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血不夠?”封權手臂上的抽血管根本沒拿下來過,一個300毫升兩個300毫升,像是不要錢似得往外放。
他的臉上血色已經開始漸漸往下退,就連脣上也已經是乾枯的白色。
“兄弟。你的醫學常識真是餵了狗了,心急則亂,你別再管了,這裡交給他們那些專業的,你做好血牛就行了。”
費宇的視線和專心,完全給了手術臺上瞬息萬變的“戰場”,哪還有時間去給封權科普血抽多了,他也會跟着倒下這種幼兒園小朋友都該知道的事情。
……
“爲什麼要連同他們,都全部殺掉。”蕭薇薇將手收回來,崩潰的大哭。
“我,並不知道。”那人深深的看着她,略帶歉意,可道歉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她的小烈、林嵐、泰迪師哥、杜莫言……
還有死去的爸爸和媽媽,全都沒有了,這個世界上只剩下她一個了,越想心臟處流淌出的冰冷液體就更是多,意念也在漸漸消退。
“不要死。”忽然那人開了口,拉起她的手臂,將她抱在懷中,“不要死,你還有我,還有我!”
蕭薇薇茫然的擡起頭,她看不清楚他的臉,只有一雙火紅色的眸子始終深深刻在她的腦海裡,似夢似霧似真實。
再然後,就是真的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到感覺不到了,心房處冰冷的感覺被疼痛取代,因爲暈厥她徹底失去了在意識裡思考的能力。
……
“這次的手術非常成功。”
費宇跟着封權,站在重症監護室外透過玻璃看蕭薇薇,從鬼門關闖過,她像是一下消瘦了不少,躺在純白的被子當中,只能看到她如海藻般茂密的頭髮,散落在雙肩兩次。
他沒說話,只是靜靜的看着。
“其實,我們進去之前,她的心跳原本已經停止了,不知道爲什麼你的血一輸進去,又重新跳起來,醫學和科學上的解釋,大概是因爲之前心跳因爲供血不足暫停工作,有了血恢復了精銳,但是,你要往她需要你的方面想,也不是不可以。”
費宇看着封權沉重的臉色,再傻也知道這蕭薇薇對他來說意義不同。
他依舊不語,長時間的疲倦與鮮血的刺激,再加上被抽取的血液過多,整個人其實很虛弱,還好有一身健碩結實的肌肉,能夠硬生生的扛起了他站立的動作。
無論費宇怎麼好說歹說,封權倆那個表情都沒有,到最後費宇也懶得勸了,這解鈴還需繫鈴人,等到蕭薇薇醒了什麼都好說。
連續三天。
封權所有的公務和決策,哪怕是會議都是在醫院用電腦視頻開的,像是不知疲倦的永動機,將之前積累的公務一樁樁一件件的處理,就連睡覺的時間也是寥寥無幾。
“費宇,你去勸勸我哥吧,再這樣下去,嫂子沒醒過來,我哥要倒下去了。”
封曉看着全封閉的陪護房中,不知疲倦的封權,很是擔心他會因爲疲勞過度而出問題。
“你覺得,我勸得了封權?這幾天,我也不是沒和肖寒想辦法,可就算是我們在視頻會議裡提,他也會馬上切斷通訊,這根本就是他不想聽我們的勸。”
封曉聽着心裡更是不好受,可眼下也的確沒什麼辦法,自己哥哥的倔她也是知道的:“那蕭,不,那嫂子她什麼時候可以醒過來?”
“這個要看蕭小姐的身體素質,以她目前的情況,沒個四五天醒不過來。”
病房外的封曉愁眉苦臉,病房裡的封權停下了手上動作。
每到了早上的九點,下午三點,晚上的五點和十一點,他都會用棉籤沾溼水替她潤脣,從來不懂得如何照顧人的封權,在這短短三天裡,技藝大精。
“疼……”
就在他例行擦她脣的時候,蕭薇薇皺起了眉頭,喃喃的吐出音節,動了動自己的手指像是很疼一樣,想要去按住自己的心口。封權一把抓住她的手,受到外力的阻撓,她變得更加狂躁不安,可力氣不夠,儘管幾番想掙脫,都只是徒勞。
封權按住她的手,儘可能讓自己的語氣變得溫柔:“薇薇,不要動。”
聽到他的聲音,蕭薇薇迷迷糊糊的想睜開眼睛:“你,不要走……”
她是在說,叫他不要走嗎?封權心尖一抖,聲音帶着一份不明暗啞,語氣是他自己都從未感受過的溫柔,輕道:“我不走,你好好休息,不要動。”
蕭薇薇因爲疼皺起的眉頭,緩緩的舒展開來,嘴角微彎,像是放心了一些,垂下手安靜的放在被子裡,無害的像是可愛的白兔一樣。
他看着,眼神越發深邃難測,越是發現她身上的越多面,他就無法去不在意,她的內心中存在的人究竟是葉寒宇還是他。
“我一定會讓你,甘願在我身邊。”
說的話狠音定,蕭薇薇不知道是不是有感覺,下意識的握了握封權的手。這一整天,他都以相同的姿勢陪在她的身邊,看着她的睡顏,難得的心靜。
……
又是三天。
蕭薇薇是在皓月當空,一片漆黑的夜中醒來的。
她動了動自己的手指,只覺得被一個溫熱如火爐一樣的東西暖着,卻又看不清楚也感覺不清楚。直到稍微休息了一會兒,身體恢復了力氣。
她才一點點的回縮手指,月光下靠在牀背緊握着她手的男人面容,一點點的逐漸更加清晰。
“封……”她驚訝的差點叫出聲,陪在她左右,甘願護着她的人竟然是封權?
聽見聲響,男人鱉了下眉心,睜開漆黑如墨的眼,白色的眼白處滿滿都是撕裂開來的血絲,眼睛中的細小毛血孔,一個個爆裂。
蕭薇薇愣愣的看着他,自己的手指上,還殘留着他大掌中的餘溫:“你,怎麼會在這裡?”
他不語,伸長了手在她額頭上一探,確定沒有了溫度才深吸一口氣,語氣雖然依舊有些淡淡的,卻已經沒有了冰寒:“抱歉。”
他跟她道歉?蕭薇薇瞪大了雙眼,手指猛得在身旁扣緊:“你什麼意思?狠狠給了我一巴掌,再給點糖當作安慰嗎?”
“隨你怎麼想。”
是啊,隨她怎麼想,無論什麼樣的掙扎和躲避,都只是徒勞,他從來不在乎她,更不把她當作是人看,還有什麼好想好說的?
蕭薇薇笑,沒有再出言反駁,她也累了,這幾番折騰命去了一半,哪還有力氣跟他再鬥。
“薇薇,這一次。”他停頓了一下,冷峻的神色也緩了下去,“我跟你道歉。”
說是道歉,沒有任何一點認真的成份,不情不願的樣子,像是她逼迫的一樣。蕭薇薇盯着他看了一會兒,輕輕的搖了下頭:“晚安。”
封權薄脣抿着,他是真的搞不懂這女人,他都道歉了,她難道不能有些表示?
“不知好歹。”
他丟下一句之後,起身離開,門關上隔絕了她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