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如期而至。
炎熱的太陽如同一個大火球,灼烈的炙烤着大地,周圍凝着一絲悶熱的氣息,如同一股朦朧的熱浪翻滾着一般,馬路上的汽車也奔馳的飛快,似乎經受不住一點太陽的毒辣炙烤。
一個嬌小的身影身穿一襲淺色的棉裙,烏黑的秀髮微卷,披散在肩上,將那張潤白如玉的小臉襯托的更加白皙如雪。
因爲沒有撐傘,她被曬得微微泛紅的肌膚,沁出一股薄汗,一走進醫院的大門,她就感到了一股清涼的氣息向她撲來,讓她感到舒服不已。
對面走來的護士見了她,都頻頻打招呼,而她禮貌的微笑,一一回應她們的問候。
沒有停下腳步,她徑自的朝vip的病房而去。
“大少,你要是還不吃飯的話,等下沐小姐來到又要不開心了。”
還未走進房間,她剛打開門,就聽到了微微嘆息的聲音。
淡淡一笑,她推門走了進去,裡面的人聽到聲音都轉過頭來,見到是她,站在窗前的一個男護工有些吃驚,而在他旁邊坐在輪椅上的男人,目光溫柔而平靜,含着一抹溫和的笑意,會心的看着她。
“沐小姐,你今天這麼早就過來了?”
男護工有些倉促,可能是因爲他還沒有勸身邊的病人吃完早餐,所以顯得有些慌張。
沐伊人倒是沒有什麼爲難他,只是走了過來,對男護工說了幾句話,男護工就離開了。
坐在輪椅上的男人,從她進來之後一直都靜靜的看着她,沒有說話,脣邊的笑意不減,依舊是那麼的溫柔和睦,溫暖的如同三月的春風,能融化心間的冰雪一般。
沐伊人緩緩地蹲了下來,替他弄好蓋在雙腿上的薄毯,擡起清涼璀璨的杏眸,看向上方那對溫和柔情的褐眸。
陽光透過窗戶傾落在他的身上,爲他鍍上了一層淺淺的光暈,即使他身穿淺色的病人服,但是卻絲毫不影響他那溫潤如玉的俊美,經過幾天的調養,他的臉色也已經快恢復從前那般,無論在哪,都是吸引人心的焦點。
夜洛玠始終沒有說一句話,對於他來說,只要能這樣看着她,他就已經心滿意足。
擡起大掌,他覆上她擱在他腿上的小手,包裹着那微涼的手心,他忽然皺了皺好看的眉尖。
褐眸輕輕地移向她那沁出薄汗的光潔額頭,他頓了一會,就伸出手用溫熱的指腹,替她擦去那層瑩色的溼潤。
沐伊人的身子微微一傾,沒有想到這個男人會突然出手幫自己擦汗,她被曬得有些紅暈的臉頰忽地又熱了幾分,視線輕轉,一時不敢再看他。
自從那件事情過後,她回了醫院附近租的房子調養了幾天,這幾天裡她都沒有來醫院,知道昨天,她脣上的痕跡徹底的消退了,身上曖昧的痕跡也漸漸隱去,她纔敢來醫院,重見醒了過來的男人。
還記得昨天她剛到這裡的時候,他就坐在這個窗戶前,在輪椅上安安靜靜的,捧着一本書看着,就連她進來,他都不知道。
那專注的樣子,讓沐伊人不由地響起當初大學裡,他在圖書館看書,就連她無聊的在他的手臂上用筆畫畫,他都可以無動於衷,沒有感覺。
她曾想過很多次他醒來的時候,她會說什麼,會做什麼,他又會說什麼,做什麼。
會不會提及那晚車禍的事情,會不會問她那晚到底有什麼事情想要跟他說。
但是沒有,當她見到他健健康康的看書的樣子,她一直懸着的那顆心彷彿一下子就得到了救贖,平靜了下來。
兩人靜靜的看着對方活生生的就在自己眼前,什麼都沒有說,只是
會心的一笑,彼此都懂。
你沒事,那就好。
“伊人,幫我去辦理出院手續吧,我不想再繼續呆在醫院了。”夜洛玠忽然出聲,打破了兩人之間怪異又帶着一絲曖昧的沉默。
沐伊人驚訝的皺眉,看着他平靜的臉,開口道,“你的腿還需要治療,怎麼可以出院,而且,你爸媽肯定不允許的。”
“我的情況我自己知道。”夜洛玠笑了笑,一臉的無所謂,“這裡充斥着死亡的氣息,我不想再繼續待下去了,我想出去,看看外面的陽光。”
沐伊人伸長脖子看了看窗外,一臉的鬱悶,“外面的陽光那麼毒,有什麼好看的。”
夜洛玠回頭笑看她,“我不想你再那麼辛苦每天走來走去的,你都不好好的愛惜自己的身子,我怎麼放心你?”
沐伊人聽到這話,沒由來的心中一陣沉悶,忽然的就靜住不說話了。
夜洛玠像是看出她的心事,伸手輕輕的揉了揉她的秀髮,然後將她攬住,帶進了自己的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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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着她熟悉的髮香,夜洛玠只感覺自己傷痕累累的心早已經被她的柔情所撫平,剩下的滿滿都是幸福和快樂。
“伊人,謝謝你,可以再給我一個機會。”
聲音帶着一股酸澀,在沐伊人看不到的地方,夜洛玠溫潤的褐眸閃過一絲悲傷。
沐伊人粉色的櫻脣微微彎起一抹淡柔的弧度,很輕很淡,幾乎要消失在空氣之中。
就連她,都已經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心情了。
而抱着他的夜洛玠,心裡也是一片複雜的思緒,在不斷地交戰着。
不知過了多久,沐伊人感覺周圍的氣氛有些發堵的時候,忽然的出聲問道,“今天怎麼沒見你爸媽過來?平時他們幾乎都是守候在你這的啊。”
夜洛玠放開了她,褐眸閃了一下,看着她道,“今天七月二十。”
沐伊人身子一震。
七月二十,這個日子,代表了什麼,她自然是知道。
跟在那個男人身邊那麼久,她早已經將這個日子記得滾瓜爛熟,甚至在這個日子,她還……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沐伊人擡手輕撫過自己微涼的臉頰,目光不經意的落在手腕處那道淡淡的粉色疤痕上,她的呼吸突然就像是被什麼扼住了一般,有些難受。
夜洛玠見到她這個失常的樣子,眼神一變,連忙開口叫她,“伊人,伊人?”
沐伊人驚了過來,杏眸閃過一抹落魄,有些驚魂不定的看着眼前溫和卻又淺凝憂慮的男人。
“阿玠,我……”沐伊人遲疑的開口,卻又不知該說什麼纔好。
到這個時候,就算沒有人再跟她提及夜帝集團那邊的事情,她都已經十分的確定,那個男人,今天會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暗地裡爭奪了那麼久,他一直都是爲今天而活着!
吞了吞口水,沐伊人突然想到夜霖颯曾經答應自己的話,連忙抓住夜洛玠的手,問道,“如果你的父親將手中所有的股份和管理夜帝的權利都交給了他,你會怨你的父親嗎?”
夜洛玠微微一愣,似乎是從沒想過這件事。
雖然他從來沒有要搶奪夜帝集團總裁之位的打算,但是他卻也從沒考慮過,父親手中的股份,到底會給誰。
一直以來,他都覺得父親手中的股份,可能會給一半他的母親,畢竟他的母親在幻水島園那麼不受待見,若是手中握有夜帝的股份,就可以讓那些看不起他母親的人,不會對她那麼刻薄。
但如果父親將所有的股份給了阿璃……
夜洛玠一想到這個,就不
由地笑了,對沐伊人說道,“不會的,父親不會這樣做的,他知道如果他手中的股份都給了阿璃,那麼他就真的再無法管制住阿璃了。”
沐伊人看着夜洛玠那篤定的表情,一顆心猛地一沉,身子有些發抖。
“怎麼了?伊人,你怎麼會那麼想?”夜洛玠看着沐伊人奇怪的反應,心裡十分的疑惑。
沐伊人搖了搖頭,她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她不敢將自己跟夜霖颯交易的事情告訴阿玠,因爲如果他知道了,他一定不會接受自己留在她身邊的理由,一定會推開她,寧願自己受折磨,都不會讓自己站在她的背後,不會讓她替沐家贖罪,去對抗那個男人。
“你是不是擔心今天沒有人跟阿璃競爭總裁之位,他拿到了夜帝集團的話事權,我父親就會徹底就交出股份給阿璃了?”夜洛玠想了想,也就想到這麼一個理由,不由地安慰道,“別擔心,父親怎麼也會考慮到我母親的心情,就算夜帝的話事權交到了阿璃手中,可是他手裡的股份,也不會全部交給阿璃的。”
沐伊人有些心虛的垂下眼眸,不敢看夜洛玠那溫和無害的臉。
他那麼有信心夜霖颯不會將手中的股份交出去,但是……事實卻是那麼殘酷。
夜霖颯將所有的賭注都投在了她身上,他說以她沐家遺孤的身份,就是對夜洛玠和洛佩母子兩,最好的保護傘,也是那個男人最脆弱的底線。
她不知道這一切是否真實,如果夜霖颯的估算錯誤,如果那個男人根本就不在乎她的身份,那麼她要怎麼辦?
畢竟他曾說過,她沐伊人,根本就不配做沐家的兒女。
沐伊人眨了眨有些痠痛的眼睛,不知爲何,她竟然會想哭。
每當想到那個男人有關的事情,她的心裡都有一股酸脹的情緒在慢慢膨脹,逼得她直掉淚。
但是,在阿玠的面前,在她的選擇面前,她又怎麼能那麼的脆弱,爲了那個殘酷冷漠的男人而哭泣?
沐伊人伸手捂住了自己的雙眼,不讓夜洛玠看到她眼角的淚,好不容易將淚水眨了回去,她才故作輕鬆的說道,“我沒事,我不過是有些擔心,如果你沒去那會議,會不會連夜帝集團都不能待下去了?”
夜洛玠微愣,好一會兒纔出聲道,“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好了,我也不想再回那裡,去承受那麼多的煎熬。”
“阿玠……”沐伊人眨着眼睛,不解的看他。
“可是……”夜洛玠話鋒一轉,好看的脣邊顯出一抹舒心的笑容,“爲了你,爲了我母親,我會堅持下去,絕對不會就這樣對阿璃認輸了,雖然我不是夜家的孩子,但是……我對夜家,始終懷有一份感激的心情,即使無法再做大少爺,我都會在夜帝集團,爲它的強大努力奮鬥下去。”
“那……你會回去幻水島園嗎?”沐伊人問道。
夜洛玠抓着沐伊人的小手,感受着她肌膚傳來的溫度,目光淺淺柔柔的轉向窗外,那片璀璨陽光下,蔥鬱盈盈的綠葉紅花。
良久,他溫潤的聲音才淡淡的響起。
“這一切,走一步算一步吧。”
再轉頭的時候,沐伊人那張雪白中帶着兩抹微紅的嬌顏對着他,那對璀璨如鑽的杏眸,水波盪漾,盈盈生輝,就似天山裡兩潭清澈的泓泉,流進夜洛玠的心底,洗去了他內心所有的灰霾。
握着她手的大掌不由地收攏,夜洛玠深深的看進她璀璨如初的雙眸,這一切,彷彿都回到了五年前,那個與她相戀的美好日子。
只要有她,別說是幻水島園,就算是地獄,他都會陪伴而去。
只要有她,那就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