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門鈴“叮咚”一聲,又響了。
“肯定是阿遠這傢伙來了,我去開門。”慕西顧主動請纓地道,麻利起身,就走出去了。
喬汐聞言,心裡卻是一陣窒息的緊張。
她咬着脣,十指糾結的絞纏着,不敢看白笑凡。
顧懷遠來了,她等下看到他,要怎麼說話?不尷尬纔怪眇。
她不懂,不理解。
顧懷遠明明認識白笑凡,可他爲什麼對她……他說的那些話,其實,都是假的吧?
“只是演戲。”白笑凡突然開腔量。
喬汐猛地擡起頭,心裡驚了驚,看着白笑凡,水眸兒映着他的俊顏。
白笑凡抱緊喬汐,俊顏低低的,幾乎貼上她柔美的臉容。
他的聲音,很低很沉,僅有他們兩人能聽得見——“他的,只是演戲而已。你不用放在心上,都是假的。
喬汐眼珠子動了動,茫然了一會,擡頭瞪白笑凡,生氣問他:“是你讓他演的?你讓他來騙我?!”
白笑凡知道喬汐誤會了什麼,當即否認,一臉嚴肅道:“不是,是他自己……超出了我們原來的計劃。”
說着,他又看了看喬汐,怕她不相信,再次道:“真不是我。”
這也是爲什麼,白笑凡一直沒有告訴喬汐這事的原因。
顧懷遠對她……該死的,他根本沒有把這種情況,算進他們的計劃裡!
喬汐垂眼,沉默。
心裡,卻是相信白笑凡的話。
她很瞭解白笑凡,他這麼一個驕傲、又自尊心強的男人,不可能利用自己的女人,去換取利益的。
更不可能,讓別的男人對她……額,曖昧,哪怕,只是演戲!
那麼,就是說,一切都是顧懷遠,他……自作主張嗎?
顧懷遠與慕西顧,進來了。
顧懷遠第一眼,就是看被白笑凡抱着的喬汐,一眼雖短,但,張逸還是注意到了。
張逸一直很奇怪,顧懷遠是怎麼認識到喬汐的。那個雜誌上,喬汐與顧懷遠一起的照片,又是怎麼回事?還有,慕西顧訂婚宴上,白笑凡竟然動手打了顧懷遠。
這些種種,都不在他們原本的計劃之內。
也確實,他們原本的計劃,與進行着的現實,有着一定的偏差。
慕西顧之前,是給他們打過聲招呼。說顧懷遠要將錯就錯,但,他將錯就錯的對象,是喬汐?
顧懷遠坐了下來,目光擡起,就對上了白笑凡的眼神。
他目光閃爍一下,隨即,扯脣,笑着道:“好久不見了喬汐,上次的事,我很抱歉。那個,只是我演給藍時默,還有白家的人看的戲。好讓他們更相信我,真的與白笑凡的關係不妥。”
喬汐點點頭,就當是信了。
雖然,還是會尷尬。
但是,人家顧懷遠都這麼說了,她何必再糾結真與假?就當這——只是一場戲。
“所以啊,我那時候和阿遠合作,就是演戲給白家的人和慕家的人看。那個時候,我好不容易勸服了我家老頭,讓他也摻上一腳,讓這個局,轉得更快一些。我不這麼高調和阿遠合作,是激不起藍時默的。”慕西顧趕緊給自己澄清一把,不然,喬汐得要恨上他一輩子。
他多冤枉啊,這活兒,真是吃力不討好。
“原來是這樣啊。”喬汐心裡瞭然,看慕西顧委屈的樣子,忍不住偷笑。
這應該,叫做借力打力吧?
顧懷遠先是與藍時默,搭上橋。
慕西顧則發揮自身優勢,拉攏慕老入局。
白笑凡和張逸,在暗地裡部署着,打壓自己的公司。
白家把表面的關係,看在眼裡,猜測顧懷遠就是m市的隱形鉅商。
這時,藍家和慕家都加入了局,在背後幫助顧懷遠儘快一步搞掂白笑凡的公司,無非,就是要藉此打擊白大老爺。
那麼,這正中了白笑凡的下懷。有這麼多人在背後發揮着,他幾乎可以不費多少力氣,就能坐收漁利。
想着,想着。喬汐目光挪到白笑凡身上,青蔥玉指戳着他手背上的青筋,問他:“爲什麼一開始不告訴我?”
這話,別聽着是溫柔細語,卻是危機四伏!
“這個計劃,一開始就在一年多前了。那個時候,情況不穩定,我告訴你了,也沒用。因爲,沒準就不成了。現在,做成了之後,我再告訴你,你就能一目瞭然了。”白笑凡一臉淡定,斟酌地道。
總不能說,那個時候,他和喬汐的關係,還不明確。所以,沒打算要告訴她?
……確實。
一開始,他真沒想到自己以後會愛上喬汐,更沒有想過會與喬汐一直走下去。
這場婚姻,不過是他一時興起的遊戲罷了。誰又想得到,他被這個遊戲迷住,越發放不開手呢?
“是嗎——”喬汐悠悠的拉長一聲。
聽得白笑凡,耳朵都豎起來了,心裡第一次有了七上八下的感覺。
終於明白,爲什麼男人這麼害怕女人翻舊賬。
那真不是鬧着玩的!
幸好,張逸是一個好人,一個面癱的好人。大概,是看出白笑凡的處境很不明朗,於是,他替他解圍道:“這個計劃,越少人知道就越好。我們想要離開白家,就必須要創自己的事業。”
喬汐微笑起來,眉梢上都是藏着溫柔。
其實,就算張逸不說,她也能懂。
她沒打算要翻舊賬的意思,她又不是一個不講理的女人。
她就是嚇嚇白笑凡,誰讓他以前經常欺負她!
事情說開了之後,大家就是自己人了。該釋懷的,都釋懷了。不能釋懷的,只能藏在心底,當一輩子的秘密,帶進棺材裡的那種。
喬汐心情不錯,午飯決定由她來做。
白笑凡在一旁,看喬汐挺着個大肚子,在廚房裡忙這忙那。心驚膽戰得很,幫忙在她身邊打下手。
慕西顧和張逸,早就站得遠遠的——兩人都不會做飯,純粹進廚房就腳軟的那種。
至於,顧懷遠。他還有點用,幫忙鋪桌。
一頓飯下來,喬汐做得神清氣爽的,倒是白笑凡,冷汗直飈。
就怕她一不小心滑了跤,又怕滾燙的油濺到她的肚子,更怕她操勞過度。
幸好,沒事,沒事。
喬汐健康得很!
吃過午飯。
白笑凡叫顧懷遠上書房,談正事。
現在,公司裡的事情,都暫時由顧懷遠出面處理。但是,實際的決策權依然在白笑凡手上。
喬汐終於明白,爲什麼顧懷遠以前給她的名片上,寫着他是副總裁。原來,大總裁是她家老公——白笑凡。
白笑凡與顧懷遠談正事去了。慕西顧也鬼鬼祟祟的找上喬汐,說到外面的花院子裡,說個事。
喬汐看他閃閃爍爍,欲言又止的樣子,大概知道他要什麼事。於是,應了他。
一桌子碗筷放着呢,喬汐對張逸說:“這些碗先放着,我等下回來洗。”
張逸聞言,推推眼鏡,沒點頭。
花院子裡。
喬汐與慕西顧,溜了一圈。他沒說話,她權當飯後散步。
第二圈的時候,他依然沒說話,喬汐沉着着。
第三圈的時候,喬汐忍不住開腔了——“慕西顧,你說要說個事,你倒是說啊。”
“商淨最近都不肯見我。”慕西顧聲音低低的,聽得出,很失落。
喬汐翻起白眼,她就知道慕西顧找她就爲問阿淨的事。
但是,她怎麼回答他?說阿淨,不喜歡他。他能接受嗎?
喬汐清了清嗓子,柔着聲音,試圖說服慕西顧。“西顧啊,其實,阿淨她……”
慕西顧從來就不蠢,相反,他很聰明。他自然知道喬汐想說什麼,於是,他打斷道:“我喜歡她。喬汐,我不止想跟她訂婚,我還想和她結婚,你懂嗎?”
喬汐眨眨眼,低下頭,沉默了。
慕西顧都把話說得這麼直白了,她還能說什麼?
踢踢腳邊的花泥,喬汐無可奈何地嘆息道:“你喜歡阿淨,你就去跟她說啊。你跟我說,沒用的。”
“我跟她說,她也不聽。聽了,她也不信我。她現在就連電、話也不接我的,她和你一樣,都以爲我背叛了白笑凡,正火着呢。我說什麼,她都聽不進去的。喬汐,你去給我找她說說吧。”慕西顧說着,想了想,補充道:“順便多說說我的好話。”
最後一句補充,喬汐自動無視。前面的,她還可以幫慕西顧說說看。不過——“你真沒用,你怎麼不跟白笑凡學學,一點魄力都沒有。”
這種事,換上白笑凡來,方式肯定不一樣。
慕西顧嘆了一口氣。
沒聽錯,他是真的很沉重的嘆了一口氣!爾後,反駁回去:“你以爲商淨是你啊!”
喬汐霎間失了聲音,眼神飄忽……
一切盡在不言中,她懂!
商淨的性子,比一般男人還要來得要強。而且,商淨一向從不懂溫柔是何物。更不喜歡男人婆婆媽媽,或者,滿嘴甜話。
額……慕西顧遇到商淨,算他倒黴。
喬汐輕咳了幾聲,纔不承認她開始同情慕西顧!
“西顧,你是真心喜歡阿淨嗎?”
“當然!”
“那她之前的那個男朋友,是怎麼分手的?”
“這事,我不知道。”
丟下這句話,慕西顧轉身離開,不想再多談的樣子。
喬汐想,慕西顧肯定知道。
回到客廳裡,喬汐聽到一聲又一聲“噼裡啪啦”的破碎聲。
她與慕西顧面面相窺,不解,快步趕去廚房。
只見——張逸挽起白襯衫的袖子,一身精明金領的打扮,偏偏卻在洗碗!額……或者,在摔碗?
反正,張逸洗一個碟子,就摔破一個碟子。洗一隻碗,就摔破一隻碗。命中率之高,簡直讓喬汐以爲他是故意的!
洗碗池裡的洗潔精泡沫,白花花的都溢了出來,流到了地上去。
喬汐想,張逸恐怕倒了一整瓶洗潔精下去吧?
“張逸,我不是說了,放着讓我來洗嗎?”喬汐哭笑不得,有點頭疼。
“砰”的一聲,又是摔破一隻碗。慕西顧趕緊將喬汐拉去身後,護着。免得她動了胎氣,哥們還不把他殺了?裡面,可是有三個!
終於,張逸收手了。
他洗乾淨手上的滑膩,關掉水龍頭,擦了擦手上的水珠,再把袖子放下來。又恢復一派精明幹練的形象——如果,不去看他地下的一片狼藉的話。
“我不適合洗碗。”張逸推推眼鏡,十分淡定。
喬汐嘴角抽了抽,忍笑忍到肚子痛。
慕西顧直接“呵呵”兩聲,不給面子道:“你都把他們家的碗碟都給摔沒了,才知道自己不適合洗碗啊?”
最後,沒辦法,慕西顧只能認命,挽起衣袖,一個人收拾張逸的爛攤子。
喬汐是孕婦,不能彎身,不能做粗重活,更不能讓她進廚房。一地的洗潔精水呢,滑腳的很,萬一不小心摔地上了……呵,他們可以完蛋了!
至於,張逸?慕西顧完全不指望他。
書房裡。
談完了正事,也該談談私事了。
白笑凡合起了文件,看向顧懷遠,說:“我跟喬汐說了,只是演戲。”
顧懷遠的目光,微微一愣,閃過複雜。
演戲嗎?原來,他的真心,他的話,僅僅只能是演戲。不然,還能是什麼?
他點頭,簡潔道:“嗯。我知道。”
“記得我之前對你說過的話嗎?”白笑凡在第一次,撞破顧懷遠送喬汐回小區的時候。就跟他在自己車上,談過一番。
那個時候,雙方的腦子都很混亂,差點要打起來的那種。
但是,朋友妻不可欺,哪怕,那個時候,喬汐正與白笑凡鬧離婚。可到底,喬汐依然是白笑凡的合法妻子。
顧懷遠,沒得選擇。他只能退出,必須要退出!他要是不退出的話,就什麼都毀了!
“嗯。記得。”顧懷遠淡涼一笑,苦澀。
白笑凡緊了緊拳頭,轉開了話題——“我們認識多久了?”
想了下,顧懷遠回道:“快十年了。那時候,陸承帶着我,你帶着慕西顧,就這麼認識了你們。”
目光沉了沉,白笑凡對顧懷遠,意味深長地道:“別毀了我們之間的關係。”
“我會忘了的。”顧懷遠喝下桌上的茶,是喬汐泡的。
終究只能忘了,哪怕,明知道忘不了。
這一場,是苦戀。苦澀的單戀。如果,一開始的時候,沒有抱着希望,那麼,就不會有後來的失望,絕望,以及,難忘。
晚上。
送走了慕西顧,張逸和顧懷遠。
喬汐問了白笑凡很多事,他都一一答了。唯獨顧懷遠,她沒多問,他亦沒多說。
雖然,白笑凡說只是演戲,顧懷遠也說了抱歉。但是,喬汐心裡明白,不止是演戲這麼簡單。
顧懷遠一開始對她,是真心的,她知道。那一朵玫瑰,是他們的一個契機。顯然,這事,顧懷遠沒有告訴白笑凡。顯然,他依然存着一份私心,希望這份私心,他能一直藏着,那麼,她也會一直當作什麼都不知道。
終會老的,他們之間的每一個人。她只想跟白笑凡,一輩子歲月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