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淼在心裡一遍又一遍的乞求,希望騰北夜不要出事!
連續打了三個電話,無人接聽,到最後乾脆斷線了。
顧小淼心急如焚,騰北夜不接她的電話,肯定是跟洛家朗在一起!
“風摯,你能定位到騰北夜嗎?”
“小姐……”
“我聽到槍響了,他那邊一定是出事了!”
風摯眉心一寸寸皺緊,“我試試看。”
一番功夫後,風摯鬆了口氣,“少爺的位置追蹤不到,但是我定位到了風行,他們應該是在一起的!”
“我們走!”
“可是,小姐……您有身孕,還是不要去,讓雅茹陪着你,我去找少爺……”
“不行!你去有什麼用,這是我洛家的事,我必須去!”
風摯面色凝重,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似乎是在猶豫。
“現在有危險的不是別人,是我的男人!假如雅茹姐有危險,難道你還能鎮定的下去嗎?”顧小淼竭盡全力的大吼。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讓她去吧。”凌雅茹突然出聲。
風摯啞然的看向凌雅茹,良久,又看向了已經按捺不住的顧小淼,“好,我帶你去!”
公墓山。
下着綿綿細雨,地上鋪着一層溼潤的泥濘。
滿山的墳墓,一座座豎立起來的墓碑,囚禁着一個個孤獨的靈魂,嗚嗚吹着風,像誰在哭訴。
顧小淼推開車門就沒頭腦的往前衝,很快,細小的雨珠站滿了她的髮絲,泥水撲在她的腳踝。
“小姐!”凌雅茹在後面喊,顧小淼頭也不回。
山頂,視野遼闊,隻立有一座墓碑。
顧小淼衝了上去,“住手!”
一把槍指向她,讓她止住了腳步。
雪罌拿槍指着她,同樣死盯着她的眼神中滿是憎恨和快意。
一座墓碑,隔着兩撥人。
洛天忠被綁在墓碑上,洛家朗拿槍抵着他的頭。
騰北夜筆直的站在那兒,風行倒在他腳邊,手捂着胸口,風影扶着他,手中的槍狠狠地指向洛家朗。
空氣裡血腥氣味濃重。
“洛家朗你想幹什麼!把槍放下!”顧小淼尖叫,難以置信是這樣一副場面。
“我的好侄女,你這麼匆忙的趕過來,是捨不得爲你捨身赴死的騰少爺,還是能給你大筆財富的爺爺呢?”洛家朗惡魔般的笑着,看着顧小淼臉上的糾結和痛色,大快人心。
“爺爺……”顧小淼看着瘦骨嶙峋的洛天忠被綁在墓碑上,被人以搶挾持,心中難過的無法平復。
“洛兒……別過來……”洛天忠一張老臉滿是滄桑,花白的頭髮被風吹亂,嘴巴咿呀咿呀的張着。
顧小淼恨自己不能保護她最重要的親人,憤怒的衝洛家朗大吼:“你是不是瘋了!那是你爸,
他生你養你,甚至把整個洛家都給了你,你竟然拿槍指着他!你還是個人嗎?”
“我爸?呵呵,那我要問問他了。”洛家朗蹲了下來,湊近洛天忠,嘴邊噬着笑,眼裡卻充滿了不知積壓多久的恨意,“老頭,當年你拋棄我和我媽,你心裡有沒有過一絲憐憫?爲了你跟那個賤女人的家庭,你不管不顧我們就算了,爲什麼還要把我們趕出國?我媽在街上乞討,甚至我媽死的時候,你在跟你的妻兒幸福美滿,連看她一眼都不願意!你是我爸嗎?啊?你起來!你告訴他們,你是不是我爸!”
洛天忠當年,事業一帆風順,年輕氣盛的他遇上了洛家朗的母親。有成就的男人,賢惠的妻子是放在家裡養的,外面是他們的主場,難免會偷沾腥味,也會犯下錯誤,最終不可避免的被家裡妻子發現。
當洛天忠妻子發現洛家朗和他母親的存在的時候,他們發生了很大一場爭吵,但洛天忠被家庭和道德束縛着,他貴爲洛氏總裁,怎麼可能爲了一個不入流的女人,放棄門當戶對的妻子呢?更何況當年洛品尚幼小,洛天忠不僅是一個丈夫,他還是一個父親。
於是洛天忠毅然選擇了自己的家庭,將洛家朗和他的母親棄之不顧,更不允許他們靠近洛家半步。
洛氏的長輩,爲了家族名聲,暗地裡,派人對洛家朗他們母子兩無情驅趕,逼得他們走投無路,只好到國外定居。
可是一個手無積蓄又無一技之長的年輕女人,帶着一個不足月的孩子,漂泊在異國,拿什麼來維持生計?
以至於後來,母親靠出賣身體換取生活費,被人蹂躪至死,洛天忠始終沒有出現。將母親簡單安葬,洛家朗自己找回了洛家。
那時候洛家朗不過五歲,洛天忠將他收留在洛家,他始終沒有名分,他只是一個野種,沒處可去了,所以被收養。
洛家人對他不冷不熱,給口飯吃,餓不死就行了。
他想方設法的討好洛天忠,洛天忠偶爾會摸着他的頭,塞錢給他,讓他自己想買什麼就買,然後轉頭就抱起洛品尚,輕言細語的哄着,親吻洛品尚的額頭和臉頰,揚聲要帶他去科技展覽。
這時候,洛家朗明白了,洛天忠對洛品尚的叫愛,對他的是施捨。洛品尚是被寵大的,因爲洛品尚是洛天忠的兒子,他不是,他是個意外出來的東西,叫野種。
後來洛家朗長大,洛太太實在忍受不了洛家朗的存在,便又把他送出國了。
“說不出來了吧?因爲你沒膽子說!我可愛的小侄女說你生我養我……呵呵,這種話你聽見了,良心會不會痛呢?”洛家朗紅着眼,拿槍口拼命的戳着洛天忠的胸口。
“不,對……不起……是我不該……放過洛……”
洛天忠被洛家朗揪住領子,呼吸不過來,嘴裡只有破碎的幾個詞,那雙渾濁的眼睛裡,被痛苦和懺悔所糾纏。
他沒有想到,他的兒子,是這樣的恨他。
恨了四十年……不,事實上,一開始洛家朗是愛他,敬佩他,還有期待他。因爲從小他母親就跟他說,他的父親是一個善良正直的人,只是他的身份地位讓他逼不得已,總有一天,他會將他們母子兩接回去的。
洛家朗從小就這樣幻想,而他母親死的時候,也是依舊這樣想。
可當他看到自己的父親,攬着別的女人,抱着別人的孩子,一家子幸福美滿的時候,他童年的夢全都破滅了。父親不會去接他們,他們被拋棄了,母親白死了,她是世界上最蠢也最可憐的女人。
“這一切……都是我的錯,當年,是我不該……我犯下的罪,由我一個人承擔……我知道你恨我,我把我的命給你,請你……不要,不要傷害洛洛。”洛天忠滿是乞求的看着洛家朗,艱難的吐出這些話。
“哈哈哈哈!”洛家朗突然狂笑起來,“洛天忠,我忍了你四十年,你現在跟我懺悔?我媽死的時候你在哪?四十年啊!你以爲,我的那些罪都是白受的嗎?我的童年毀了,我家庭也毀了,我這一生都拜你所賜!你這一條老命,算的了什麼?”
洛家朗眼底倒映着一個不斷膨脹的魔鬼,聲音不大不小,在場的人都聽得見,“我最愛的人死了,我也要你看着你最愛的人死掉。想必,那種感受你也體會過了吧?”
洛天忠突然瞳孔放大,嘴脣失去顏色,“你,你說什麼……是你……”
“沒錯,十九……哦不,準確來說,二十年前,你的寶貝兒子和兒媳做了一對亡命鴛鴦,都是我做得哦。”
“啊,還有。你爲什麼要把公司傳給洛品尚那種沒頭腦的人?難道你沒看出來,他根本就不配當洛氏總裁?我稍微挖個陷阱,他就往裡跳。公司虧空,結果還把命給搭上,嘖。我一接手,洛氏起死回生,如今規模龐大,你不後悔當初沒有好好栽培我?”
洛天忠渾身顫抖,死盯着洛家朗,“你,你你,爲什麼?”
“爲什麼?爲了向你證明,我比你的廢物兒子更有能力。”
洛家朗爲了仇恨,不惜毀掉另一個家庭。
從上一輩的恩怨,一直蔓延到這一輩。
二十年前,若不是柳依柔察覺出洛家朗狼子野心,把剛出生的顧小淼送走,可能顧小淼活不到今天。
因爲洛家朗整垮洛氏的目的,就是要讓洛品尚一家家破身亡,讓洛天忠也親身體驗一下,自己兒子被毀掉的感受。
“現在……整個洛家都是你的……你還想……要什麼?”
二十年前的事故,洛天忠被氣的臥在病牀,洛家朗命人每天給他注射抗生素,在他藥品裡動了手腳,讓他這二十年來,臥牀不起,走不出醫院的大門。
死不了,又活得不像個正常人。
“我想要什麼?是啊,我都已經得到這麼多了,你也得到了應有的報應,我還想要什麼呢?”洛家朗自言自語的喃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