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2此心已絕(八)
雖說這是蕭寒身體最虛弱的時期,但他的復員仍比想象中的狀況好。
一屋子裡的人,都有意無意地讓夏迷諾照顧他,就連張伯特意熬好了粥也讓她親自端上去。大家都心照不宣地留給他們多一點單獨的空間,但每個人心裡想的卻都不一樣。累
老爺子和張伯自然是希望這兩人多相處,到時候不用他們使力,都能早日順利地得到蕭家下一代。
陸皓隱忍着嫉妒的煎熬,一遍又一遍地騙自己說——等過了這段,至少他可以擁有她的未來。這似乎也是老爺子無聲的默許……
而小夜則是見陸皓根本不主動抓住機會,甚至還有意把他的媽咪往蕭寒身邊推,他也只好恨鐵不成鋼,嘆息着順從媽咪自己的心意了。
只有夏迷諾,本也想分出精力來照顧陸皓,偏偏那人一副無事的樣子,反而促成了她去陪伴蕭寒的更多機會。於是,幾日下來,她的大部分時間都用在了蕭寒身上,盡心盡力地照顧他,陪伴他。
辛愛執着地每天都到,但小夜和張伯早已商量好了,根本沒給她再進門的機會。於是三天之後,她也不得不暫且相信蕭寒外出的說法,不再來蕭宅。
蕭家各大產業的工作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由老爺子親自暗中掌舵。在生意上,他根本就是個詭計多端的老狐狸,沒有什麼能逃脫他精明銳利的眼睛。悶
警方對喬山與蕭寒的槍戰有所耳聞,但雙方都突然銷聲匿跡一般沒了下文,也只能拿他們無奈。童天蘇從警察那邊取得了現人提供的資料,資料關係到從三十年前蕭家就有涉黑的證據,可是他們沒料到此時的蕭家又重新由老爺子掌家,那些個缺乏人證、物證的資料在老爺子眼裡根本微不足道,壓根沒放在眼裡……
這樣的日子,看起來完全風平浪靜,就連平日被神秘籠罩的蕭宅也變得安靜祥和。
這天,蕭寒已經可以自己撐起身子起牀了,他看了眼趴在牀邊悄然睡着的女人,黑眸越發幽暗,充滿了不知名的情愫。
一連好幾天,夏迷諾都這樣守侯在牀頭,有時候累得不知不覺就入睡了,他沒有提議讓她睡到自己的牀上,從昏迷中醒來後,他對她的態度是最令人琢磨不透的。
牀上傳出了輕微的動靜,夏迷諾依舊緊閉着眼,眼斂下已浮現出明顯的黑色痕跡,那是接連徹夜少眠的結果。
蕭寒小心地套起一件襯衣,低了看了眼自己胸前的紗布,薄脣抿得很緊。走到夏迷諾面前,一舜不舜地注視了她好一會,才探出手去輕輕地撫了撫她的髮絲。
“寒!……”夏迷諾嘴角一動,彷彿做了什麼噩夢,突然驚醒。看到竟然自己起牀的蕭寒,她飛快地直起身,“你怎麼不躺着了?這樣行麼?”
蕭寒淡淡地勾脣,聲音不高不低顯得很平靜:“爲什麼不行?我傷的又不是腿,躺了就幾日還不行麼?”
她站在他面前,仰望着他,秀氣的眉頭慢慢地舒開:“感謝上帝,你總算可以這樣安然地站着了。”
“感謝上帝做什麼?最應該感謝的是你吧!”蕭寒俯視着她,眼眸裡蘊藏着讓人看不懂的情緒,“謝謝你。”
夏迷諾真的很意外他會跟自己說“謝謝”,或者說從他睜開眼睛以平靜淡然的目光注視自己時,她就開始感覺意外。但因爲他的傷勢,她半句都沒問,只在最近身的照顧中觀察着他。
可是,他爲什麼這麼冷淡?他到底怎麼了?
蕭寒變了。
胸口受了傷,腦袋被重物擊過一次,他對她的態度徹底變了。
平靜的,淡然的,冰涼的,好象她是他的陌生人,好象他從來不曾對她熱烈而執着過。
這樣的他有點像山林裡失憶時的他,顯得單純無害,少了股凌厲冷酷,但也冷漠疏遠地讓人心裡發慌。夏迷諾一個人在房間時,甚至有點懷念起那個脾氣冷硬專制的男人來。那時候他的專制暴躁只爲她而發,讓人感覺到一種在乎,一種鐵了心不顧一切的在乎……
夏迷諾坐在自己的房間,蕭寒已經不需要她隨時照顧了,她開始覺得失落。他對她的態度不再霸道,更多的是疏離和客氣,她更覺得失落。
“不行啊!夏迷諾,你不是打定主意等他的傷好了,就要離開麼?現在還沒有離開,就這樣患得患失,落寞失意……”她低聲對自己說着,說到這裡卻說不下去了。
內心有股強大的聲音不斷地喊着:不要!夏迷諾,其實你根本不想離開他,就算他的傷完全好了,你也會擔心他,捨不得離開他……你根本已經愛上了他,越愛越深,無論走到哪裡,你的心都不可能離開他……
她痛苦地閉上眼睛,不斷地在矛盾與理智中掙扎。
眼睛不經意看到那枚別針,並不算時尚但很精緻的別針,小小的水鑽刺痛了她的心。這是蕭寒送給她的,儘管是失憶,也不知道從哪個地方撿來的,但這是他送給她的唯一的禮物。
夏迷諾握着它,心被層層包裹的繭困住了。
原來,愛情沒有理由可言,甚至愛神與你唱着反調,你越掙扎,它就越要讓你陷得深。而女人,一旦愛上一個人,便像陷入了泥沼,自己很難逃出來……
蕭寒經過她的房間,看到虛掩的門內透出點點燈光,遲疑了一下,他仍是擡手敲開了她的門。
夏迷諾受驚地擡起眼,“你怎麼進來了?”
的確,他很少進她的房間,尤其是正當她心思紛亂的時候,突然這樣進來頓時讓人慌亂起來。
蕭寒勾起淡笑,化去深邃五官裡蘊藏的冷漠,朝她的手上望去:“你在看什麼?”
夏迷諾這纔想起自己正拿着那枚別針,他應該不記得是他送自己的禮物吧?當時還那麼霸道地命令她不準丟掉,要永遠收藏……
“可以給我看看麼?”蕭寒似乎很感興趣,嘴角的弧度帶着好奇。下一刻,男性的手掌心躺着那枚特別的別針,他深如暗夜的眸子映現出水鑽的微芒,而表情正一點點、一絲絲加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