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飄散着好聞的花香,郊外墓地長着不知名的野花,秦懷川並沒有遵照母親的遺囑,將她安葬在他父親的墓地旁。
他擅作主張將母親的骨灰安葬在一處風景秀麗的郊外墓地,他的父親如噩夢般糾纏了他母親一輩子,他又豈會讓母親死後還要與那人糾纏在一起。
一個墓地在西郊一個在東郊,橫跨一座城市的距離,他們就不要再有任何糾纏,下輩子也不要再碰到。
蘇熙一臉凝重的站在秦穎的墓前,眼裡淚珠在打轉,年星辰不解的看向蘇熙,她貼心的伸出小手,想要爲蘇熙擦拭眼淚。
終究,蘇熙還是將眼淚逼了回去,她已經過了可以隨意落淚的年紀,更不要在自己女兒面前流淚。
“秦阿姨,我帶女兒來看你了。”蘇熙有些難過的說着。
“寶貝,喊秦奶奶。”蘇熙親了親年星辰額頭,哽咽着聲音說道。
“媽媽,不哭哭。”年星辰安慰着蘇熙。
隨後年星辰無辜的看向墓碑上的相片,迷糊的喊着,“秦奶奶。”那就是秦奶奶吧年星辰哪裡弄得清這錯綜複雜的關係。
秦懷川全程都緊抿雙脣,站在蘇熙身後,好久才移步到旁邊的墓碑。
蘇熙紅着眼,好一會子才從悲傷的情緒中緩解過來,她疑惑的看向一旁的秦懷川。他握緊雙手,一臉隱忍,目光如炬的看着墓碑上的照片。
好奇心促使蘇熙朝那墓碑上的照片看去,那是一個年輕的女人。那個女人有着一張好看的娃娃臉,看上去就好像是個未成年,要不是墓碑上清楚的刻着享年27歲,蘇熙打死也不相信那女人已經成年。
如此看來真叫人唏噓萬分,在和她差不多的年紀時,就已經埋骨地下,紅顏薄命。她看見那個女人有兩個名字,中文名是莫顏,英文名是abby。
“她是我深愛的女人。”秦懷川的語調變得無比的憂傷,聲音也帶着沙啞。
莫顏是秦懷川一生的痛,是秦懷川生命中的插曲,在他小時候他沒有保護好母親,在他長大後他沒有保護好伴侶。
這兩座相連的墳墓,埋葬着秦懷川所有的幸福,他深愛的女人和摯愛的母親,兩個最重要的女人都不得善終,這讓他怎麼選擇放下仇恨。
a城,這座可怕的城市,他的兩個仇人都生活在這裡,他不會讓他們好過的。
此時的秦懷川卸下了僞裝,他憂鬱的眼神一如當年,他的抑鬱症越來越嚴重,但他拒絕治療。
秦懷川從懷中掏出了陳舊的懷錶,近旁的蘇熙清楚的看到懷錶裡莫顏的相片,隱隱覺着莫顏有些眼熟。貌似與她小時候有些相像,那時候她也是這種嬰兒肥的臉。
蘇熙停止了胡思亂想,心裡自我安慰這一切只是巧合。
秦懷川小心翼翼的收起懷錶,這是莫顏送給他的禮物,有它在就好像有莫顏相陪。
時光回溯,秦懷川陷入了回憶中
八年前,美國唐人街
那是一個陽光燦爛的午後,秦懷川來到唐人街某家醫院,他有合作上的事要與院長詳談。
他記不得那一天談了多久,最深刻的記憶是談完公事的他走在醫院的過道上,隱隱預約中聽到女人的痛哭聲,不遠處是嘈雜的人羣。
或許是命中註定,人羣中,他一眼就看到了低頭大哭的莫顏,在莫顏擡頭的瞬間,一切恍如隔世。
記憶中那燦若煙花的笑靨,那溫暖了他整個少年時期的關懷,一下子迎面撲來。
“我一定是看錯了。”秦懷川甩掉腦中對過去的回憶,微微皺眉不再去看泣不成聲的莫顏,轉身離開這個滿鼻消毒水味的地方。
哭累的莫顏將自己蜷縮在椅子上,彷彿等了有一個世紀,急救室的門終於打開了。莫顏一下子得了力量,直接就衝了過去。
“醫生我媽媽怎麼樣呢”
“已經過了危險期,但情況並不樂觀。”
莫顏深吸了一口氣,不想在醫生面前哭哭啼啼,“我可以進去看看她嗎”
“注意不要碰病人的身體。”
秦懷川根本沒有將這次的偶遇放在心上,直到那個女人再次出現。
又是一個百無聊賴的午後,陽光透過玻璃灑下來,秦懷川面無表情的看着對面那個矮胖墩口若懸河。
然而下一秒,一扇門被人打開,從此他的世界色彩繽紛,他的人生在此轉了一個大彎。
午後人總是容易暈暈欲睡,更不用說對面鍾志厚那催人入睡的魔音,秦懷川開始後悔親自來這家小企業。
“誰讓你進來的”鍾志厚對露出頭的莫顏大吼了一聲。
這突如其來的怒吼聲徹底打斷了秦懷川的睡意,讓他對鍾志厚的印象直接降到冰點。
“我”莫顏怯懦的說了一個字。
秦懷川擡眼朝着莫顏看去,她的臉暴露在秦懷川的眼下,談不上傾城傾國的一張臉,卻別有特色。
巴掌大的臉蛋,有一雙靈動的眸子,儘管此刻微微有些紅腫,卻顯得愈發的楚楚動人。一張稚氣未脫的臉,帶着嬰兒肥,十分耐看,最爲意外的是和記憶中的那個小女生有八成像。
秦懷川的眼神定格在莫顏的臉上,“這女人”秦懷川忍不住低聲自言自語了一句。
鍾志厚朝着莫顏走去,他擡起一隻手直接就抓住了莫顏的胳膊,另一手準備打開門。
秦懷川皺了皺眉,有些不爽的看着莫顏胳膊上那隻粗壯的手,“鍾總,這是唱哪出”秦懷川的聲音明顯不悅。
“秦總,我這,給您添堵了。”鍾志厚一副討好的嘴臉。
“放開我。”莫顏趁機從鍾志厚手裡掙脫出來。
“鍾老闆,我今天是有重要事來找你的。”莫顏在心裡告訴自己要鎮定,儘管現在的處境十分尷尬。
“有意思,看來鍾老闆今天不止約了我,還和佳人有約。”秦懷川不動聲色的調侃了一句,但眉目中明顯是動怒的前兆。
秦懷川可不想自己的小獵物被一個老男人靠的那麼近,他到現在都沒上前擰斷鍾志厚的胳膊,已經算是很冷靜了。
“秦總,您誤會了,這真是個誤會,這女人就是個瘋子。”鍾志厚被秦懷川的眼神看的渾身不自在,開始將錯誤全部往莫顏身上退。
“噢,鍾總的辦公室原來是瘋子都可以隨便進入。”秦懷川冷聲說道,語氣中帶着輕蔑。
“一定是前臺放她進來的,我明天就讓前臺滾蛋,秦總,我現在就把她趕出去,我這給您賠不是了,真是對不住您。”鍾志厚被秦懷川幾句話嚇得,驚慌失措了。
莫顏快速的運轉着腦袋,她接下來的每一句話都與醫藥費息息相關,她千萬不能說錯話,她要冷靜冷靜。
“趕出去倒不必,我倒是好奇這位小姐有什麼重要的事找鍾總。”秦懷川嚴肅地說道。
“秦總,這”鍾志厚一下子就沒了主意,哪有人會提這樣的要求,現在莫顏對於他來說就是個定時炸彈,他還得留在身邊,等着被炸嗎
“合同的事再談,我現在想聽她說。”秦懷川現在對合同是半點興趣都沒有,反倒莫顏讓他興致盎然。
莫顏不知道自己今天是走了什麼好運,竟然有個陌生的大老闆幫着她,她默默的遞給秦懷川一個感激的眼神。
秦懷川對着莫顏微微勾脣一笑,莫顏趕緊收回眼神,原本這種比男模還要性感俊朗的男人就是一個扎眼的存在,此刻還對着她邪笑,真是讓她心跳都要漏了一拍。
“好,好,好,既然秦總對你的事感興趣,那莫顏你說,趕緊說,說完就滾蛋。”鍾志厚氣得一點涵養都沒了,之前那麼努力在秦懷川面前硬撐着的素養,此刻蕩然無存。
“鍾總,對不起,今天我貿然就闖進來了。我不知道您在招呼客人,但我媽媽那邊真的等不及,她這幾天一直鬧着出院,我真的是想盡了辦法,求您可憐可憐我們母女倆。”
莫顏原本想要硬氣一點,可是說着說着就忍不住求着鍾志厚了,她一個弱女子該怎麼辦
“你媽媽的事,我已經仁至義盡。”
鍾志厚剛說完,像是又想起了什麼,他看了一眼秦懷川,又繼續說道,“她可不是工作中出的意外,吃飯的途中出了事,我能負責到這個地步,已經對得起你們母女倆。”
“我知道,我知道。”莫顏不停的點頭,“但您當初也說過會負擔我媽媽所有的醫藥費。”
“你媽媽現在不是已經能出院了嗎還要什麼醫藥費”鍾志厚開始沒有耐心了。
秦懷川在一旁頗有興致的聽着,他基本上可以理出一個所以然來,他深深的看了眼莫顏,看來這會是一場不費吹灰之力的狩獵。
“我”
“我什麼啊我,你這個小姑娘,長得漂漂亮亮的,怎麼就這麼不懂禮貌。我告訴你,有什麼找我律師說,我不想再和你談什麼人情,咱們走法律程序。”
莫顏看着鍾志厚,想着自己母親爲他工作那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這人竟然這般,真叫人心寒。
莫顏繼而又用求救的眼神看向秦懷川,秦懷川淡漠的迴應莫顏,莫顏可算知道,這年頭有錢人又怎麼會那麼好心。
心如死灰的莫顏自動的拉開了門,何必在這裡討尷尬,還不如再另想他法。
“秦總,您瞧”鍾志厚見莫顏終於自動走了,他立馬堆起討好的笑,對着秦懷川諂媚。
“我之前說過合同的事再談。”秦懷川放下腿,繼而站起身,準備打道回府。
“秦總,咱們不是說今天能談好就直接簽了嗎”
“可惜今天沒談好。”秦懷川冷冷一笑,丟給鍾志厚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敢欺負他的小獵物,籤合同是不可能了。
“秦總”鍾志厚看着秦懷川決然而去的背影無力的喊了一聲。
電梯中,秦懷川對身旁的助理說道,“幫我查查那個女人,我要她所有的資料。”
“今天我自己開車。”秦懷川想着莫顏應該還沒走遠,或許很快就會又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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