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着壯壯去醫院，路上他一直都很安靜。沒多一會，壯壯又睡着了。我抱着壯壯，問周泉：“郭子晉沒死的事兒，你知道嗎？”
“嗯……”周泉在開車，他答的有點漫不經心：“聽閆樹海提到過一次……大概是兩年前吧！閆樹海偷着告訴我，他說郭子晉可能還沒死。事情不確定，我就沒敢告訴你。”
兩年前？我覺得更加的火冒三丈：“我就說，郭子晉肯定不會憑空降落到警局裡。就算憑空降落的，你也不可能是剛纔的那個反應。你們一個個的，真是行啊！全都騙着我！你們明明知道我急着想要找郭子晉……算了，別跟我提這些了，我不想知道。”
我不是那種喜歡無理取鬧的女人，如果說郭子晉有什麼難以啓齒的理由必須要假死四年，那我也能夠理解……真正讓我生氣的是，郭子晉根本沒想來找我的。
郭子晉和閆樹海關係那麼好，我在幹什麼，閆樹海不可能不告訴他，我住在哪兒，郭子晉也不會不知道。要是想的話，郭子晉怎麼不都能聯繫上我？
折騰了我四年，郭子晉就是一句“我回來了”。現在是想怎樣？隨隨便便來警察局溜達一圈，就白撿一兒子？那是不是也太便宜他了？
生氣歸生氣，該關心的還是要關心一下。我抽下鼻子，狀似無意的再次提起：“那個什麼……閆樹海有沒有說，郭子晉是怎麼活下來的？”
“這個倒是沒說，估計閆樹海也不知道吧！”周泉回答的很中肯：“不過我想，郭子晉能從黑龍山跑出來，肯定是受了不少的苦……我們到了啊！你下車先抱壯壯等我，我去把車停好。”
周泉不說了，我也沒辦法繼續提：“好。”
到了醫院，周泉都已經安排好了。壯壯生下來的時候身體不好，來醫院簡直是家常便飯。以前每次來市五院，他都是又哭又鬧的。今天可能知道不用打針吃藥，他是難得的安靜。
醫生給壯壯在辦公室裡做檢查，我和周泉坐在外面等着。我對郭子晉的事情感到好奇，周泉卻對壯壯爸爸的事兒更感興趣：“瑤瑤，你記得聞人航長什麼樣子嗎？”
“聞人航嗎？”我想了想，搖搖頭說：“我好像每次見到他，他都換了一個樣子。具體哪個是，我也不清楚。”
換下了警察制服穿了休閒裝後，周泉的眉眼看起來不那麼奇怪了。周泉爲我擰開一瓶礦泉水，他給自己也打開一瓶：“那要是你猜的話，你猜哪個是聞人航？”
“我猜的話，我覺得應該是瞎眼睛的那個吧！”周泉這個問題，我想過好多次了：“如果說找替身，怎麼也要找身體健全的？看不見東西的話去做替身，估計很容易穿幫。”
周泉輕笑：“你倒還挺了解……剛纔在車上，你的話沒有說完。你是想說，你要給壯壯和郭子晉做個親子鑑定嗎？”
既然周泉點破了，我也不隱瞞：“我是想去，但是我又不敢去……你說做了親子鑑定的話，壯壯是郭子晉的孩子還好。萬一壯壯不是郭子晉的孩子，那我該怎麼辦？”
“不是郭子晉的孩子，有什麼難辦的？”
這是我最頭疼的問題，我想要見郭子晉卻十分害怕見到郭子晉：“要是檢查出來壯壯是聞人航的孩子，以後我該怎麼繼續面對郭子晉呢？再說，聞人航做過了些什麼你也知道……我要怎麼告訴我兒子，說他爸爸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壞蛋？”
“哎，小孩子就是不好啊！”我嘆了口氣：“大人做錯了事情，最後都要小孩子承擔。”
周泉眯眼睛笑，他的八字眉看着就讓人心情好：“瑤瑤，你別想太多了……事情不是你的錯，你用不着自責。”
“以前是自己吃飽全家不餓，自己一個人想幹嘛幹嘛，也不用和人交代。”我玩着手裡的水瓶子：“周泉你現在是沒結婚，等到你結婚有孩子了，你就會明白了。”
“瑤瑤，”周泉笑說：“我不是不明白，我只是不放心你……壯壯從小是我看着長大的，在我心裡，他和我兒子沒有任何區別。”
周泉的話倒是不假，壯壯長到這麼大，有事兒沒少麻煩他。閆樹海雖然很照顧我，不過我很少會找他幫忙。一則是閆樹海工作忙沒時間，二則是他結婚有太太晚上總往外跑不方便。周泉家離着我現在租的房子近，壯壯半夜三更生病發燒，我自己忙乎不過來，多虧了他。
跟我來的醫院次數多了，熟悉的護士小姐們都以爲周泉是我老公。我解釋也解釋不過來，周泉卻並不當回事兒。要是說急了，周泉就一句，我的命是你救的，幫你做什麼都是應該的，了事。
我是無所謂啊，我帶着壯壯也沒考慮過嫁人。周泉一個年輕大小夥子，跟我一個未婚媽媽牽扯上，總歸是不太好。等到壯壯大了點，我儘量不麻煩周泉……今天要不是郭子晉突然回來把我氣糊塗了，我也不能用周泉送我和壯壯來醫院。
“成壯壯家屬在嗎？”護士拿着病本出來叫我們：“你們可以進來了。”
我和周泉起身一起進去，醫生看了看我們：“成壯壯的媽媽？”
“我是成壯壯的媽媽，”我坐在醫生的對面，急着問：“醫生，我兒子是什麼情況啊？”
“沒什麼情況，智商挺正常的，108。”醫生一邊寫一邊跟我說：“小孩子可能活潑好動，不礙事兒的。如果說好動的厲害，那麼可能要看看是不是多動症了。”
“108？”我覺得不可能：“醫生是不是查錯了？我兒子幼兒園入學的時候進行過一次智商檢測，當時說他的智商有……”
醫生不耐煩的從報告單上擡起頭，說道：“我是醫生你是醫生？你能拿幼兒園那套來跟我比嗎？我這都是科學的檢測，愛因斯坦測智商都是用這個方法……真開玩笑，幼兒園說你兒子智商低，你還把兒子送那兒去麼？”
“你是醫生怎麼了？你怎麼說話呢？”醫生的語氣實在是讓我無法忍受，和郭子晉憋的點氣全都撒這兒來了：“我兒子智商纔不低呢！他現在只有三歲，小學的數學題有些都難不住他……還我兒子智商低？是你開玩笑吧！”
醫生無奈的搖頭：“你們這些家長，總是喜歡對自己的子女抱有過高的期待……你看看！還說你兒子小學的數學題都沒問題？他數數連十都數不到！是你精神有問題吧？”
“醫生，請你注意一下你的態度！”周泉氣惱的拍了下桌子：“我們是來找你看病的！不是來聽你諷刺的！”
八成是被周泉的氣勢嚇到，醫生立馬轉變了語氣：“我也是天氣熱煩的……你們看吧！我接着寫診斷。”
沒理會醫生的話，我靜靜的看着壯壯檢查時的卷面分析。因爲年齡有限，能測試邏輯的題都非常的淺顯。大人的話，基本上看一眼就知道答案……有很多題，壯壯平時都會答，可是在剛纔的測試裡，他卻都答錯了。
周泉抱着壯壯從醫生辦公室出來，他安慰我說：“這些試題都太主觀了……要不然我們帶壯壯去做皮紋測試和dna類的測試？”
“還是算了吧！”我把報告單摺疊起來放在兜子裡：“可能是我太敏感多疑了，又或者是被醫生說中了……家長嘛，總覺得自己的孩子是不同一般的。”
晚上我和壯壯回到家，他自己安靜的在角落玩着具。我一直在反思，是不是自己今天說了什麼話嚇到他了……吃過晚飯後，我把壯壯抱到牀上：“壯壯，媽媽今天是不是嚇到你了？”
“沒有啊！”壯壯的注意裡都在動畫片上，他指着上面說：“媽媽，我也想要個大車玩！滴滴滴，嗚嗚嗚！”
壯壯不想提，我也沒再繼續問。不過壯壯十分的反常，從行爲到舉止，完全不像他。
第二天一早，壯壯毫無抱怨的去幼兒園上課了。我看着他坐在教室裡聽講，心裡是說不出的怪異。
壯壯，太安靜了。
白天到警局，一整天我幹活都乾的心不在焉。壯壯哪裡出了問題，我怎麼也想不明白。上午有一具屍體需要開顱檢查，我找了半天都沒想起來電鑽放在了哪裡。最後還是周泉幫忙想辦法，去別的局裡借了一個。不然的話，可壞了大事兒。
等下午我去接壯壯放學，老師還特意跟我表揚了：“成壯壯小朋友今天特別的聽話，一個問題都沒問。”
我心裡的不安，再次放大。
從早到晚，壯壯都是那個樣子。晚上吃過飯後，他安靜的坐在電視前看動畫片。我洗碗洗的漫不經心，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家裡的門外有人敲門，壯壯還是沒有反應……往常的話，他應該跑去開門了。
“誰啊！”我問：“你找誰。”
郭子晉輕笑：“成書瑤，是我啊！”
我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大媽睡衣和油油的腦袋：“你有什麼事兒啊？”
“我有事兒，”郭子晉繼續敲：“你把門打開。”
我把門打開一半，看了看門外站着的郭子晉：“呦，這不是人民英雄郭子晉嗎？你大晚上來找我，能有什麼事兒啊？”
聽我話裡帶酸，郭子晉笑的燦爛：“什麼英雄不英雄的，英雄也得回家啊……在你這兒，我就是狗熊。”
“別的，那多不合適。”郭子晉現在就算說自己是狗屎，我也不會輕易放過他：“你該幹嘛……喂！你幹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