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如風走進廚房,冰箱中只有雞蛋和兩個西紅柿,他開了火,做了兩碗西紅柿雞蛋麪。
語瑤與他面對面坐在餐桌旁,手握着筷子,低頭吃麪。他以前也給她做過西紅柿雞蛋麪,味道還是一樣的,只是,口味淡了一些,想必是多年沒有下過廚,有些掌控不好。
季如風沒吃兩口就放下了筷子,幽沉的目光靜靜的看着她吃。她的吃相很優雅,八年,足夠將當年的小丫頭出落成大家閨秀了。“最近壓力是不是特別大?從什麼時候開始有胃病的?”
“高三之後就這樣了。工作忙的時候偶爾會犯。”語瑤一邊咬着麪條,一邊含糊的嘀咕道洽。
“壓力大的人胃一般都不太好,適當減減壓。”季如風平淡的說道,眸色卻越來越深,似乎在回憶着什麼。他記得,曾經的語瑤並沒有大志向的,她只想當一個幸福的米蟲,而時過境遷,那個要當米蟲的小女子卻成爲了小有名氣的大律師。
“我吃飽了,謝謝你的款待。”語瑤用面巾擦拭了下脣角,起身打算離開。
這一次,季如風沒有理由留下她了,只是淡淡的囑咐了聲,“語瑤,飲食要有規律,胃是要靠養的。”
語瑤下意識的頓住腳步,卻沒有回頭看他,只回了句,“謝謝。鈐”
語瑤回到自己的公寓,吃飽之後,胃的確是舒服了許多。她懶懶的靠坐在沙發中,蓋着薄毯,很快便昏昏欲睡了。
最後,是被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吵醒的,語晨告訴她,意大利的行程提前結束,馬上要登機了,明晚落地,讓語瑤一起回家吃飯。
語瑤滿口應着,疲憊的靠在柔軟的沙發中,懶懶的不願動。她突然發現,自己似乎並不適合一個人居住,連一日三餐都保證不了。
她動了下身體,打開電視,一邊看電視,一邊犯愁晚上的溫飽問題,而正是此時,門鈴被人按響了,語瑤出去開門,卻發現門外沒有人,只有地上放着一個食盒,對面季維揚的房門傳來關門的輕響。
語瑤脣角淺淺的揚了下,從地上將食盒拿進屋內。兩菜一湯,米飯被煮的很軟,適合養胃。語瑤拿着筷子,一口一口的吃,並喃喃自語着,“季如風,你不是已經選擇左雅了嗎?爲什麼還要對我這麼好?你應該知道,我想要的愛情,不是這樣……”
她微微的嘆息,放下了筷子。起身來到落地窗前,她遙遙的看着漆黑的夜色,一輛黑色賓利車穿破夜色,緩緩的駛出了小區,這麼晚了,他還要出去應酬嗎?還是,去約會?!
越想腦子裡就越亂,語瑤所幸不想了,匆匆洗了個澡,直接上.牀睡覺。
第二天起牀後,照常上班,晚上去飛機場接機,語晨見到她,直接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怎麼沒提前告訴我來接機?”
“給你個驚喜,不好嗎?”語瑤伸手抱了抱她,然後接過她手中的行李,“這趟還順利嗎?”
“嗯,還可以。”語晨隨口回道。
“那我的禮物呢?”語瑤之間將手心攤開在她面前,語晨無奈一笑,手掌輕拍了下她掌心,“給你買了一條限量版的裙子,目前國內還沒有賣哦。”
“謝謝姐,還是你對我最好。”語瑤一手託着行李,一手挽着語晨的手,向機場外走去。
一家人難得坐在一起吃飯,陸宇航將顧亦瞳也帶回了家,婚期越來越近,兩個人已經選好了日子準備領證,陸霆鈞與安曉冉夫妻最近一直在給兒媳婦準備禮金,顧部長的千金,自然是不能委屈的。
“亦瞳,多次一點,要是不合胃口,讓保姆阿姨再做。”安曉冉不停的給亦瞳夾菜。
飯桌上的氣氛和樂融融,仍是數語瑤的話最多,“媽,我現在終於知道地方臺的家庭倫理劇絕對是純屬虛構,這世上哪兒有那麼多惡婆婆啊,您看看,您對兒媳婦比自己親女兒都好。”她拿着筷子,敲了敲自己的碗。
安曉冉無奈的笑,同樣夾了些語瑤喜歡的菜放入她碗中,“這個家屬你的事兒最多。”
“就是,媽可指着大嫂抱孫子呢。”語晨笑着插了句。
語瑤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轉而側頭看向語晨,“言之有理,姐,要不你努努力,搶個先?”
顧亦瞳臉頰微微的泛紅,一副害羞的樣子,身旁,陸宇航笑着圓場,夾了些才分別放在兩個妹妹的碗中,“醒行了,兩個小丫頭,吃飯還堵不住你們的嘴。”
晚飯後,一家人在客廳中聊天,安曉冉又絮絮叨叨的埋怨語瑤搬出去住的事,陸小.妞聽得耳根子發疼,一直陪着笑。
“語瑤,小杜最近怎麼都沒來家裡做客?你們是不是吵架了?”陸霆鈞毫無預兆的插了一句。
彼時,語瑤正端着咖啡杯,雙手一顫,滾燙的咖啡差點兒沒灑出來。她用力的咳了幾聲,眼角的餘光偷偷的打量着父親,杜凌浩弄出那麼大的動靜,想必她老子是收到了風聲,只是杜凌浩還沒有和杜家人攤牌,所以,陸霆鈞一時間不好質問。而語瑤也只能繼續打馬虎眼。
“爸,你胡說什麼啊,我們好着呢。”她一邊說着,一邊打哈欠。“我有點兒困了,先上樓了。”
她說完,快步的向樓上跑去,明顯的心虛。
“爸媽,我也困了。”語晨緊跟着也走上樓。
她輕巧了下語瑤的房門,果然,小丫頭正坐在沙發上,百無聊賴的翻看着八卦雜誌。
“這麼閒?最近沒有案子嗎?”語晨在她身邊坐下,順手奪過來她手上的雜誌。
語瑤懶懶的將身體靠入沙發,“有啊,不過都是些並不棘手的案件,不需要太費腦子。”
語晨將手中的紙袋遞給她,玩味的說道,“聽說現在陸律師的訴訟費可是天價了,還總是訛詐我,你這丫頭有良心嗎?”
語瑤將限量版的長裙從袋子裡拿出來,放在身前比量着,“誰讓你是我姐了,下輩子別這麼捉急,爭取排在我後面欺負我。”
語晨搖頭失笑,又問道,“你和杜凌浩是怎麼回事?爸剛剛沒點破,可並不代表他好糊弄。如果是真的分手了就直截了當的和家裡人說,你和他在一起,本來就委屈了。”
提到這個話題,語瑤又頭疼的要命,反正紙很快就要包不住火了,她只能硬着頭皮說實話,“姐,其實,我和杜凌浩從來都沒在一起過。”
“什麼?”語晨震驚的瞪大了明眸。
語瑤微低了頭,剛要解釋,語晨口袋中的手機不合時宜的嗡嗡響起,是經紀人打來的。“什麼?怎麼現在才和我說,好吧,我馬上回去。”
語晨掛斷電話,便匆忙的起身。“我得回公司取劇本,明天上午有個臨時通告,等我回來,你給我好好的交代。”
因爲時間太晚了,語晨是自己開車回公司的,公司中空空蕩蕩,了無人跡。她在辦公桌上看到了留給她的劇本,隨便翻看了幾頁後,放入手提包中。
此時,整棟大樓都熄着燈,只有頂層的總裁辦公室透出微弱的亮。語晨在經過的時候,看到辦公室的門虛掩着,她下意識的擡步走過去,輕敲了幾下門,卻無人應答。
“亦航哥,你在嗎?”她走進偌大的辦公室,卻看到顧亦航高大的身體窩在沙發中昏睡。他的劍眉輕蹙着,似乎睡得並不安穩,濃密睫毛在蒼白的俊臉上投下一片暗影。
語晨呆呆的站在原地,心想,他真的是一個非常英俊的男人。只是,這樣的男人,並沒有被人好好的善待,語晨突然覺得,他其實是有些可憐的。
她放緩了腳步走過去,從一旁的衣架上取下外套,輕輕的蓋在他身上,剛想離開,卻突然被顧亦航抓住了手臂。
“文雪……”他壓抑的喚了聲,驚醒過來,纔看清了眼前的人。
“語晨,怎麼是你?”他非常尷尬的放開了她的手。
“回來拿劇本,看到你辦公室的燈還亮着,就進來看看。亦航哥,你怎麼睡在這裡?”語晨溫聲詢問。
顧亦航從沙發上坐起來,兩指輕按了下額頭,“明天有一個談判,看了些資料,忘了時間。”
語晨微挑着眉梢看他,眼中佈滿了紅血絲,看樣子應該是幾個通宵不睡了吧,用工作來麻痹傷痛,這樣真的有效嗎?他真傻。
“亦航哥,你吃飯了嗎?”
“嗯?”顧亦航的眸色深了幾分,似乎在思考他究竟幾頓飯沒吃過了。
而語晨並沒有給他思考的機會,柔軟的小手直接挽住他手臂,將他從沙發上扯了起來,“我也每次,不知顧總可否慷慨的請我這位辛勞的小員工吃一頓夜宵呢?”
顧亦航真是拿她沒辦法,只能披上西裝,和她一起離開公司。兩個人在一家港式餐廳吃飯,語瑤只點了塊提拉米蘇,用勺子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姿態非常優雅。
“只吃這一點嗎?”他問。
“嗯,我最近在減肥,吃多了很容易發胖的。”語晨笑着回答。
顧亦航看得出她已經吃過了,只不過是找個藉口讓他吃飯而已。這種貼心的舉動,真的很讓人溫暖。
飯後,兩個人沿着街道散步,昏黃的路燈將他們的身影拉的修長。
“要不要去看場電影?”在經過電影院門前的時候,語晨提議道。
“不早點回去休息嗎?女人不是都需要睡美容覺?”顧亦航含笑說道,曾經文雪沒完十點之前都一定要進入深度睡眠,而他加班起來,都是十二點之後回家,他們婚後親熱的次數,都是屈指可數的。
“本女神天生麗質,不需要美容覺了。走吧。”語晨玩味的說完,率先向電影院中走去。
越是被傷的血淋淋的時候,越是害怕孤寂,她希望顧亦航能快些從傷痛中走出來,只是……她悄悄的低頭看了眼腕錶,今晚她就慘了,只怕要通曉看劇本了。
新上映的愛情片《同桌的你》,兩小無猜,最後卻以悲劇收尾,賺足了小女生的眼淚,顧亦航一個大男人對這種劇情自然不感冒,而語晨身爲演員,更關注的是演員的演技,而並非故事本身。走出電影院後,兩人開始大談這部片的商業價值。
從編劇到導演到演員的演技,連其中的優勢與不足都分析的十分細緻。
話題結束後,語晨撲哧一笑,“我看,下次我們還是不要看電影了,人家是來電影院找浪漫,我們是做點評,要不要我回去之後寫一篇具體的分析資料,明天交給顧總審閱?”
“嗯,是個不錯的提議,3000字以上,5000字以內,明天例會之前交到我辦公室。”顧亦航故意板起臉,一本正經的說道。
話音落後,兩人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
“太晚了,我送你回去吧。”顧亦航說。
“不用了,我開車過來的。”語晨的車就停在馬路對面,她踩着高跟鞋橫穿馬路,卻沒有留意不遠處飛馳而來的汽車。
“語晨,小心!”顧亦航驚呼一聲,大步向前,手臂一攬,直接將語晨擁入懷抱。
呼的一聲,一輛重型卡車從兩人身邊呼嘯而過。
真的好險,語晨幾乎嚇出了一身冷汗。彼時,她被顧亦航緊擁在懷中,她的頭貼在他胸口,甚至能聽到他沉穩有力的心跳。深秋初冬的天氣,風冷的駭人,而他的懷抱卻是結實而溫暖的,語晨還是第一次被男人這樣親密的抱着,陌生的氣息將她緊緊的包圍着,讓人有一種窒息的衝動。胸膛中的心子瘋狂的跳動着,這是一種很陌生的情愫,即便是當年對季如風,都不曾有過。
語晨下意識的擡眸看向他,看到的是男人過分英俊的側臉,一雙深諳的眸,也正看着她,帶着些許劫後餘生的餘悸,目光在空氣中交匯,語晨似乎聽到了火花相撞的噼啪聲響。
“沒傷到吧?”顧亦航擔憂的詢問。
語晨木訥的搖了搖頭,臉頰緋紅,雙手緊按住心臟的位置,仍壓制不住心臟的劇烈跳動。“亦航哥,我,我先走了。”
她說完,逃一般的向馬路對面跑去,直接鑽進車中,發動引擎,車子入箭一般駛離。
顧亦航依舊站在原地,下意識的動了下手掌,剛剛,他的手掌撫摸在她纖細的腰肢,女子柔軟的身體緊貼在他胸膛中,鼻端縈繞着淡淡的幽香,真是該死,那一剎那,他居然有了不該有的反應。
他比語晨年長八歲,一直以來,他都當她是一個小丫頭,他怎麼能對她有邪惡的念頭呢。顧亦航苦笑着搖了搖頭,隨手攏了下領口,獨自一人沿着空蕩的街道向前走着,連背影都是那樣的落寞孤寂。
語晨回到家時,一鼓氣跑進臥房,仍是氣喘吁吁,心有餘悸的。
“姐,你怎麼了?被鬼追了?”語瑤玩笑的詢問。
語晨臉上是未來得及退去的潮紅,她坐在布藝沙發上,雙手託着臉頰,半響也不說話。
語瑤明顯嗅到了詭異的味道,她湊近語晨,繼續追問,“拿個劇本拿到現在,有這個時間,開.房辦事都夠了吧。姐,你到底幹嘛去了?”
語晨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你一個女孩子,別口無遮攔的。我會公司的時候遇見了亦航哥,和他一起看了場電影而已。”
“你和亦航哥?”語瑤眨了眨晶亮的大眼,她實在無法將語晨與顧亦航兩個人聯繫到一起,似乎從有記憶起,他們就不該是同一國的。
語晨自然知道她在想什麼,急忙打斷她,“好了,別胡思亂想了,只是單純的看了場電影而已,他和嫂子剛剛離婚,心情不太好,才陪陪他的。”
語瑤嘟了嘟嘴,懷中抱着抱枕,將頭抵在上面,警告道,“胡思亂想的不是我,而是你吧。就是因爲他離婚了,我才更擔心呢,你陪他可以,可千萬別把自己賠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