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姿在相親的時候突然跑了,這事兒怎麼能瞞得過水玉柔呢,雖然男方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陳述事實,並且還表示他對沈雲姿很有好感,希望下次還能再見面,可水玉柔認爲沈雲姿的做法讓她在男方家長面前很尷尬,當然得打電話問問是怎麼回事。
在接到水玉柔的電話時,沈雲姿還在醫院裡,她崴了腳,又紅又腫的,需要擦藥才行。
沈雲姿心情低落,還在爲今天遇到晏季勻的事而傷心,剛好水玉柔質問她相親的事,她也索性不隱瞞,直接說自己看到一個老朋友,卻沒說名字。
水玉柔何等精明,她知道沈雲姿不是那麼不顧大局的人,如非特殊情況,是不會那麼做的。能讓沈雲姿重視的人不多,朋友更是少……
“雲姿,你跟姑媽說實話,你是不是看到晏季勻了?”水玉柔疑惑的語氣裡透着幾分薄怒,她上次派人跟蹤水菡時就知道水菡在小鎮上與晏季勻見了面,之後沒多久她就收到消息說他已經不在小鎮,因此她可以大膽字假設晏季勻是回來了。
沈雲姿沉默,這就等於是默認了水玉柔的猜測。
“姑媽,您別生氣,我只是跟他說了幾句話就走了,沒有別的。”沈雲姿略顯焦急,她不敢惹怒水玉柔,明知水玉柔恨透了晏家的人,她哪裡還敢多言。
但這次,聰明的沈雲姿卻猜錯了水玉柔的心思。
只聽水玉柔低聲輕笑,先前的怒氣轉爲親切溫和:“雲姿,你不用這麼緊張,姑媽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如果姑媽沒猜錯,你還愛着晏季勻,還想要接近他,是麼?”
電話那端忽地沒聲音了,沈雲姿被戳中心事,一下子不知該如何回答纔好。她如今所擁有的一切都跟水玉柔有直接的關係,要是水玉柔因這件事而遷怒於她,她可是一點辦法都沒有的……
沈雲姿有點心煩意亂,趁水玉柔沉默之際,她也在極力琢磨着一套說辭。
“姑媽……沒有的事,我對晏季勻沒有那種想法了,真的……我覺得今天相親那個樑先生還不錯,我走的時候有說下次聯絡,要不然我明天就約他出來吃飯,順便也爲今天的事道歉。”沈雲姿急着向水玉柔解釋,果真是有些誠惶誠恐了。
沈雲姿恭敬的態度,讓水玉柔十分滿意,心裡不由得感嘆,沈雲姿可真比水菡要圓滑多了。
“樑先生的事,可以以後再說,不過嘛,雲姿……姑媽也是過來人,感情上的事,你還想姑媽打馬虎眼兒嗎?你對樑先生最多也是不討厭而已,否則你怎麼會丟下他一個人在那……你是怕姑媽不高興,所以纔不敢承認吧。姑媽不是那麼蠻不講理的人,你如果對晏季勻還念念不忘,姑媽不會勉強你的,但是能不能跟晏季勻重新開始,那就只能看你自己的造化了,你明白姑媽的意思了麼?”
沈雲姿愣了愣,美目裡露出驚訝,她確實想不到,水玉柔竟然會鼓勵她去追晏季勻?
這……這太奇怪了,完全讓人難以置信。
“姑媽……您……”
“雲姿,你是個聰明人,你會明白的。”
沈雲姿雖是聰明,但也一時沒反應過來,直到掛了電話之後好一陣子,她才恍然大悟……水玉柔之所以會有這麼反常的舉動,是因爲她希望水菡能和晏季勻分開,離婚。只要能達到這個目的,她什麼都做得出來,甚至不惜鼓勵自己女兒的情敵去追晏季勻,原因只有一個……她與晏家勢不兩立,她無法忍受自己的女婿是晏家人。
水玉柔的這種想法,等於是讓沈雲姿撿到一個大便宜,給了她一個太大的驚喜。
沈雲姿原本爲今天晏季勻說的那番話而充滿了絕望,認爲兩人之間再無可能了,但是現在沒有了水玉柔這層顧慮,沈雲姿又開始重新審視一些問題,感覺像是多了一點助力似的,隱約彷彿看到前路的迷霧中透出一絲希望的光……
晏家大宅。
這座城堡似的住宅,看上去跟以前一樣的沒有什麼變化,景色依舊,只是氣氛卻顯得格外冷清蕭條。每個人臉上都死氣沉沉的,就連傭人們都不如以前精神了。
晏季勻的姑媽以及晏鴻瑞的女兒,她們從前是多麼尊貴,總感覺自己高高在上,傲氣逼人,如今,一個個都像是被褪去了神光一樣,囂張不起來了。不但如此,她們還很怕出門,怕見到熟人……
因爲出門就容易遇到記者,或是遇到相識的豪門闊太太千金小姐們,她們現在是避之唯恐不及,就怕人家會追問關於炎月集團易主和口服液停產的事,就怕親耳聽到那些諷刺挖苦的聲音。她們也不喜歡逛街了……以前逛街不只是在本市,國外的時裝秀也常去掃貨,有時還會請知名設計師親自爲她們設計服裝,但現在,她們沒了那個資本,經濟上大大縮水,哪裡還能像以前那樣揮霍。
晏家這幾房在炎月還是有股份的,但加起來都很少,以前她們可以隨意揮霍,是因爲有家底,即使錢花出去了可家裡每個月都有用度份額的,大筆的開銷都是儀仗家裡,現在讓她們自己掏腰包買名牌,那可就手軟了。沒了大樹做依靠,一切都變得小心翼翼,銀根緊縮,不敢亂花錢了。
晏家變成這樣,沈蓉竟沒有太多的悲傷,她甚至在心裡偷偷地竊喜着……現在沒人管制着她了,晏家一落千丈,門檻自然就低了吧?是不是意味着即使她再嫁,也是可以的?
沈蓉對廖輝還有着一點牽掛,可就是沒有他的消息,也不知是死是活,她現在是自由了,但也再次失去了方向感,同時她也在心痛着自己的兒子,晏錐。
沈蓉記得兒子曾說過,如果他當家作主的一天,一定會讓母親可以進入晏家宗祠去祭拜,她說自己或許到死都進不了那個地方,兒子說,將來一定要讓她的排位被安放在晏家宗祠……
這些話,沈蓉沒有忘記過,可是如今在經歷了種種波折之後,她的心態變了,不再看重利益和虛名,她只想能自由自在地活着,想再嫁人,想離開晏家。但她一個人,往哪兒去呢?除非是晏錐肯和她一起離開……
沈蓉憔悴了很多,吃什麼都沒胃口,喝了半碗粥就不吃了。
一個人吃飯多沒意思,兒子很久沒回來了,兒媳婦又已經離婚……這個家,還像是個家嗎?
沈蓉坐在牀邊黯然傷神,忽聽外邊傳來開門聲,沈蓉立刻來了精神,忙不迭地衝出去……
“兒子!”沈蓉激動得熱淚盈眶,
晏錐瘦了,下巴變得有點尖,但這讓他的臉顯得比以前更好看。依舊是那個眉目溫潤的男人,只是眼底多了些穩重與成熟。
“媽,對不起,我現在纔來接您。”晏錐自責地說。
沈蓉止住了哭聲,轉爲驚喜地笑:“接我?我們離開這裡嗎?是真的嗎?”
晏錐鄭重地點頭:“媽,我們以後都不住這裡了,你就跟我一起搬到公司附近的公寓去住,雖然那裡比這兒小,但那是屬於我們自己的小家,媽,您願意嗎?”
“傻孩子,你以爲媽媽還會眷戀這裡嗎?媽媽早就想通了,以前逼你要去爭奪晏季勻的位置,實在是害了你……現在什麼都不用爭了,我們離開這裡反而會過得踏實些。只要咱們娘倆能在一起就好,不管是住大屋還是住哪裡,媽媽都開心。”沈蓉聲音哽咽,淚中帶笑。
晏錐真不知該哭還是喜,心裡又苦又澀……以前母親總是會時時刻刻提醒他要去爭,他做事也總會擔心母親會失望,所以他的心理壓力很大,可現在,晏家衰落了,母親反而讓他不要再爭,這就好比是徹底解放了晏錐的心理枷鎖,他才得以真正地輕鬆了下來。
母親對兒女的薰陶很重要,晏錐的本質是好的,只是以前在母親的教育之下迷失了自己,現在既然母親能放得下那些心結,晏錐還有什麼放不下的?他早就厭倦了爭來爭去的生活,就等母親這句話了。
“媽……我們收拾收拾東西就走吧。”
“好……好!”
一縷執念,若放不下就會感到無比沉重,可如果能放下,泰山也可輕如鴻毛。
晏錐和沈蓉在決定離開晏家的時候,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踏實……
其實不只是他們離開了,其餘幾房也都越來越少出現在這棟大宅裡。原本各自都在外邊有別墅,現在大宅沒有晏鴻章和喬菊住在這裡了,子女們也就覺得不必在這守着。
人來人去,有人走就有人來,這回,不只是來了人,還是一個想要買下這棟宅子的人。
陳嫂還留在大宅裡打理,聽聞有人來訪,說是如果主人不在,就請傳個話也行。
如今晏家成了空城,沒人坐鎮,陳嫂只好出去看看來訪者到底是有何貴幹。
站在大門口的是個相貌平平的年輕人,但是態度十分傲慢,見陳嫂出來,他竟直接開門見山地說讓陳嫂問問晏家能做主的人,這棟房子要多少錢纔會賣掉?
陳嫂真是氣不打一處來,臉色難看到了極點……晏家雖然是大不如前了,但還沒有淪落到要麥房子的地步啊![下午還有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