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麼的劉小錢居然也沒來上課,趁着下課的時候打了她電話,她‘吱吱唔唔’的說劉大文簽證上手續好像有問題,於是她在找皇甫聖華,就知道這些闊少們沒事找事,頭一次,她連想都沒想就打電話給了柏文堇,可這一回,他居然沒有接電話。
怎麼回事,故意躲她嗎,可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廟,他說今天要拍婚紗照的,除非他不來,於是吃過午餐,她坐着車來到柏文堇指定的影樓,化好了妝,穿上了婚紗等着他來,可足足過去兩個小時,天都快黑了,他也不來。
“少夫人,要不我們先回去吧?”
跟來的司機小心翼翼的問着,對於‘少夫人’這個稱呼,秦雙還不適應,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好,那我們走吧。”
她不想爲難司機,說完擡腳就要走,卻忘記還穿着婚紗,腳底一個趔趄,幸好司機及時扶住她,“少夫人,你沒事吧?”
“哦,沒事,我換個衣服,麻煩你再等一下。”
恐怕她是司機見過的最客氣的主人了,居然還跟他一個司機說麻煩,當秦雙換回自己的衣服已經過了一刻鐘,厚重的婚紗幾乎要把她的腰折成了兩斷,她連妝都沒有卸便出了影樓。
“要不你先回去吧,我一個人就可以了。”
她還想回出租屋收拾一下,裡面還有不少她的東西,特別是……那裡有屬於她和哥哥的全部回憶。
“我知道少夫人不想回半島,那至少讓我看你安全到家,可以嗎?”跟了她也有一段日子了,雖然他們很少交流,可司機也能多少猜出她的心事。
秦雙揉了揉快要折斷的腰,想了想便點了點頭,“那我們先去吃點東西,然後我們再回去……我請客。”
“謝謝少夫人。”
司機拉開車門讓秦雙先坐進去,開着這樣的豪車再去夜市吃飯就顯得有些彆扭了,便讓司機將車開到了原本屬於秦天博的快餐店。
“就在這停吧,我們走過去就可以了。”
雖然快餐店比夜市乾淨、整潔了許多,可顯然跟酒店還差出一段距離,她讓司機將車停到了對面的停車場,秦雙故意拉低了帽子走近熟悉的餐廳。
感受着父親曾經的味道,她坐在了角落的位置上,正是吃飯的時間,秦天佑正指揮着服務員上菜,曾經爸爸每天也是這樣子忙碌着,每當她放學都會被臨時抓來幫工,偶爾她也會報怨幾句,可現在想來,那段日子纔是她最快樂的……
“少夫人,你想吃什麼?”
司機停好車也走了進來,秦雙連忙從口袋裡拿出皮夾,抽出兩張鈔票對他說道,“你看着要吧,今天我請客。”
“謝謝少夫人。”
司機並沒有客氣,畢竟主僕有別,主人要怎麼做,他就怎麼做,不大一會兒功夫,他便端着兩大盤肉餅走了過來,接着又有服務生幫忙拿着兩碟熱菜、兩碟冷菜上來,秦雙連忙扭過頭去,可眼尖的服務員還是認出了她。
“雙雙,真的是你,哎呀媽呀,我以爲你再也不會來這裡了呢,我,小紅,就是那個從農村進城打工餓倒在店門口的那個……”
小紅見到她真是老激動了,操着一口流利的東北話對秦雙大叫着,讓她不得不擡起頭來,“我當然記得你了,小紅,你還好吧。”
“好,當然好,其實……其實我不應該在這裡打工的,可是你知道,我家裡……”
“沒事,在哪裡不一樣,而且這裡你也習慣了。”
秦雙笑了笑表示沒關係,小紅的家境不好,又沒念過書,在城市裡能找到一份適合她的工作不多,她能理解她想要報恩,卻又捨不得這份工作的心情。
“你還好吧,看你瘦的,臉都尖了,這位是……”
小紅看了看旁邊的司機大叔,他連忙說道,“我只是……”
“哦,他是我的鄰居大叔,剛好碰到了,就一起進來吃個飯,吃完了,我們好一起回去,這樣也比較安全些。”
秦雙直接打斷了司機的話,她不想讓太多的人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更何況誰知道柏文堇什麼時候玩膩了她,到時候她豈不是更尷尬。
“哦,原來是這樣子,那尹少爺呢,前幾天我看他在門口轉悠,我還以爲你也來了呢,可是他沒進來,你們沒事吧?”
秦雙聽到小紅的話,心頭就是一縮,痛得快要死去,哥哥,我不再是你的天使了,我現在是一個骯髒的女人,你把我給忘記了吧,找一個能配得上你的女孩,好嗎?
可這些話,她只能對自己說,她努力的笑了笑,卻很苦,“我們沒事,哥哥就是替我不值,對了,叔叔對你們還好吧?”
“還行吧,就是每天像防賊似的防着我們,沒有老闆好。”私下裡,他們這些人還是喜歡將秦天博當成老闆,至於秦天佑,不過是霸佔了侄女的強盜而已。
秦雙點了點頭,說道,“那你要多用心,只要不出錯,他也不會爲難你的。”
“雙雙,你什麼時候能把店要回來呀,到時候我們這些人就不用再受他的欺負了……”
“小紅,你幹什麼呢,還不過來幫忙!”
就在他們說話間,秦天佑扯着嗓子對着已經足足跟客人閒聊了兩分鐘的小紅不滿的叫了起來,秦雙連忙低下頭去,讓她回去了,司機也明白過來,原來這應該是少夫人的店。
兩個人默默的吃完了飯,秦雙又像賊似的出了快餐店,站在馬路對面,她可以想象得到尹悅文站在這裡的感覺,那個時候他追她,每天都會到快餐店來吃飯,帶着少男少女般的羞澀,他們就這樣子走到了一起……
“少夫人,回去嗎?”
司機已經將車從停車場開了出來,秦雙知道有些回憶只能有一次,她估計是永遠也不會再來這裡了,因爲這裡已經連最後一個值得她回憶的人也沒有了。
坐上車子,望着外面飛馳而過的街道,有如隔世,當車子駛過市中心有些堵,車子的速度慢了下來,她趁機將車窗搖了下來,想透口氣。
當秦雙剛把頭轉向車窗外,便看到旁邊的街口正等待紅燈的尊貴銀色世爵spyker-c8,她的房車慢慢駛過,清楚的看到坐在裡面的柏文堇正彎過腰去,而旁邊坐着的顯然是一個女人,雖然她沒看清楚那個女人的長相,可也能猜出一定是美極了。
‘咚、咚、咚……’
她明顯聽到了心臟的跳動,秦雙連忙搖上車窗,雖然只看到他彎腰,可也知道他是幹什麼,難怪他下午的時候沒有去影樓,會不會又有了新歡,那麼她和他的婚禮會不會被取消……
一連串的問題馬上呼之即出,並沒有想象中的激動,也沒有想象中的難過,只是有些茫然,如果他真的取消了婚禮,是不是代表着她解脫了,這段惡魔般的生活終於過去了?
不,沒有過去,至少她再也見不到尹悅文了。
“哥哥……”
她輕輕撫摸着空空的無名指,喃喃的叫着‘哥哥’,如果不是她太過沖動,用酒瓶砸了柏文堇的腦袋,會不會就不會有這一天,雖然天下沒有不散之筵席,卻從未想過會用這種方式結束,不是生離死別,而是……
“少夫人,你沒事吧?”
當車子駛到出租屋前,司機轉過身發現她臉上已經掛滿了淚水,劃開的精緻彩妝,讓她看起來分外的狼狽。
秦雙擡手一摸才發現自己又哭了,可想再笑,已經笑的力氣都沒有,連忙拿起書包,對司機說道,“我沒事,你回去吧。”
說完,她便飛快的跳下車子向家門口跑去,顫抖着她找出鑰匙插了進去,卻發現怎麼也擰不開,怎麼回事,沒有錯呀,是這把鑰匙呀。
“哎呀,我說大小姐呀,我以爲你不會回來了呢。”
秦雙一擡頭,看到了房東太太正倚在牆角,嗑着瓜子,頂着滿頭的髮捲,笑着繼續說道,“既然傍了大款,還回來這窮酸的地方幹什麼?”
“不是的,那個,房東太太,門……”
“前天就到了日子了,又打不通你們的電話,還以爲你們不租了,就把鎖給還了。”
“到、到日子了?”
以前都是尹悅文管這些事情,更何況前天她被柏文堇給抓去了半島,根本就沒有時間去想房租是不是到期了,“那我們的東西呢?”
“唉喲,秦小姐,不是我說你,傍了那麼大的款爺,那些破東西還要什麼呀,我都幫你扔了,再說了,還是跟另一個男人的。”
“什麼,你把東西都扔了,你怎麼能這樣子!”秦雙一聽就急了,整個人像一隻小老虎似的衝了過去,拎起房東太太的衣領,大叫道,“快說,你把東西都扔哪裡去了!”
“就、就是隔街的垃圾站,估計早就被垃圾車收走了吧……”
房東太太的話還沒有說完,秦雙就像瘋子似的跑了出去,她怎麼能把東西都扔掉,那是她全部的家當,還有哥哥的畫。
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倒黴的事情都讓她碰上,她到底做錯了什麼,老天爺是派柏文堇來折磨她的嗎,是看她過得太好了,是嗎?
當她哭着跑到垃圾站,垃圾車剛好駛過來,她一下子就跳到垃圾車前面,嚇得垃圾車的司機急踩剎車,而她直接衝進垃圾站裡,不顧一切的翻起來。
垃圾車的司機一下車,就對着她大叫起來,“你不要命了嗎,就這樣子衝過來,你以爲你是垃圾呀,你這孩子,我說你呢……”
可秦雙根本就聽不進去,終於,她從裡面將裝着她衣服的行李先翻了出來,還好房東太太將所有衣服都塞進了她那隻舊行李箱裡,不然這衣服真的沒辦法要了,緊接着,她又將裝着尹悅文衣服的箱子也翻了出來,可找不到他的那些畫,她急得眼淚又落了下來。
或者是被她的模樣給嚇住了,又或者看着她那麼急的去翻東西,垃圾車司機有些被感動了,並沒有再繼續罵下去,而是從車裡套上專業的工作服也走了過來。
“姑娘,你找什麼呢,我幫你。”
“畫,哥哥的畫,哥哥的畫沒了,那是他畫給我的畫,我怎麼能把這些畫也給弄丟了呢,我已經把哥哥給弄丟了……”
大顆大顆的眼淚不爭氣的滾落下來,司機大哥詐聽這話,還以爲秦雙口中的‘哥哥’已經駕鶴西遊了,便動了側隱之心,也跟着翻了起來,不一會兒功夫,他便拿着一張已經撕破的油畫叫道,“是這個嗎?”
“……畫……”
秦雙立即衝過去,原來房東太太直接將這些畫扔進了垃圾堆,看着一張張沾滿菜葉的油畫,她哭得更兇了,那些都是哥哥的心血,她怎麼這麼大意,居然沒有看管好它們。
司機大哥看着她蹲在一堆混和着菜水的畫裡,搖了搖頭,現在這個物質當道的世界裡,誰還會去在乎感情到底是什麼,只有錢纔是老大,這女孩還算有情有義。
“姑娘,算了吧,你就是再撿回去,也不能看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嗚嗚嗚……”
可是她不甘心呀,過去的怎麼能說過去就過去,那是她最美好的回憶,秦雙一張一張的將畫從菜葉裡整理出來,還好,有兩張壓在中間的沒有破損,也沒有沾到菜葉,她連忙小心翼翼的放到旁邊,而最爲珍貴的就是那張由尹悅文畫了將近兩個月的‘他們的合影’。
當垃圾車遠去,她站在一堆雜物間,臉上還沾着濺到的髒水,身上散發着濃重的臭味,可是她卻抱着那幅珍貴的合影笑得宛如春風中的楊柳,好甜、好甜……
尊貴的銀色世爵spyker-c8停在隱蔽的角落裡,一雙佈滿陰鷙的黑眸低垂,柏文堇猛打方向盤,車子迅速的消失在昏暗的街燈裡。
剛纔司機向他彙報,說秦雙在街口看到好像看到他的車了,而且好像她在出租屋發生了事情,他這纔想起今天是他們拍照的日子,便急着趕過來,卻沒想到看到如此令人感動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