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已經這樣了,靳鳳英不相信言小諾會無動於衷。
可是等墨西玦發現了,追究起罪過來,只怕自己會死無葬身之地。
到了這個地步,她反而覺得特別輕鬆,自從自己的親人都相繼離去,她忍辱負重到今天就是爲了這一刻。
就算言小諾僥倖不死,她還有個勁敵……
靳鳳英望着這月明星稀的夜空,微微地笑了。
密道中幾乎沒有什麼光線,偶爾能聽到有水滴到地上的聲音,有一股寒意和潮氣一直籠罩在身上,根本揮之不去。
小腹那裡傳來陣陣的痛感,有種要下墜的感覺。
言小諾不得不停下,扶着牆,捂着肚子急速地喘息着。她的手摸到了口袋裡的那個暖玉藥瓶。
緊要關頭……大概就是這個時候吧?
她再無猶豫,立刻拿出藥瓶裡的藥吃掉。
身體裡好像漸漸地有了一種暖意,那種冰涼的痛感一點點地散去。
言小諾知道是藥效發揮了作用,她知道時間不多了,一定要走出這個密道。
小腿痠痛得要命,可是爲了孩子,她也要撐下去。
天邊漸漸地亮起了光芒,但空氣中還有着露水的涼意尚未散去,墨西玦一身黑色的風衣,站在停機坪的旁邊。
彷彿白紙上面的一滴墨點,他無論在什麼地方,都是最引人注目的那個。
維德陪着墨西玦等候程子琰過來。
當豔陽照在大地上的時候,程子琰終於到了,身後還跟着唐末憂。
墨西玦連忙走了過去,喊了一聲:“程叔叔。”
程子琰點了點頭,不多說任何的廢話,問墨西玦:“我們現在就過去,你在路上跟我說她的情況。”
維德管家早就站在車門前,給他們拉開了車門。
一行人匆匆地趕到城堡的主臥,門前,兩個保鏢站在那裡,見墨西玦來了,先是鬆了一口氣,然後恭敬地喊了一聲:“少爺。”
“言小諾呢?”
“言小姐在房裡休息。”
墨西玦沒再多說,直接打開了門走進去,卻發現房間裡空空如也。
一種不好的預感涌上心頭。
“在房裡休息?”墨西玦轉過頭來看着兩個矮了半截的保鏢,一字一句地問道,“人什麼時候跑了你們都不知道?”
兩個保鏢嚇得癱軟在了地上,連聲說道:“少爺……”
維德連忙說道:“少爺,我這就去調監控。”
“調什麼監控?”墨西玦的眼神猶如利刀,“你,帶着人去堵住密道的出口。”
維德睜大了眼睛,“密道?”
但是轉念一想也是,人根本沒出房門,而密道的入口,就是在主臥裡面。
墨西玦冷哼一聲,指着那兩個保鏢說道:“把這兩個廢物丟出城堡!還有,所有人都留在房間裡,不許出來!”
維德恭聲說道:“是。”
墨西玦走過去,打開了密道的開關。
程子琰和墨西玦走在密道里,對墨西玦輕聲地說道:“你先找到人再說。”
墨西玦的腳步如生風一般,黑暗的密道中看不清楚他的表
情,卻能聽到他的聲音中帶着濃濃的擔心和焦急:“我就是擔心她的身體。”
他越來越害怕,害怕再往前走着,他會看到言小諾的屍體。
程子琰也不確定言小諾是不是已經吃了他給的藥,此刻說什麼都是無用,他對唐末憂說道:“憂兒,你不是會追蹤術麼?”
唐末憂點點頭,說道:“我知道了,我去看看。”
他往前快走幾步,細細地聽着密道中的聲音,搖了搖頭:“她應該已經走出去了。”
墨西玦再也按捺不住,直接往出口跑去。
程子琰和唐末憂也跟了過去。
出口處,兩隊訓練有素的保鏢在那裡守着,見到是墨西玦他們出來,都驚訝了一下。
唐末憂連忙說道,“阿玦,你先別讓他們動,我來找。”
墨西玦點點頭,對那些保鏢說道:“全都回城堡去,協助維德查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一切事情等我回來再說。”
保鏢立刻去了。
唐末憂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對墨西玦說道:“那麼長的路,如果言小諾的身體有什麼事,早就發現血跡了,而這裡卻很乾淨,至少確定,她的身體沒有事。”
程子琰現在可以確定了,對墨西玦說道:“看來她吃了我給的藥。”
“什麼藥?”墨西玦連忙問道。
程子琰嘆了一口氣,說道:“那藥是救命的藥,只是藥性很烈,她身子弱,要立刻找到她帶回來醫治纔可以。”
他每說一句,墨西玦的臉色就凝重一分,手忍不住握成了拳頭。
唐末憂說道:“我們立刻順着這條路去追,她只有一個人,斷然走不遠。”
墨西玦立刻打開了車門,唐末憂和程子琰坐在後面,車子立刻被開了出去。
言小諾走在路上,實在受不住了,坐在路邊的草地上休息了一會兒。
她知道,墨西玦此刻肯定在對她進行地毯式的搜捕,可是她就算是在這裡死了,也不會讓墨西玦動自己的孩子。
空氣中傳來若有若無的玫瑰香氣。
她突然想到,那次和陸霆一起來的玫瑰花海,這個季節,正是玫瑰花開放的時候。
墨西玦對玫瑰花完全沒有任何的抵抗力,對這個地方,他肯定是繞着走。
言小諾再也沒有任何的猶豫,往玫瑰花香傳來的地方走去。
墨西玦開着車,突然眉心一皺,車子停了一下。
唐末憂驚訝地問道:“怎麼了?方向是對的,你怎麼不往前面開了?”
程子琰卻說道:“掉頭回去。”
唐末憂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說道:“爸比,回去就反方向了。”
墨西玦沒說話,忍住身體中蠢蠢欲動的不適感,踩下了油門。
程子琰一驚,連忙說道:“墨西玦,你瘋了嗎?”
“別說話。”墨西玦冷冷地回了一句,“唐末憂,你確定她在前面。”
唐末憂雖然很疑惑,但是看到墨西玦這樣着急的樣子,他又不敢不說實話,“的確在前面。”
車子明顯地又往前加速了。
唐末憂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驚訝地問道:“這
裡有玫瑰?好香。”
程子琰從隨身攜帶的藥包裡取出了藥,不由分說地塞到正在開車的墨西玦的嘴裡。
唐末憂被程子琰的這一舉動給驚呆了,他認識那幾顆藥,是抗過敏的藥物。
“阿玦爲什麼要吃這個抗敏藥?”唐末憂喃喃地問道,“難道是這個玫瑰香氣?”
程子琰沉着臉一言不發,把藥包裡面的藥都餵給墨西玦吃。
車子終於停了下來,墨西玦立刻下了車,程子琰和唐末憂也立刻下來了。
正值仲春,玫瑰花開得如火如荼,伴隨着陣陣濃郁的香氣,本應是極爲瑰麗的盛景,在墨西玦的眼裡,卻如地獄火海一般,靠近一步都將萬劫不復。
程子琰拉住了墨西玦的手,沉聲說道:“現在回去來得及,你真的不要命了嗎?”
墨西玦淡淡地說道:“她還在裡面不肯出來。”
唐末憂算是明白了怎麼回事,嚇得臉色都白了,“阿玦,你可以先回去,我和爸比進去找她。”
墨西玦乾脆地拒絕:“不必,我的女人,我要親自帶回家。”
他還想問問她,究竟是什麼能讓她如此狠心。自從那一次他因爲對玫瑰過敏在牀上昏迷了兩天,本是極爲喜愛玫瑰的她,從此不再提“玫瑰”兩個字。
她比他還要注意,半點帶玫瑰的東西都不會沾,就怕他再出意外。
可是如今,她就躲在這玫瑰花海中,根本不願出來。
唐末憂還想說什麼,墨西玦堅定地搖搖頭:“我不想爭論我也不要爭論,你們在這裡等我就是。”
說完,墨西玦就沿着花間小徑往前尋找。
唐末憂看着墨西玦的背影,搖着頭喃喃地說道:“爸比,阿玦是瘋子麼?”
明知道這裡滿地都是對他致命的東西,他還是一往無前地去找言小諾,什麼都不顧。
程子琰沒有說話,只是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沉默良久,他對唐末憂說道:“憂兒,你先回城堡,準備一下。”
唐末憂明白程子琰的意思,恐怕那兩個人出來,就要被送上病牀。
墨西玦極力地忍着身體中的不適和那種即將昏迷的暈眩,然而意志力再強,也無法抗拒身體的本能反應。
他把隨身攜帶的小刀拿了出來,毫不猶豫地在自己的胳膊上劃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劇烈的痛讓他清醒,鮮血順着他的胳臂流了下來,滴在火紅的玫瑰花瓣上面,玫瑰花豔得妖異。
“言小諾!你出來!”墨西玦利用這短暫的清醒,大聲地喊着她。
言小諾自然聽到了墨西玦的喊聲,她驚駭不已,他怎麼會過來的?難道他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麼?
迴應墨西玦的是一陣沉默,墨西玦用刀又劃了一道,血流如注。
言小諾看到了他在幹什麼,她再也沒辦法沉默下去,大聲喊道:“墨西玦!你在幹什麼!”
她朝着他跑過去,拉起墨西玦那被鮮血染透的手臂,一雙大眼睛驚恐地望着他:“你是不是瘋了?”
墨西玦臉色蒼白,薄脣也失去了顏色,他的手按在她的肩膀上,聲音輕得嚇人:“言小諾,你要折磨我到什麼時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