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回到寢室, 時鐘正好指向了九點半。
我和彎妹各自忙碌,卸妝,護膚, 洗漱。彼此的臉龐照在鏡子裡, 都有着若隱若現的黑眼圈。我想, 自己大概是累了吧!但待鑽到柔軟的被褥裡, 卻還是輾轉反側, 怎麼也睡不踏實。我哈欠連連地又翻了個身,窗外是一片片的月光皎皎,白得, 象少女精心修飾的容顏。有一點瑕疵,但依舊是讓人愛慕的。
而對牀的彎妹似乎也久久未眠。是因爲月光的魅力?還是她手中小小的熒光?直到我睡去前, 她的手機一直亮着。
第二天早上沒有課, 我美美地睡了個懶覺。覺得渾身上下的細胞都得到了充分的休整, 這才緩緩地爬了起來,轉一轉脖子揮一揮胳膊。而此刻, 彎妹已經吃完了早點,正安靜地溫習着功課。
“起得好早啊!”彎妹回頭笑話我。
我神采飛揚地哈哈一笑,一看錶,已經是將近中午十二點了。
“還記得今天的任務嗎?”彎妹合上書本,對我循循善誘。
“當然記得!”我邊說邊快手快腳地更換衣服, “一點在行政樓的會議室, 開審覈大會對吧!”
“還以爲你忘記了呢!抓緊些, 我們可能要遲到了。”
我點點頭, 光速地刷牙洗臉, 還不忘化了個淡妝。卻見彎妹已經穿戴妥當地站在了門口,我一時情急, 連襪子都套不利索了。
“彆着急啊!”彎妹無奈地笑笑,幫我取過掛在椅背上的手提包。
“謝啦!”我一把接過,拉着彎妹火速趕往行政樓。
我們到達會議室的時間是一點零一分。大部分的人員都已經就緒了,所以當我們唐突地推門而入時,多少顯得有些尷尬。我臉色一僵,只得歉意地朝衆人笑笑。幸好身邊跟的是彎妹,衆人見是林小姐大駕光臨,自然沒有諸多責難。校長還一臉春風地招呼道,“快坐下,喝口茶吧!”
可惜教導主任端上來的杯子,只有一隻。
我不屑地吐了吐舌頭,順勢朝四周張望了下。只一眼,就看見主席臺的方向,那對校長身邊,光芒萬丈的夫妻。
老實說,這還是我第一次仔細地觀察林氏夫婦。雖然作爲學校最大的贊助人,他們常常出席各種學校的活動,但對於象我這般不思進取的學生,所謂的活動只不過是可有可無的形式主義,能不參加就不參加。覺得那樣,纔不至於浪費了青春的年華。
遠遠地看過去,林氏夫婦都是雍容的中年人。太太稍顯年輕,雖然臉上也有些細小的紋路,但大方得體,或者說是一種矜持而冷淡的氣質讓人對她的年紀不敢妄加猜測。而林先生則顯得有些倦怠,雖然同樣是金碧輝煌的外表,卻彷彿一個頹靡的蝸牛揹着一隻華麗的殼。
有些奇怪的比喻吧,但他的確給我這樣的感覺。
這也許,就是事業成功男人的通病吧!
更仔細地看真切些,從他們的眉目中,竟真的能依稀勾畫出彎妹的輪廓來。尤其是林先生鬢角的些許黑痣,在男人的臉上並不顯得醜陋,卻能讓我想起曾經的彎妹,那隻飛不起來的醜小鴨。給我一種難以言喻的似曾相識感。
我一時有些感觸,看見他們望向彎妹的眼神,瞬間變得柔和。象尖利的冰化成滋潤的雨,親情這種東西,還真是不可思議。
“你不過去,和乾爹乾媽一起?”我問彎妹。
她搖搖頭,“昨天已經約好,結束後一起去吃晚餐的。還是不要太張揚的好。”
我點點頭,這倒也是。又閒聊了幾句,突然覺得似乎等待了太久,連校長的表情都開始漸漸地不耐煩了。再放眼望了一圈,卻驚訝地發現,沒有班長的身影。
“班長還沒有來嗎?”我趕緊問彎妹。
“貌似是這樣呢,其他候選人和羣衆代表都已經到了,好像就差她一個人了。”連彎妹都露出了擔憂的表情。
我頓時感到不妙,“她該不會,還在酒店裡吧!”
彎妹一聽,連忙示意我小聲些。她側過身子打了個電話,然後告訴我,“可是酒店經理說,大約一個多小時前,班長已經坐着出租車離開酒店了呀!”
“那她現在到底在哪裡啊!”我一頭霧水,心想這區區十多分鐘的路程,就算爬也該爬過來了吧。
“有打過她的手機嗎?”身旁的同學這麼建議。
彎妹點點頭,“我也正這麼想着。”說罷,按動手機撥打班長的號碼。
我在一旁等待着電話的接通。撥號音來來回回,卻忽然聽到了與之呼應的來電鈴聲。我驚詫不已,甚至到了驚嚇的程度。因爲這來電鈴聲正是源於我自己的手提包,而且,明顯不是我自己的手機鈴聲!
“這…………”衆人驚訝,一時都說不出話來。
眼前詭異的場景繼續延續着,彎妹的手機持續撥打着班長的號碼,而我的手提包裡持續傳出叮叮噹噹的鈴聲。我渾渾噩噩,不明所以。直到彎妹拍上我的肩膀,這纔回過了神志,趕緊兜底地翻看自己的手提包,於是發現了那隻落在夾縫中的小巧手機。
我的面色剎那升溫,捏着這隻陌生手機的手也微微地發顫。彎妹停止了呼叫,手機也片刻間安靜了下來。一瞬間,只能說是太安靜了。靜到我甚至能感覺到衆人漸漸怪異的目光,也象是有聲音的一般,在我的身體裡來回地穿梭。
我僵立在原地,手腳都開始不聽使喚。正嚅囁着不知該如何辯解,倒是彎妹爲我解了圍。
“昨天拜託璃珠拿班長的包和衣服,場景那麼混亂,一定是那時候不小心掉進包裡的吧!”
我宛如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頻頻地點頭。也心想真的如此巧合?但事到如今,便只能咬定了這就是事實!
不管,別人或者自己,是不是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