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不起你啊,凌錚晟。”諸朱隱忍着淚水,低聲說道。
沒有人知道,此刻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是多麼的心痛。
不是她不要他,而是她要不起了。
一份摻雜愧疚的愛會變得不再純粹,他和顧知之的事已經是她心裡一根永不可能拔出的刺,一時的原諒,也不能再喚回往日的深情。
她要的不多,只想要一份簡簡單單的愛,而這,似乎太難。
“諸朱,你不能這麼對我,從頭到尾你都不信任我,我說了我沒有碰顧知之,你就不能試着相信我一次嗎?”
到底要他怎樣她纔會相信?難道一點點瑕疵就把他對她的愛完全遮掩了嗎?
“你要我怎麼相信你,凌錚晟,我說過不是你的錯,是我的錯,我有感情潔癖,受不了一點點的污垢,我們是夫妻,但我就是容忍不了,你放過我,也放過你自己吧!”
諸朱心底的怨恨在這一刻徹底爆發,決堤的淚水再也隱忍不住,恨意如同潮水般把她淹沒,讓她感覺窒息。
凌錚晟滿臉陰沉,額角的青筋被她氣的突突直跳,一雙眸子冷冷的落在她淚水遍佈的臉上,有一種心碎的感覺。
終究她還是不相信他。
一刻都坐不下去,諸朱不想再面對這個傷了她的男人,她猛地站起身。
凌錚晟心臟倏地一緊,一把拽住她的手臂,生怕她再一次把他扔下離開。
諸朱掙扎着撥開他的手,滿臉淚痕的瞪着他,怨恨的眼神,像一把刀狠狠紮在他心口上。
“你真的不要我了嗎?”問出這句話,他心底的疼或許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不想錯過她,更不想跟她因爲這件事冷戰甚至到了離婚的地步,即便是要他先拉下臉來,他也不在乎,只要她願意原諒,一切就都值得。
“我要不起你,凌錚晟,你還要我說多少遍?”
她真的想當做什麼都沒發生,卻是做不到,她試着很努力的說服自己,他沒碰顧知之,沒碰。
“真的不能相信我嗎?”
眨了眨眼,諸朱擡手抹掉臉上的淚水,“我只相信事實,想要我相信你,你拿出證據給我看。”
撥開他的手,諸朱咬着脣,快步進了臥室。
偌大的客廳裡,安靜得只剩下他呼吸的聲音。
這場婚姻,雖然從一開始就是磕磕碰碰,可是他對她卻是認真的,自始至終都是用真心對待。
然而,再深的真心,都抵不過一次設計。
幸福得來的太艱難,毀掉卻是在片刻之間。
••••••
接到電話赴約,盧子遇匆匆趕往會所,推開包廂的門,一眼便看到坐在沙發裡灌酒的凌錚晟,轉頭看了眼坐在一旁一臉無奈的孔俊宇,無奈的嘆了口氣。
擡腳走上前,他一屁股在沙發裡坐下,拿過杯子徑自給自己倒了杯酒,“說起來,你這個樣子,我也有責任,要是我能早點查到顧知之的陰謀詭計,你也不會這麼傷心了。”
碰了下杯子,盧子遇仰頭把紅酒一口喝了下去,有幾分捨命陪君子的意思。
“都查清楚了?”給自己倒了杯酒,凌錚晟垂眸看着杯子裡暗紅的液體,“要是我真的背叛了諸朱,那你不用說了。”
那和給他判死刑沒什麼區別。
盧子遇瞥了他一眼,輕嗤了聲,勾着酒杯懶懶的靠在椅背上,“你不是說沒讓顧知之佔便宜嗎?怎麼在凌太太那兒你會解釋不清?”
“別廢話,說結果!”
“沒那麼快,顧知之估計是受過什麼訓練,意志力很堅定,沒讀到什麼有用的信息。”
顧知之這個女人,他現在才覺得真的不簡單。
“怎麼會這樣?那讓你去查顧家的事,也沒結果嗎?”訝異於聽到的話,凌錚晟不滿的問道。
“這個倒是查到了,原來顧家在美國的公司早就被收購了,拿着爲數不多的資金回國內發展,謊稱要開公司,顧國林只能向你借錢了。”
“原來他們是一早就瞄上了我,想讓我給他們出錢是吧?”冷笑了聲,凌錚晟痛苦的抱住頭,低聲囔囔:“想要錢直接說實話不就行了?爲什麼要這麼害我?”
“你也彆氣了,凌太太現在是還在氣頭上,等她消氣你再解釋,她會聽的。”
“現在只能這樣了。”
解釋也要有證明清白的證據才行,一旦能證明清白,他跟諸朱解釋清楚,以諸朱的性子,會原諒他的。
“顧知之太過自負,如果她能說出顧家的困境,我們大家都能幫她,可她卻選擇了最壞的做法。”輕嘆了口氣,孔俊宇惋惜的說道。
“我倒是挺好奇,孔市長是怎麼和市長夫人解釋你過去那些風花雪月史的。”玩味的笑了笑,盧子遇打趣道。
孔俊宇那麼多女人都是安安穩穩的,偏偏凌錚晟遇上一個顧知之就陰溝裡翻船,這運氣實在差太多。
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剛一提到風花雪月史,孔俊宇猛地擡頭狠狠瞪了他一眼。
“行行行,當我什麼都沒說,只是好心提醒你,你看凌錚晟,因爲一個顧知之都引發婚姻危機了,你女人那麼多,可得小心了!”
“俊宇和我不一樣。”仰頭喝了口紅酒,凌錚晟垂眸看着空了的酒杯,心底一陣苦澀。
孔俊宇的那些女人都是處理得乾乾淨淨,他的心就一直爲柳敏留着。
而他,全部心思都在諸朱身上,卻忘了防備別的女人。
清醒的時候最痛苦,他現在只想把自己灌醉。
最痛苦的不是醉後醒來宿醉的頭疼,而是半醉半醒的時候,無法麻痹的疼痛在傷口上來回撕扯。
拿過茶几上的酒瓶,剛要倒酒,盧子遇伸手把酒瓶子搶了過去,“行了,別喝了,你自己的身體不管了嗎?就算喝醉了也沒人心疼,只會讓自己身心難受。”
擱下酒瓶,盧子遇頭疼的看了他一眼,“走,我送你回去,我可以幫你解釋。”
“不用。”凌錚晟苦笑了聲,滿臉落寞,“她不相信我,說什麼都沒用,她都不回家,連兒子也不要了。”
他和諸朱再恩愛,再親密無間,還是少了對彼此的信任。
“你們倆也真是,都結婚這麼久了,竟然連最起碼的信任都沒有。”
“我不知道。”
盧子遇頭疼的看了他一眼,微微嘆了口氣,這是他們夫妻之間的事情,他是局外人也不好插手。
“算了,回家吧!”
“回去做什麼?她又不在。”
“你可以去找她的。”
“我不敢。”
他怕自己不顧一切的行爲,換來的只是她的漠然和冷臉。
心臟一陣陣抽疼起來,他苦澀的扯了扯嘴角,無力的靠在沙發上,緩緩閉上眼睛。
••••••
躺在酒店的牀上,諸朱環抱着雙臂形成一個自我保護的姿勢。
她已經躺下三十分鐘,卻是了無睡意。
各種擔憂襲上心頭。
擔心凌錚晟有沒有回家,有沒有吃飯,有沒有睡覺••••••
擔心他的所有。
各種混亂的念頭一下子衝進腦海裡,攪合着理也理不清。
她轉頭看了眼身旁空蕩蕩的位子,習慣了他每天晚上霸道的抱着自己睡覺,如今他不在身邊,這樣安靜的夜晚,顯得孤獨寂寥。
一整晚翻來覆去的睡不着,以前並不覺得一個人有什麼不好,後來漸漸習慣了身邊有個人靠着,那樣的感覺讓她上了癮。
慣了兩個人在一起,再回歸到一個人的時候,平常不在意的那些東西,就像突然被放大,讓人無法平靜。
從來不知道,想念一個人會比怨恨一個人更痛苦。
回憶起和凌錚晟的相識相戀到相愛,再到結婚,每一點每一滴都深深地刻在腦海裡,如今成了讓她心痛的毒藥。
婚姻需要經營,很少會有相愛到一輩子的夫妻。
一輩子,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美好她也想要體會,可是,現在這個美夢徹底泡湯了。
凌錚晟對她的溫柔,她不是不感動,只是怎麼都無法跨越心裡的那道坎。
沒有人比她更清楚,凌錚晟對於她來說有着怎樣的意義。
是她的命。
她曾經不止一次想過,如果離開凌錚晟,自己會變成什麼樣,也想過,要是沒有和凌錚晟相愛,現在的她又是什麼樣子。
一定不會比現在好,但會活得比現在純粹。
一夜睜眼到天明,諸朱頂着烏青的眼睛起牀,剛洗漱完就接到糖豆打來的電話。
“媽媽,你出差什麼時候回來啊?爸爸都生病了,他抽菸了,還喝酒了。”電話那頭傳來糖豆悶悶不樂的聲音。
凌錚晟病了?
諸朱心口一疼,握着手機的手微微顫抖,“爸爸的病嚴重嗎?有沒有去看醫生?你讓蘭阿姨幫忙叫醫生。”
“媽媽,爸爸都哭了,他是不是很疼啊?我問了他,他說心口疼,是不是有心臟病啊?”
心口疼?
她的心口也是疼。
“糖豆,你讓蘭阿姨叫醫生,不要讓爸爸抽菸喝酒,知道嗎?”想了想,諸朱只能這麼交待。
她都把糖豆留在了他身邊,他還不明白她的心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