“是的，”郭警察爲聞人航倒了一杯可樂：“我的兒子，郭子晉……他算什麼天才？我看了你倆的成績，你每次都故意比他少了13分，是嗎？”
聞人航咧嘴笑：“果然，只有你看出來了……你兒子他看出來了嗎？”
郭警察笑着揉揉聞人航的頭髮：“我家那個傻小子，他能看出來什麼？也不知道他像誰，除了他自己，他什麼都看不到……阿航，你是個不一樣的孩子。你這麼聰明，你以後是會做大事兒的。”
“呵呵，是嗎？”聞人航淡淡的笑：“以後的事兒，我沒想過。”
郭警察引導的話，都被聞人航輕描淡寫的一筆帶過。見此情景，郭警察也不和聞人航繞彎子了。結過賬後，郭警察帶着聞人航在路邊散步。郭警察一直在小心的觀察聞人航的表情……聞人航的表情太過冷淡，完全不像一個父親剛剛去世的小男孩兒。
“阿航？”郭警察小心的選擇措辭，問他：“你爸爸的木槽，你知道是做給誰的嗎？”
“堂口修車的劉大爺。”聞人航想到了郭警察會問他問題，而他一早也想好了如何回答：“劉大爺想用木槽裝自行車輪胎，所以讓我爸給做了個大點深點的木槽。”
郭警察當了那麼多年警察，他怎麼會看不明白聞人航在撒謊？看穿聞人航在撒謊，算不得本事。能夠巧妙的讓聞人航承認自己在撒謊，這纔是能耐。郭警察雖然知道聞人偉的死不是意外，可從私心上考慮，他並不希望是聞人航做的：“阿航，既然你爸爸想要賣那個木槽，那他爲什麼又要把藥液倒在裡面？”
聞人航咧嘴笑，說：“郭叔叔，你在懷疑我？你問這些問題是想幹什麼？證明我爸是我殺的？”
“不，我沒有那個意思。”郭警察眼神炯炯的盯着聞人航看：“我是希望證明，你爸不是你殺的。”
“爲什麼要證明我爸不是我殺的？”聞人航表情認真：“郭叔叔，你告訴我。”
郭警察搖頭，他用同樣認真的態度對待聞人航：“爲什麼我會懷疑你？阿航，你告訴我？”
在言語用詞上，聞人航已經被郭警察逼到了死角，但是聞人航卻並不介意。又或者說，聞人航很享受這種被逼迫的感覺……聞人航突然無比的嫉妒郭子晉，郭子晉竟然有這麼棒的爸爸。
“阿航，我一直拿你當兒子看待。”郭警察說的情真意切：“我不願意看到你做傻事兒……要不是聚變反應過熱燒壞了木槽，你現在恐怕就解釋不清楚了。”
聞人航不受迷惑，他拒絕承認：“就算木槽不燒壞，我也沒什麼好解釋不清楚的……跟警察得出的結論一樣，這一切，都是意外。”
郭警察想了想，建議着說：“阿航，如果你媽媽一個人撫養你不容易的話，你願不願意來我家住？”
“去你家住？”聞人航擡頭看郭警察：“你想收養我？”
“收養應該不可以，但是在我家寄養，還是沒問題的。”郭警察有話直說：“你在我家住，一直到上大學。你要是喜歡，我可以幫你轉學去九中，跟我兒子一個學校……當然，要看你的意思。”
“你當初爲什麼被調走？”聞人航突然說：“你調走了爲什麼不告訴我？我在你每天巡邏經過的街道等了一週，最後還是別人告訴我你調到別的區了，我這才知道。”
郭警察很歉疚，他解釋道：“別的區突然發生了重大的命案，因爲和我們這面有聯繫，所以上頭就派我過去了……沒能及時告訴你，我真的很抱歉。之後我有找過你，可是片警說你搬了家。這次要不是同事告訴我，我可能還不知道你住在哪裡。”
聞人航的年紀跟郭子晉相同，但是郭警察卻從沒拿聞人航當過小孩子。正是因爲如此，聞人航才喜歡和郭警察待在一起……小孩子就是這樣，所有人都拿他當小孩子看，時間長了，他自己也拿自己當小孩子看。而你習慣把孩子放在一個平等的視線裡看待，久而久之，他也不再拿自己當小孩子。
“是嗎？”聞人航覺得心裡多少舒服了些。
如果是五年前，也許聞人航會毫不猶豫接受郭警察的賜予。但現如今的聞人航，他已經有了自己人生的規劃和目標。五年改變的事情太多，五年的時間足夠讓一個少年成長爲青年，五年的時間也足以磨乾淨聞人航本就不多的人性。
敘舊而已，一碗麪已經足夠了。剩下的路，聞人航覺得沒必要一起走了：“你是拿我當兒子看……可是，我畢竟不是你親生兒子。”
郭警察笑了笑：“要是碰到我兒子……阿航，你讓着他點。”
“怎麼？”聞人航慢條斯理的問：“你怕你兒子會輸我嗎？”
郭警察坦言：“如果說公平競爭，我家那小子未必會輸你。要是比別的，郭子晉贏不了你的，他沒有你心狠……阿航，看在我總請你吃麪的份上，你就算不讓他，最起碼也答應我會跟他公平競爭。”
“老子這樣說兒子，你不怕自己天打雷劈？”聞人航用方言開着郭警察的玩笑：“幸好，你不是我老子。”
聞人航要走，郭警察叫住他：“喂！答應不答應啊！”
“看心情。”聞人航道。
聞人航轉身要走，郭警察再次叫住了他。跟以往告別時那般，郭警察伸出手指點了點聞人航的肩膀：“小子，我會盯住你的。”
過去郭警察說這話，是怕聞人航調皮搗蛋。可如今說這話，卻是一語雙關。聞人航自然明白郭警察話的意思，他也還是桀驁不馴的口氣回答：“老頭，能抓到我再說吧！”
聞人航大踏步的往家走，這一回郭警察並沒有叫住他。
到了家門口，王勝遠正在等着聞人航。見到聞人航進來，王勝遠趕緊將他拉到一旁：“航哥，你爸……他真的死了？”
“你剛纔不是聽到了嗎？”聞人航不經意的摸摸下巴：“我爸，他確實死了。”
王勝遠的身體發抖，他不清楚自己是害怕多些還是興奮多些。月色之中，聞人航的面色更顯冷清。王勝遠更加堅定了自己的信念：“航哥，剩下還有什麼事兒是需要我做的？”
“你不需要做什麼了，”聞人航揹着手，他眯眼看天上的月亮：“你好好讀書，然後去考警校。”
“我？”王勝遠以爲自己聽錯了：“航哥，你別鬧了……我連期末考試都不及格呢！你讓我考警校？”
“是啊，我讓你考警校。”聞人航一點開玩笑的意思都沒有：“你去考警校，去跟郭子晉當同學……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