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車子一直開到酒店門口,張澄澄正準備開門,卻在屁股剛剛離開座椅的時候被人從後面一把拉住——
張澄澄低下頭看了眼扣在自己手腕上的大手,一愣,眨眨眼問:“怎麼?”
蔣東昇想了想,放開她重新將頭擰開說:“沒什麼,晚安。”
張澄澄顯然沒有那麼好糊弄,她直接將已經往外伸了一半的身子坐回了車裡,順便在車外小助理崩潰的注視中順手將門“砰”的關上——
當車外的喧譁被關在門外,車內安靜得連呼吸聲都能聽得清清楚楚,張澄澄伸出手將別開頭看窗外的男人的腦袋強行扳過來對準自己。
“又鬧什麼脾氣?”
湖南的車內光線之中,兩人的眼眸對視,空氣中一股奇怪的氣氛在蔓延。
兩人對視良久,張澄澄見蔣東昇始終沒有開口說話的徵兆,不由得淺淺地皺起眉……
又等了一會兒,她幾乎要放棄繼續溝通,嘟囔了一聲“算了”正準備下車的時候,蔣東昇擡起手先是飛快地碰了碰她蹙起的眉心,緊接着,彷彿有所暗示似的,那有些冰涼的手直接順着她的眉心下滑,來到她的脣上,摩挲了下,緩緩道:“我原本一直以爲是蘭多單方面地對你懷有不正當心思……”
“沒錯。”
“後來發現,事情和我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樣,我記得你不是反應特別遲鈍的人,如果是你不喜歡的人從你身後接近你的時候,你也能很快地做出反應……但是之前在宴會廳,蘭多走到你身後時你不僅沒有立刻反應過來,甚至還讓他碰你——”
“……”
“這裡,”男人那雙如墨般黑的瞳眸微微暗沉,放在張澄澄的脣上的手輕輕加大力道。
那粗糙的拇指指腹壓在張澄澄的脣上,因爲之前的摩挲甚至讓張澄澄感覺到了火辣辣的疼痛感——
男人是真的生氣了。
她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但是介於車內的空間就那麼寬,哪怕她往後退也沒能完全退開,她只好伸出手抓住蔣東昇的手腕,正想說些什麼,忽然又覺得好像哪裡不對——
“……你怎麼知道的?”
那個時候明明持有邀請函的嘉賓還沒到入場時間。
蔣東昇:這麼說就是承認了?
張澄澄不得不再問了一遍自己的問題:“所以你怎麼知道的?”
蔣東昇當然不可能告訴張澄澄他稍微抽空去調監控錄像看了眼這種事。
介於他和傑森的“合作”關係,這種事不值一提。
“中途去了下洗手間,聽見別人在討論這件事,”蔣東昇將手縮了回去,伴隨着男人的撤離,張澄澄這才覺得稍微能夠正常呼吸,她甚至來不及思考“聽別人討論”怎麼可能聽到像是“反應速度”這種細節化的事情,沒過幾秒,她便聽見蔣東昇問出了下一個更危險的問題。
“你和蘭多的關係,你要怎麼處理?”
張澄澄沉默了大約有三十秒,這段空白的時間她飛快地處理了下自己瞬間勇氣的一些情緒以及負面反應,在三十秒後,她整個人看
上去都鎮定下來,深呼吸一口氣,對視上蔣東昇的眼睛,故作輕鬆的說道:“不怎麼處理啊,見到他繞着走就行了。”
她說完瞥了一眼蔣東昇,生怕男人有什麼劇烈的反應。
意外的是男人的反應平平,看上去並沒有對她這個沒有處決的處決消化不良的模樣——
說不定早就猜到她有這麼慫了。
張澄澄笑了笑,嘟囔了聲“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聖母婊吧,畢竟我們曾經相依爲命了那麼多年”。
她笑着轉過頭想要告訴蔣東昇雖然現在確實很懷念小時候的他但是現在她身邊的丈夫兒子纔是最重要的事,結果一轉頭卻發現此時此刻男人正皺着眉看着自己——
那副糾結的模樣讓張澄澄看得胃疼。
張澄澄一愣:“怎麼了?”
“妹子嗯麼,”蔣東昇開口說話時,語氣卻很平靜:“曼德羅的新電影你最好還是不要拍了,如果可以的話,《創·未來》第二部你最好也不要再參與——”
張澄澄的笑容凝固在脣邊,四周的氣氛瞬間冷了一個度,她頓了頓,問坐在自己身邊的男人:“爲什麼?”
“不爲什麼,要進軍好萊塢,機會還有很多。”
“你應該知道我的,”張澄澄打斷了蔣東昇的話,灼灼的目光盯着他:“我不會因爲未來未知的所謂的‘機會’,而放棄現在就在眼前的這些既成事實的機會。”
她稍稍收斂了笑容,語氣中帶出一絲淡漠堅決的味道來。
如果在平時,蔣東昇也就順着她了,可這次卻咄咄相逼。
“如果你參加這兩部電影,接下來你和蘭多的糾纏會無窮無盡地進行下去。”
“我會盡量避免。”
“你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厲害。”
“我從來都沒有說過我是個厲害的人,想象剛剛出道被黑的那會兒,我能做的也只不過是一味的隱忍和退讓,包括你讓我籤那份契婚協議,我也很沒有骨氣的簽了,就像現在這樣。”
張澄澄靠在車子的座椅靠背上,一隻手擡起來壓在自己的雙眼之上——
刺死,手臂之下露出的下半張臉的她看上去沒有一點發火的徵兆。
“但是人生不就是這樣麼,並不是熱血漫畫那樣凡事都要做出反抗和拼搏就能換到一個完美的解決方式,事實上只需要看着自己最終的目標,然後堅定不移的向着它前進就夠了,站在終點享受勝利果實的時候,你纔會發現你已經變成水火不侵的金剛心了。”
“……”
“沒什麼可逃避的。”張澄澄放下手臂,一雙清澈的眼眸在黑暗之中顯得尤爲晶亮。
“如果這個也要逃避,我大可以滾回去安逸地做我的蔣少夫人,但那又有什麼意思呢,你喜歡的會是那樣的我嗎?”
張澄澄話語剛落,便感覺到自己腦袋上落下個大手,揉了揉她的發頂——
她笑着拍開蔣東昇的手:“如果我真的成了個不思進取的黃臉婆,第一個要拋棄我的肯定是我自己。”
“你今晚很勵志。”男人淡淡地說
。
“只是理直氣壯地跟你解釋我爲什麼是個不厲害的人。”張澄澄稍稍坐直了身體:“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路要走,我覺得這並沒有什麼不好。”
蔣東昇想了想,先是點點頭,而後又微微蹙眉,搖頭表示不太贊同:“還是再考慮一下我剛纔說的事,你很有天分,又努力,機會總還是有的——不一定要一條路走到黑,有時候好歹學會動動腦筋繞開一些麻煩——”
“麻煩是說蘭多麼?”
“是。”
“很好,因爲我決定接下來都要完美無視他。”
“從你這麼慫的樣子來看要做到這一點似乎很難。”
“畢竟是曾經給我我溫暖的人,雖然有時候一念行錯,但是不是沒有造成傷害嘛,再見面的時候難免會想起以前那些溫柔的歲月,”張澄澄擡起手比劃了下自己的心口:“我纔不要成爲一個滿心憎惡,渾身充滿了負能量的人——這種事情絕對不可以。”
“所以你就光惦記他的好了麼?”
“你不要那麼舉一反三思緒開闊。”
“是你說的話讓我不得不舉一反三思緒開闊。”
張澄澄:“……總之《創·未來》我不會放棄,曼德羅的電影真的願意用我我也會參加。”
“我不贊同。”
“剛纔跟你說的那些話都是廢話?”
“我不認爲你說的是廢話,但是那都是建立在你走投無路的時候必須選擇的時候才啓用的模式,而現在你並不是那樣,如果你願意的話——”
“這裡是柏林。”張澄澄氣呼呼地說:“這不是在天朝,更不是在你可以呼風喚雨的h市,我承認,如果我回去的話,在天朝的娛樂圈照樣可以混得風生水起,但是蔣東昇,你需要明白的是,你可以庇佑我,但我需要有展翅高飛的能力,我們是夫妻關係,不是寄生關係——”
聽到意料之中的話蔣東昇露出個無奈的表情,他伸出手碰了碰張澄澄氣得紅通通的面頰:“總之你北區,這是爲你好。”
張澄澄皺起眉往後縮了縮:“路是我自己要走的,你這樣我不但不會感謝你,可能還會討厭你。”
這話一出口張澄澄就開始後悔。
果不其然沒等一會兒她就聽蔣東昇用無比平靜——以至於有些冷漠的聲音說了句:“在你心中我一直都是這種專制的人吧。”
用腳趾頭都能聽出來他這是明晃晃地生氣了——張澄澄覺得自己應該哄一下他,但是嬌滴滴地他又是在做不來,所以接下來她就是很尷尬地坐在原地,堂而皇之地發呆——
直到她感覺到身邊的男人在向着她靠近,她下意識地屏住呼吸,卻沒想到下一秒,身邊的車門被人打開,一股夾雜着冰雪氣息的涼風灌入,凍得她哆嗦了下,同時聽見蔣東昇在身邊冷冷地說:“既然你堅持,那就隨便吧,反正到時候如果吃了虧不要哭就行。”
還沒等張澄澄開口說話,原本坐在她身邊的人已經打開了另外一邊的車門下車去了——走的時候還不忘記把車門摔得震天響。
真是,幼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