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西玦看到那聚集在杏花樹下的侍女們,皺了皺眉。
言小諾見侍女們都嚇得在原地待着不敢動,一副“我認罪態度良好請求寬大處理”的樣子。
她連忙對墨西玦說道:“天氣好,女孩子們又喜歡花,出來玩玩也是正常。”
墨西玦這才臉色微霽。
言小諾就對那些侍女們打了個顏色,示意她們趕快離開。
侍女們都鬆了一口氣,對言小諾投了一個感激的眼神,連忙離開了杏花樹下。
墨西玦細細地看着言小諾的神色,聲音溫和低沉:“你身體怎樣了?”
言小諾淺淺地笑:“我覺得好了很多。”
墨西玦把她摟在懷裡,陪她在草地上漫步,遠處,一個白色的大毛團跑了過來,不是繡球是誰?
繡球嘴裡叼着球,跑到了言小諾的面前,表達了強烈想讓言小諾陪她玩球的願望。
言小諾笑着摸了摸繡球的頭,接過它送過來的球,輕輕地往遠處一拋,繡球立刻轉身飛奔而去。
有柔軟的風撩起她額頭的發,飛在風中,襯着她的如玉臉頰,有一種水墨一樣的感覺,墨西玦忍不住在她的臉頰上落下一吻,擡手替她把吹亂的頭髮撫平。
言小諾回望着墨西玦,春風中,他的黑眸就這樣看着自己,帶着淺淡的笑意,卻莫名地讓她忍不住要靠近。
“冷麼?”墨西玦擁緊了言小諾靠過來的身體,關切地問道。
言小諾輕輕搖頭,突然說道:“就在這裡抱我一會兒好麼?”
墨西玦把頭放在她的發頂,輕聲答應着:“好。”
言小諾就這樣靠在墨西玦的懷中,入眼的是羣山如翠,春風如畫,她的心情有如天邊的那一抹閃着金光的潔白雲彩,悠閒而平靜。
繡球從遠處奔了過來,喘着氣叼着球。
言小諾忍不住笑,墨西玦就把球拿了過來,隨手一拋,球蹦蹦跳跳地居然出了城堡的高牆。
繡球眼睜睜地看着球消失在自己的視野中,卻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呆呆地望了半天,來來回回地走了好幾圈,委屈地看着言小諾。
言小諾和墨西玦都笑了起來。
墨西玦輕聲地問言小諾:“下週有帝國集團的慶功宴,你去不去?”
言小諾幾乎沒有任何的猶豫,說道:“去。”
墨西玦倒是有些驚訝,“真的可以去?”
言小諾笑得很坦然,說道:“當然可以去了。”
墨西玦更加驚訝了,他以爲她是不會去的。正在思忖間,言小諾已經微笑着往前走。
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側眸問墨西玦:“靳鳳英她怎麼樣了?”
墨西玦的眸光冷了幾分,說道:“維德沒有告訴你麼?她但求一死。”
言小諾突然間沉默了,剛纔的好心情也一掃而空,愧疚充斥着她的心臟。
想了想,她對墨西玦說道:“我想去見靳鳳英一面。”
墨西玦沒有立刻答應,而是招了一個侍女到主臥去取一件大衣過來,他幫言小諾披好了大衣,囑咐她:“注意好自己。”
言小諾淡淡地笑着說道:“我知道了。”
墨西玦又喊了保鏢過來保護言小諾,眸光十分的冷:“保護好言小諾,否則你們知道下場。”
保鏢們唯命是從。
言小諾就去了靳鳳英現在住的地方。
因爲之前言小諾的特意囑咐,維德讓人把靳鳳英住的地方收拾乾淨,又找了醫生給靳鳳英療傷。
經過這幾天的休養,靳鳳英從上到下都是乾乾淨淨、整整齊齊的,除了身上那還留着痕跡的傷口。
不過她的眼睛是生無可戀的。
言小諾見到靳鳳英的那雙眼睛,心中立刻涌出一陣難過。
靳鳳英看到言小諾,怪笑了一聲,說道:“你居然還沒死。”
言小諾在來的路上,就做好了各種準備,包括聽到這種惡毒的話。
只是她一點都不會生氣,更不會遷怒,因爲自己的過失,害得眼前的這個女孩子家破人亡,而自己,也沒有去更好地補償她,以至於今天這個結局。
言小諾輕輕地說道:“你還是想要一死了之麼?”
“不然能怎樣?”靳鳳英的看言小諾像是看到一個笑話一樣,“言小諾,你也是家破人亡的人,一夕之間,親人都沒了,你應該對我感同身受纔是!”
言小諾猛的一個哆嗦,一顆心絞成了一團,痛苦地收縮着,她下意識地捂住了心口。
“靳鳳英,活着難道不好麼?”言小諾擡起眼睛看着她,“只要你想活着,就能夠活下去。”
靳鳳英愣愣地看了言小諾一會兒,突然發出了一陣大笑,“言小諾,我活着就是爲了讓你死!不!是要你嘗一嘗失去的滋味!”
“可是我沒有你幸運,你身邊有墨西玦,他無時無刻地不在保護你,關心你,而我呢?我連個呼吸的地方都沒有,還談什麼活着!”
言小諾望着靳鳳英,眼角已經滲出了淚花。
“收起你那副同情的表情!”靳鳳英尖利地吼叫,“我討厭你用這種表情看我!”
言小諾對靳鳳英的歇斯底里始終都保持着沉默,她微微地揚起了頭,對靳鳳英輕聲地說道:“聽維德說,你把所有的責任都攬到了自己的身上?”
靳鳳英渾身一震,不可思議地看着言小諾:“你都知道了?”
言小諾淡淡一笑,“別忘了,那份密道的地圖還在我手裡,連維德管家都沒有的東西,你怎麼會有?”
靳鳳英的雙手握得很緊,緊緊地閉着嘴巴,看着言小諾一言不發。
言小諾看着靳鳳英說道:“你是想,就算自己死了,這世上還有薇薇兒在幫你對付我,是麼?”
靳鳳英沒有說話,低下了頭,言小諾能看到她的身體在微微發抖。
“是的!”靳鳳英立刻承認了自己的意圖,卻只口不提薇薇兒的名字,“我就算死,也要在陰曹地府看着,你哪一天下地獄!”
言小諾輕輕地轉過了身,對靳鳳英說道:“你的親人,真的希望你現在就去陰曹地府一家團聚麼?”
身後是一片沉默。
言小諾走到桌邊,親自給靳鳳英倒了一杯牛奶,然後丟了一顆白色的藥丸進去。
她端着牛奶走到了靳鳳英的面前。
有兩個保鏢立刻制住了靳鳳英,讓她不能動彈。
言小諾挺直了腰身,對保鏢說道:“你們放開她。”
保鏢雖然放開了靳鳳英,卻距離靳鳳英不到一尺的距離,若她想要傷言小諾,首先自己的手腳就面臨着被廢的危險。
“程叔叔給的藥。”言小諾輕輕地晃動着牛奶杯,聲音溫和而甜美,“你放心,吃下去很快,不會有任何的痛苦。”
靳鳳英看着言小諾,突然間說了一句:“墨西玦真是瞎了眼,你居然是這樣蛇蠍心腸的女人。”
言小諾淡淡地說道:“我的確不是什麼好人。可是靳鳳英,你若告訴我,你還想活着,我保你能夠活着。”
“我早就不想活着了!”靳鳳英說道,眼睛中露出了毅然決然的光芒,“我很感謝你,讓我最後還能幹乾淨淨地離開,可是言小諾,你我始終是隔着血海深仇的仇人!今生算不完,來世還要算!”
言小諾的手握緊了牛奶杯,看了靳鳳英一會兒,她把牛奶遞了過去。
“既然這是你最後的願望,我成全你。”
靳鳳英望着那純白的牛奶,眼中的淚水不自覺地就流了下來,她的笑容中充滿了回憶的味道:“小時候家裡窮,我只能看着別人喝牛奶偷偷地流口水,奶奶就不辭辛苦地每天一早起來,到離家十里路以外的養牛場給我買最便宜的牛奶喝。”
言小諾聽得心裡難受得要滴出血來。
靳鳳英接過了她手裡的牛奶杯,擡起頭來看向言小諾,低低地說道:“言小諾,我始終都沒有你幸運的。我很不甘心,我怎麼能夠甘心!”
言小諾緊緊地閉上了眼睛,她說道:“靳鳳英,如果你願意,我真的會盡我所能地去補償你。”
靳鳳英只是說了一句:“不必了。”
說完,她把那杯牛奶喝了個精光,然後就傳來了牛奶杯落在地上的清脆聲音。
靳鳳英雙眼緊閉,軟軟地倒在了地上。
言小諾走上前去,看到她那帶着淤青的脣邊,還留着一絲解脫一樣的微笑。
她的背心中突然起了一絲寒涼的意思,窗外陽光明媚,而這個屋子卻如此冷清!
她轉過身,吩咐保鏢:“請維德管家去客廳。”
保鏢立刻去了。
言小諾匆匆地往城堡的客廳走去。
墨西玦在路邊等着言小諾,見言小諾出來,連忙過去抱了她,緊張地問道:“你沒事吧?”
言小諾看着墨西玦關切的眼睛,原來她和墨西玦一樣,都是有過失的人,他們的感覺完全相同!
她突然間有些明白墨西玦當初的心情,她突然不知道該怎樣回答。
“怎麼了?”墨西玦見言小諾不說話,手連忙放在了她的額頭上,又把她的手握在手裡,“這麼涼?快進來!”
他那樣關切和緊張,讓言小諾心中的那股寒意漸漸地褪去。
她伸出手去,緊緊地抱住了墨西玦,把臉埋在他熾熱的胸膛上,低低說道:“墨西玦,讓我抱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