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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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善堂位於魂幽城的東北角,幾十年前本是一個小小的藥店,後來被不知從何處而來的郭獨臂夫婦盤了下來,在此行醫問藥,救死扶傷,漸漸發展下來,如今已是一座佔地頗廣的三層藥樓,號——結善堂!

此時,在鐫有“結善堂”三個大字的匾額下,人流摩肩接踵,聲震屋瓦,猶如置身鬧市,而門前原本窄小冷清的街道,幾經擴建,早已成了通途大道,眼前看去,仍然有幾分擁擠,即便如此,遠處依然有人流從四面八方匯於此處,形形色色,良莠不齊,哪怕時衣衫襤褸的乞丐,亦不乏見,蓋因結善堂不問貴賤,來者既醫,銀錢自便,不給亦可,又因店主郭獨臂素有“閻羅愁”之稱,醫道精湛,起死回生之能堪稱神蹟,是以在魂幽城,乃至方圓千里之內,名聲甚響,且有繼續遠播之勢!

不過如今,除非有棘手之症,疑難之病,郭獨臂已不大出手,皆交由下面的醫師處理,是以此時才能坐在三樓的一處安靜之所悠閒地品茗。

此處靜室不大,不過幾丈方圓,朝街的窗下襬着幾盆盆栽,散發着淡淡清香,在清香的縈繞中,一位面容清雋的中年文士,身着一襲青袍,端坐在案邊,右手端一嫋嫋飄香的茶盞,微閤眼簾,面呈愜意,似在品嚐喉間的茶香,左臂處,衣袖垂落,無充盈之態,正是堂主——郭獨臂!

此稱用在面前的中年人身上,實在不諧,憑空想來,應是粗豪卑陋之輩,怎奈店主以此自稱,外人亦不知其名號,因此傳出,但因尊其爲人,罕有直呼者,多以郭大善人代之。

“呵——”

過了一會,郭獨臂輕吐一口氣,似是從茶香氤氳中甦醒,慢慢睜開眼簾,略帶滄桑的眼眸中暈起一絲笑意,望向隔案而坐的一位中年美婦。

“清兒還沒回來嗎?”

中年美婦正是郭玉清之母——詠荷!

其身着火紅宮裝,映襯着潔白無暇的容顏,如有光彩從中溢出,令人着迷,此時見郭獨臂問詢,方纔滿足的從幸福凝視中回過神來,鳳眉下的秋水微微盪漾,便是展顏一笑,恍若洞悉了對方的心思,嗔道,

“放心好了,清兒怎麼說也是道者巔峰境界,在這小小的魂幽城,還能吃得虧去?”

聲音嬌柔,兩耳聽去,無異於天籟在心魂中飄起,又似帶着蠱惑的味道,令人一時沉迷。

郭獨臂微微走神,隨手放下茶盞,反而有點苦笑的搖搖頭,嘆道,

“清兒年少,心地又善,怎知江湖險惡!一身俠義,終是不妥啊。”

“咯咯咯。。。。。。”

詠荷輕笑,似是絲毫不放在心上,悠然道,

“有其父必有其子,這又怪的誰來?”

說話間,眼波流轉,掩不住,流露出的得意之色,彷彿與有榮焉。

“好在,兒子的性子隨了我,一般人還對付不了他。”

郭獨臂苦笑,不過詠荷說的倒是事實,尤其是在丹藥天賦上,更是青出於藍,郭獨臂甚至已經沒有什麼可以教他的了,反而在一些問題上,還要向他請教,若非是修爲不夠,郭玉清早就可以開爐煉丹了。

郭獨臂端起茶盞呷了一口,放下後,神色微微一動,旋即恢復,仿若無事的低下頭去,輕撫着戴在食指上的一枚毫不起眼的灰色戒指,目光閃爍,若有所思。

詠荷正要揶揄幾句,見到郭獨臂的反應,心中警兆忽生,一時心中凜然,一邊右手慢慢滑向腰間的儲物袋,一邊媚笑乍生,令人一望之下,心神沉迷,目光卻是警惕的掃向四周,渾身的氣勢慢慢凝聚,卻是匿而不發。

忽然,郭獨臂隨手一揮,一隻三腳大鼎憑空出現,狠狠的撞向幾十丈的的空中,只聽“當”的一聲鼎響,只聽一聲悶哼,一個人影閃出,在空中連連倒退了十幾步,詠荷目光一寒,頭頂一柄飛劍浮現,當即清叱一聲,飛劍化爲一道流光閃過,倏忽之間跨越空間,眼看就要刺中對方的眉心,誰知一隻鬼頭浮現,一口將劍吞了進去,須臾,鬼頭散去,黯淡了一些的飛劍正待擊下,一隻手掌狠狠拍來,靈劍哀鳴一聲,搖搖晃晃的飛了回來。

“沒想到成兄居然還活着。”

郭獨臂感慨一聲,望着對方目光復雜。

對方是宗門派來追殺自己的人,當初將他擊殺,自己更是逃到這個偏僻的地方隱姓埋名,本以爲再無後患,不想對方不知施展了什麼手段,竟然又活了過來,還追殺至此!

“成何即?!居然是你?!”

詠荷也大吃一驚,她清清楚楚的記得當年自己夫婦二人將他擊殺,對方怎麼又活了過來?

“桀桀桀。。。。。。”

陰森刺耳的聲音響起,籠罩了這一方空間,結善堂前的凡人猝不及防,頓時暈死過去一片,雖有身體健壯者未曾昏迷,亦是耳鳴嗡嗡,眼前金星直冒,腳下更是如同大地震顫,立足難穩,踉蹌之下,盡皆撲地!

“哼!”

一聲清叱灌耳,衆人的精神登時爲之一清,仿若剛纔除了五體投地之姿,滿地撲街之衆,盡是虛幻一般。衆人努力擡首看去,這才發現空中驕陽不在,陰霾遮空,恍若突然間天地變換,處身在昏沉沉的傍晚,但見空中陰氣森森,鬼哭悽悽,恰如置身鬼蜮之中,無數冤魂怨鬼繚繞左右,張牙舞爪,面孔猙獰,見此情景,膽大者屎尿橫流,一聲驚叫,直接暈死過去,膽小者則要乾脆的多,身體一梗,屎尿都憋不出來,當場斃亡!

在這陰氣環繞的中心,一個身影懸浮在空中若隱若現,包裹在一團濃郁的陰氣團中,更增陰森和詭秘!

“成兄好歹也是道宗修士,又何必與這些凡人過不去。”

郭獨臂瞥了一眼下方的慘狀,眼中閃過不忍之色,輕嘆一聲,手中突兀的出現一枚丹藥,輕輕一捻,頓時潰散成一團白色輕霧狀的氣體,在掌心間循環繚繞,須臾手掌輕輕一握,似乎有嘭的一聲在神魂中響起,霧氣剎那間四散逸出,如有無形的牽引,盡數落向下方的衆人,滲入皮膚中,隱沒不見。

肉眼可見的,衆人的呼吸漸漸趨於平穩,面色轉向紅潤,縈繞在眉間的苦痛之色消失,代之以安寧祥和,如稚子投於慈母懷,心中盡安。

隨後,郭獨臂手指一點,一個透明的護罩憑空浮現,籠罩住了方圓一里的範圍,將下面的衆人都保護在其中。

“回春丹?!”

正在大笑的成何即無視了郭獨臂保護衆人的法陣,卻對郭獨臂拿出的丹藥驚詫莫名,忍不住驚疑出聲,籠罩全身的陰氣一陣波動,露出一張慘白無比,形容枯槁若皮包骨頭般的老者面容,只見其先是震驚,繼而面容抽動,白濁的眼球中精光迸射,貪婪垂涎的目光望向郭獨臂,“果然不愧是藥王,居然連回春丹都煉了出來。”

成何即稱讚有聲,看向郭獨臂的目光就像盯着一個巨大的寶藏,稍不留神,就會憑空消失了似的。

也難怪對方如此表現,這回春丹極其稀有,不單是隻有道尊級別的煉丹師纔有希望煉成,而且藥材珍貴難尋,成丹的難度也呈幾何數的增長,從藥材的分量、投入的時間、火候的大小變化,無一不是要精細控制,稍有差錯,便會前功盡棄,更需得四四一十六天方能出爐,然真正成功的,即便是煉丹好手,也是十不存一,當然,藥效也是非凡,即使道宗強者,只要還有一口氣在,便能愈殘軀,復傷魂,道尊服之,亦能淬鍊肉體,增益精魂,不過,若能得之,人人無不視若珍寶,留作萬一之用,更不會如郭獨臂般,用在一羣實乃螻蟻般的凡人身上。

而郭獨臂能毫不顧惜用之,又是藥王,其舉不言自明!

郭獨臂身上絕對有更多的珍貴丹藥!

不過在探查到對方兩人都是道宗中期的修爲後,眼中也是閃過一絲忌憚。

雖然自己是道宗巔峰的修爲,可畢竟是奪舍而來,還不能很好的運用這具身體。

郭獨臂和詠荷也很忌憚,兩人互爲犄角,郭獨臂更是摸出一顆丹藥,悄然服下,然後側身擋住成何即的視線,左袖處微微震盪。

詠荷則仔細的觀察着成何即,先是疑惑,繼而露出震驚的神色,忍不住出聲,“你這具身體,莫非是萬鬼侍魂之軀?”

“沒想到你居然能看出來?”

成何即驚奇的看向詠荷,旋即恍然大悟,

“是了,當年吳少峰欲要霸你爲妻,對你百般糾纏,你能認出來倒也正常。”

“原來你奪舍了吳少峰,”

詠荷深吸一口氣,平復着心情,喃喃自語,

“原來當年,終究還是讓你逃了出去。”

“不錯,”

成何即傲然,眼中閃過怨毒、兇狠之色,語氣陰冷,

“當年老夫僥倖逃得一殘魂,本以爲再無幸理,不想恰好遇到了剛好魂飛魄散的吳少峰,這才奪舍成功,活了下來,今日特來取你二人性命,以報當年滅殺之恩!”

“好大的口氣!”

詠荷回過神來,聞言嗤笑,

“當年既能滅你,今日也能讓你飲恨,即便你是道宗巔峰又能如何!”

詠荷明白,成何即畢竟是殘魂奪舍,壓根就不能發揮這具身體的全部實力,再者,只要自己能像上一次那樣讓成何即的心神沉淪,即便他的修爲再高,又能如何!是以此時見成何即猖狂,自然的流露出巾幗不讓鬚眉的氣勢,手指一動,一支翠綠如碧的竹笛現於手心。

竹笛通體綠油油的,恍若能溢出翠綠之色來,引人矚目,遍體更是紋飾着綠葉荷花,潔白如雪,微一恍惚,那荷花便彷彿活過來了一般,在春風中微微盪漾,雖鐫於笛身,偏偏又給人天然之感,和諧之態,如似本就長在那裡一般!

詠荷將竹笛握於手中,但並未立刻行動,而是轉首向郭獨臂望去。

郭獨臂的左臂已經長出,嫩如嬰兒,見詠荷望過來,心有靈犀,手掌一翻,手中赫然多了一口青色小鼎,鼎身青光閃爍,若有青色雲霧繚繞,更有一隻青色猙獰巨龍騰挪其中,若隱若現,環繞鼎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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