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西北偏北

高中畢業,王勝遠按照聞人航的指示,順利考上了警校。在警校報道的前一天,聞人航特意找了王勝遠出來吃飯。

“你怎麼好像又胖了?”雖然王勝遠比初中的時候瘦了很多,可是聞人航還是覺得不合格:“警校的宿舍都是按照成績分的,你的綜合體能不高,你怎麼跟郭子晉分一個寢室?”

“航哥,我真的沒咋吃東西。”王勝遠拍拍自己的肚子:“我你還不知道嗎?我就是易胖體質,吃點東西就肚子大……你放心,我想盡辦法也會跟郭子晉一個寢室的。”

聞人航點點頭,轉身叫服務員上菜。

王勝遠給聞人航面前的茶杯滿上,笑說:“航哥,那個郭子晉,我看他也不是很厲害啊!你一直比他低13分,這他都沒看出來?”

聞人航端杯喝水,他問:“你的東西都準備好了?”

“好了,行李箱都裝差不多了。”經過四年的軍事化訓練,王勝遠不再是當年喜歡胡鬧的小胖子了:“航哥,你們軍校什麼時候開學?應該跟我們不太一樣吧?”

王勝遠的問題再次被聞人航忽略掉:“到了警校,你把名字改了吧!”

“改名字?”王勝遠聽不懂了:“我要改成什麼名字?”

“改成什麼名字,隨你。”飯菜上齊,聞人航掰開筷子,邊吃邊說:“只要別讓人把你和堂口的王勝遠聯繫在一起就好……吃飯吧!等到了警校,伙食有你受的。”

王勝遠拍着胸脯保證:“航哥你放心,交給我的事兒,我一定順利完成。不就是盯着郭子晉嗎?簡直是小菜……”

“你別大意了,”聞人航敲擊着筷子說:“郭子晉,不是以往你處理的那些學生。”

“嗨,怕什麼!”王勝遠的情緒很放鬆,他大笑道:“他厲害,還能有航哥厲害啊?我是航哥一手教出來的,我能怕他?我……”

聞人航話說的突然:“我剛纔說什麼了?”

“啊?”王勝遠摸摸腦袋:“你說讓我改名字?”

聞人航丟下筷子,他在王勝遠的腦袋上拍了一下:“你啊!有野心,有實力,唯獨缺的,是一股子堅持到底的勁頭……你這麼缺少毅力,我看你改名叫王毅好了。”

說完,聞人航起身就走。王勝遠急着叫住他:“航哥?你幹嘛去啊!飯你還沒吃呢!”

“你就知道吃!”聞人航拿着筷子在王勝遠的腦袋上有節奏的敲了幾下:“我剛纔打出的摩斯電碼你都沒看明白,你還好意思吃?”

“摩斯電碼?”王勝遠苦着臉:“不是今天放假嗎?怎麼又考上我了?”

聞人航又把筷子丟下:“咱們這行,哪來的假期?你要是稍微大意些,就是死路一條。”

“航哥?”王勝遠回頭問:“你幹什麼去啊?”

聞人航背對着王勝遠揮手,大步流星的出了飯店。

夏天的季節,總是多雨的。如同聞人偉死的那年夏天,臺北就連着下了一週的雨……如今的聞人航已經成年,丟掉了青澀,眉宇之間是藏不住的狠戾。

從餐館步行出來一路往北,坐了公交再倒車。到了郭警察家的樓下,聞人航才停下。在小區門洞裡,一個和聞人航年紀相仿的青年正蹲在地上找着什麼。

聞人航認出,這便是郭子晉。

雖然沒有見過面,但從容貌上聞人航就可以斷定這個行爲舉止奇怪的少年是郭子晉。瘦高的身材,英俊的外貌,亂糟糟的頭髮,和郭警察一樣高挺的鼻子……兒子都像媽,聞人航就長的很像金良玉。可郭子晉,卻是郭警察的翻版。

聞人航站在拐角的樹下看着,郭子晉的行爲舉止很是奇怪。郭子晉一會兒嘀嘀咕咕,一會自言自語,一會皺眉嘆氣,一會兒喜笑顏開。路怎麼樣,天怎麼樣,人怎麼樣,好像一切跟他都沒關係似的。

怪人。聞人航想。

有那麼一瞬間,聞人航有一種被羞辱的感覺。自己假設了十多年的對手,竟然是個呆子。

“嘿!”聞人航走到郭子晉面前,他趾高氣昂的問:“你趴在地上幹嘛呢?”

郭子晉不但沒覺得自己奇怪,他反倒因爲被打擾而不高興:“你管呢?該幹嘛幹嘛去!”

聞人航樂了:“你告訴我你在做什麼,我就走。”

“我告訴你,你也聽不懂。”

聞人航攤攤手:“你可以試試。”

“我在看腳印。”郭子晉指了指地上鬆軟的泥土:“你發現什麼問題沒有?”

聞人航看了看,他撒謊說:“我看不出來。”

“你看,我就說你聽不懂。”郭子晉不耐煩的揮揮手:“快讓開,別耽誤我。”

聞人航在郭子晉的對面蹲了下來:“你是在奇怪,腳印的用力爲什麼會不均勻,是嗎?”

郭子晉擡起頭,炯炯有神的看着聞人航:“說下去。”

“正常人走路邁步,是後腳掌着地。”聞人航指了指:“但是這裡的腳印,卻是前腳掌着地。這說明……”

郭子晉蹲直了上半身,他嘴角掛着不明顯的笑意:“接着說。”

“這說明,腳印是有人按上去的。”聞人航推理道:“這裡是樓道,爲什麼會有人拿着鞋跑來印腳印呢?我看是……”

“有人想證明,用來印腳印的鞋的主人還活着。”郭子晉拍手:“也就是說,樓裡的某個住戶死掉了。”

聞人航點點頭,認可郭子晉的話。

郭子晉一屁股坐在地上:“你誰啊?臺大殺人案……你知道?”

“不知道。”相較於案子本身,聞人航更在乎犯案手法:“我是猜的。”

“你也喜歡推理?”郭子晉試着分析聞人航:“你年紀跟我差不多,應該是學生……不過你的手指沒有繭子,虎口的位置卻有。你領子裡的皮膚比臉上的皮膚白,我猜你生活在南部……你應該考的不是正規院校,是有相關特長的……你的腦子還不錯,我猜你是考的特殊院校……警校還是軍校?”

聞人航微微訝異,只是見一面,郭子晉就猜出了這麼多關於自己的細枝末節。既然被猜到,聞人航也沒有掩飾:“軍校,今年秋天入學。”

“真遺憾,”郭子晉撇撇嘴,他從地上站起來:“你做我的同學,應該很有趣。”

“是嗎?”聞人航表情淡然:“我也,這麼認爲。”

“又要變天了啊!”

聞人航以爲自己會高一點,可郭子晉站起來時他們兩個好像差不多。郭子晉拍掉手上的泥土:“案件重演結束,我要回家了。”

“好。”

郭子晉一咧嘴,他轉身往樓上跑。沒多遠,郭子晉又停了下來:“再見,聞人航。”

聞人航徹底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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