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後院的那一聲巨響,趙復立刻全身一哆嗦,臉色更是嚇的煞白,雖然有袁天罡和李淳風二人極力攙扶,但仍然想團爛泥一般,怎麼都扶不起來。
旁邊一個機靈的小廝看到這種情況,飛奔着跑到後院,不一會又滿臉興奮的跑了回來,高興的對趙復喊道:“老爺,小姐沒事,那東西沒炸到小姐!”
趙復一聽小廝的話,立刻來了精神,一用力自己站了起來,興奮的在屋子裡來回走了幾圈,嘴裡還不停的嘟囔着:“謝菩薩保佑,保佑小女安然無恙,來日我必定帶着小女到廟中奉上香油錢……”
趙復只顧着自己高興了,全然忘了旁邊還有袁天罡和李淳風兩人,聽到他嘴裡說的什麼菩薩保佑,什麼要去廟裡還願等等,兩人是一臉的黑線,在他們兩個道士面前提菩薩,這讓他們三清道尊的臉往哪擱?
幸好趙復身邊的那個小廝倒是機靈,急忙扯了扯趙復的袖子,這才讓他醒悟過來,一臉尷尬的對袁天罡師徒笑了笑,緊接着臉色一變,又急忙哀求道:“老神仙,您快幫我勸勸一帆這丫頭吧,現在她要造什麼蒸汽機,一開始我以爲沒什麼危險,也就沒反對,可是沒想到這東西造不好竟然還會爆炸,剛纔那聲您也聽見了,簡直比碼頭上的天雷還要厲害,而且這已經是第三次了,她一個女孩子天天和這種東西打交道,實在讓我不放心啊!”
看着趙復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哀求,袁天罡也是一陣心軟,趙復這人命中無子,四十歲纔有這麼一個女兒,自然是寶貝的不得了。可是偏偏一帆九歲那年遇到自己。結果發現她竟然是夭折之命,十八歲之前必死無疑。
而趙復知道後,幾乎是痛不欲生。他一生坎坷,父母早早去世,靠着族中的支持才得以完成學業。可惜年輕時卻是屢試不第。他妻子卻不嫌棄她家貧,在少年之時就與他結爲夫妻,兩人相互扶持過了二十多年,直到他四十歲時,兩人才有了一帆這個女兒,而在一帆出生後不久,他又高中進士,可謂是時來運轉,本來以爲可以讓妻子女兒過上好日子。可是他當官沒兩年,妻子卻一病不起,不久就撒手而去。可以說這個世上。一帆就是他唯一的親人,可是女兒卻又是夭折之命。而且還是被人視爲神仙的袁天罡親口斷定,絕對不會出錯,這個打擊對他來說,可謂是嚴重之極,他本來才五十多歲,可現在卻已經頭髮花白,腰背也微微發駝,看上去像個六十多歲的老人一般。
一帆雖然是夭折之命,但也許上天爲了彌補自己的過失,小小年紀的一帆就已經聰慧之極,天資之高絕對不在李淳風之下,因此袁天罡一見也是大叫可惜,如此良材美玉,卻是個無壽之人,不過當時剛好無事,又憐惜一帆,於是就在趙府住了下來,平時就教導一帆,雖然無師生之名,卻有師生之實。
這一教就是三年,而一帆的聰慧也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幾乎任何東西都難不倒她,天文、地理、算術等等一學就會,而且還能舉一返三,等她到十二歲的時候,在各個方面都已經有了很深的造詣,而當時袁天罡剛好有事,也就離開了登州,這一晃兩年三年過去了,袁天罡還真想自己這個小弟子。
“趙別駕,剛纔你口中的那個蒸汽機是何物,竟然能讓小師妹如此癡迷?”李淳風有些好奇的問道,雖然袁天罡沒有正式收一帆爲弟子,不過在和自己談起她時,話裡話外都已經將一帆當成了弟子,因此他才以師妹相稱。
“呃?這位是……”剛纔趙復看到袁天罡只顧着激動了,直到這時趙復才發現李淳風。
“噢,這是小徒淳風!”袁天罡急忙介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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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原來是太史令大人,下官有眼無珠,失敬失敬!”趙復急忙行禮,雖然太史令的品階沒有他的別駕高,但人家是天子近臣,身份自然不同,因此趙復也不敢怠慢,李淳風也躬身還禮,然後等趙復回答自己的問題。
“這個……這蒸汽機比較複雜,而且還牽扯到齊王殿下,一時間我也講不清楚,不過小女就在後面,我們去看看就知道了。”趙復對蒸汽機也是一知半解,自然是解釋不清,於是推脫道。
袁天罡也急着想見自己的弟子,於是在趙覆在帶領下,三人一起到了後院。說是後院,其實並不是趙復的內宅,而是在內宅旁邊單獨劃出來的一個院子。三人進來的時候,就看到幾個身穿盔甲的人正圍着一堆破爛仔細觀察着什麼,袁天罡和李淳風都是心中奇怪,搞不清楚這幾個穿着大唐制式盔甲的人是做什麼的?
“一帆,你看看誰來了?”趙復高聲叫道,語氣中帶着無緣的溺愛。
其中一個比較矮小的人聽到後,立刻轉過身來,俏麗的臉上帶着不滿說道:“爹,我不是說了嗎,不要在這時候打擾……”
一帆的話還沒有說完,忽然看到笑吟吟看着自己的袁天罡,臉上立刻露出了驚喜交加的神色,尖叫一聲:“師父!”然後整個人就想撲上來。可惜她身上的盔甲太重,以她的小體格能走動就已經不錯了,根本跑不起來。
袁天罡怕自己的寶貝弟子摔倒,急忙上前扶住了她,笑道:“一帆,你怎麼穿成這個樣子,也不怕壓着你?”
“嘻嘻,師傅,徒兒造的這個蒸汽機很不穩定,要麼漏氣要麼就爆炸,搞的我們都怕了,於是就找齊王借了幾套盔甲,就算是有碎片打到身上,也不用擔心受傷。”一帆笑嘻嘻的說道。
“你這丫頭……”袁天罡指着一帆,不知道該怎麼說道,明知道這麼危險,卻還是要去做,這脾氣也不知道像誰的?
“咦?這位一定就是我那位看星星的師兄吧?”趙一帆這時也注意到和父親並排站立的李淳風,看對方的打扮和舉止氣度,以她的聰明很容易就能猜到對方的身份。
聽到這個漂亮的小師妹對自己的稱呼,李淳風先是一愣,不過隨即笑道:“呵呵,不錯,我就是李淳風。”他身爲太史令,觀天象自然是他的工作之一,因此說他是看星星的也沒錯。
“一帆,這蒸汽機看起來挺複雜的,它到底有何用途?”袁天罡顧不得爲兩個弟子介紹,自己徑直走到那堆破爛面前觀察起來,可惜這東西損壞的太利害了,有些地方甚至完全變形,因此他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對了,師傅你來的剛好,我正想讓你幫我看看這蒸汽機的問題所在呢。”一帆說着從旁邊一個盒子裡拿出一疊厚厚的圖紙,然後交給袁天罡。
不過袁天罡接過來後,卻是苦笑一聲道:“一帆,你精於機巧營造之事,這點爲師也是自愧不如,這蒸汽機如此複雜,恐怕爲師也幫不上什麼忙?”
袁天罡說的都是實話,李淳風和趙一帆雖然都是他的弟子,但其實他只教給兩人各自發展的基礎,最後能有什麼成就,還要看他們的興趣所在,比如李淳風喜歡推算,因此在推算一道上,就比袁天罡這個師傅強,而趙一帆喜歡機巧營造,因此在蒸汽機這方面就比兩人強。
“師傅,所謂百密一疏,我學的都是您教的,您和師兄就幫我看看嘛!”一帆拉着袁天罡的手撒嬌道。
其實一帆也挺苦惱的,本來一開始的時候,她想自己完成蒸汽機的製造,可是後來發現,這是一個巨大的工程,她做的只能是設計,至於對各個零部件的製造,必須要有各方面的人才協助才行,因此最後還是不得不找李愔幫忙,旁邊那幾個穿盔甲的工匠就是李愔從長安帶來的頂尖工匠。不過這些工匠只能按一帆的設計進行製造,卻沒能力與她討論設計上的缺陷,今天袁天罡和李淳風一來,剛好能幫她這個忙。
袁天罡和李淳風也對這個蒸汽機十分好奇,於是兩人也不再推辭,開始認真研究起圖紙來,雖說他們不專精這些,但是基礎還是有的,不過兩人卻是越看眉頭皺的越緊。
“一帆,這蒸汽機的結構複雜倒也就算了,關鍵是這製造的材質以及做工,若是這兩點達不到的話,恐怕這蒸汽機絕對難以造成。”李淳風年輕看的很,率先把自己的觀點講了出來。
“嗯,淳風不錯,一帆你的設計做的極其巧妙,以爲師看來,應該不會有什麼大的問題。”袁天罡也點頭同意道。
聽到兩人的話,一帆露出失望的神色,略帶生氣的說道:“師傅、師兄,你們意見和齊王殿下說的一樣,而且他已經去工部要人要更好的鋼鐵了,可是我就是不服氣,想憑自己的能力把蒸汽機提前造出來。”
聽到這賭氣一般的話,袁天罡和李淳風相視而笑,心想一帆雖然聰慧,卻還是太過年輕,不知道這世間的事,有些根本不是憑一個人的力量就能做成的。
就在袁天罡師徒相見的時候,齊王府中卻招待一個人,這人現在正把腦袋埋在桌子上,拼了老命往嘴裡塞各種美食,好像餓死鬼投胎一般。而李愔和燕北則一臉同情的坐在對面,同時擔心對方吃的太快噎死,所以每人手中都端着一杯水,只要對方一被噎到,立刻把水送上去,伺候的十分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