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濃稠的墨硯,深沉得化不開。擡眸望去,像是透不進光的深海,陰森深寒的厲害。
世紀酒店的頂樓,兩個穿着西裝的彪形大漢一左一右架着一個女人,她一身姣好略帶褶皺的小禮服,小腦袋耷拉在身前,一頭捲曲的栗色頭髮披散下來,讓人看不清楚她的容貌。
突然,一個保鏢身上的手機震了一下,他低頭看了一眼屏幕,上面赫然顯示着“金主”兩個大字:頂樓,1809房。
收回手機,女人另外一邊的大漢粗啞着聲音問,眉宇之間略帶着緊張:“怎麼樣,那人說將她送到哪兒了嗎?”
“說了,好像是1806房。”
“好像?”左邊的大漢皺了皺眉,一臉的擔憂,眼神四周張望着,唯恐他們的行爲被什麼人碰到,“到底是不是1806房啊,別再送錯了。送錯了那個女人可不給我們錢。”
被這麼一說,右邊的大漢有些遲疑了,想要掏出手機再次確認。
可剛剛動作,兩個人手中攙扶着的女人卻開始耍酒瘋,兩隻被抓着的胳膊來回蠕動,臉不斷的晃來晃去,口中呢喃的重複:“我好難受……”
擡臉,走廊監控器中出現了一張略施粉黛的乾淨小臉,因爲醉酒染上了一層薄薄的嫣紅,黑白分明的杏眸直直的望向前方,沒有焦距,喝醉了酒像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
“媽媽……”
喃喃着誰也聽不懂的話,自言自語的說着,眼淚又吧嗒吧嗒的掉了下來。
如此鬧得身邊兩個大漢也開始頭疼起來,攥着她的胳膊開始使勁。
“算了算了,不看了,肯定是1806房。”
“行,那趕緊送過去吧。”
走廊裡的燈光明亮而刺眼,明晃晃的照着,帶着幾分風雨欲來的沉重。
大漢離開的十分鐘後,電梯在頂樓停了下來。
筆挺的西裝褲下皮鞋緩緩的跺出電梯,熨燙得筆挺的黑色西裝褲,上身是剪裁修身白得一塵不染的襯衫,醇香的酒氣縈繞,有些薄醉的晉原一隻手插在褲袋,薄脣噙着淺薄笑意走在走廊之中。
有些疲憊的按了按眉心,晉原側眸看了看旁邊門上的房間號,擡擡眼皮,再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房卡,上面赫然顯示:1806。
豪華套房中,落地窗的窗簾拉得嚴嚴實實,光線昏暗。
開燈,橘色的燈光很柔和,趁着男人英俊儒雅的臉龐,更讓人恍惚。一個無意的擡眸,牀上一個紅色的隆起印入了他的眼簾。
眯眸,半磕着,蘸了墨一般深邃的眸一動不動的盯向了臥房的牀上。
女人!還真是有趣,看來是酒店送過來討好自己的。
眼角微動,英挺的眉頭舒展開來,還真是一個從骨子裡散發着妖媚的女人。
喬思沐醒來的時候,窗外安安靜靜懸掛着刺眼的太陽,金黃色的陽光泄了進來,毫不吝嗇的灑在牀上兩個人的身上。
等等,兩個人。
喬思沐連忙朝旁邊看過去,一張成熟俊美般的臉龐枕在她旁邊的枕頭上,就算是在睡夢中,他的眉頭也是微微皺着,渾身透露出深深的不悅,舉手投足之間散發出來的氣勢不怒自威。
妖冶嬌媚的臉龐逐漸僵硬了起來。
喬思沐看着身側男人冷漠矜貴的臉龐,全身的血液幾乎都要凍僵了,手指尖微不可覺的顫抖。
眸色說不出的深,身側的人睫毛微眨,顫抖的要睜開。喬思沐心臟頓時一跳,條件反射的踢了出去。
“咚”的一聲,重物落地。
聽見聲音和男人吃痛的叫聲,喬思沐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
瞳孔中軟縮緊,手指捏成了拳頭,心臟漫過刺痛。
晉原從地上站起來,站在牀邊,如同水墨描繪般的眉眼滿滿都是怒意,看向喬思沐的眸中迸射出一股氣息森森的暗色來,薄脣抿起來,凌冽着不聲不響的寒芒。
語氣頓時沉了下來,看着面前抱着被子坐在場上的女人,喬思沐吝嗇的給予了一個眼神,漫不經心的眯眸,聲線依舊清貴矜持,隱藏着怒意:“你做什麼?”
“我做什麼?”喬思沐瞬間笑了,明媚卻帶着致命的嘲諷意味,丹鳳眸配着勾人心魄的嗓音,讓人心癢癢:“我還想問問你想做什麼呢?”
她沒有將他暴打一頓就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他怎麼還有臉問自己做什麼?
還真是嘲諷的厲害。
從晉原站着的位置,可以很清楚的看見被子下有些若隱若現。
不得不說,晉原一瞬間被吸引住了。
可是就算是如此,他也不會任由一個酒店送來暖牀的女人對他甩臉子。
晉原英俊的容顏已經陰沉的可以滴出水來,盯着喬思沐冷漠的視線之中綻放出嫌惡來,周身縈繞着的全部都是蓬勃的戾氣:“女人,這裡沒有你耍小性子的份兒,記住你的身份,一隻誰都可以踩死的螻蟻。”
“你說什麼?”
杏眸瞪圓,充斥着的全部都是近乎憤怒且屈辱的神態,她想要一巴掌護在面前男人的臉上,可是卻被理智剋制住了。
她是一個女人,力道怎麼都大不過男人。
動起手來,無論如何都是她吃虧。
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就這麼閃耀着怒火的看着自己,晉原頓時來了點興趣,眸中閃過玩味。刀工神斧的五官和輪廓,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完美的組合在一起顯得格外英俊逼人。
晉原盯了她幾秒鐘,閒適的笑笑,眼角挑出絲絲的冷意,但扔掛着溫潤的笑容,淡淡然啓脣,卻顧左右而言他:“女人還是乖巧點纔會更得男人的歡心。”
頓了頓,垂眸,漂亮的脣瓣抿出似笑非笑的弧度,修長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在牀頭上敲打着,如同重錘一般狠狠的擊在喬思沐的心上。
擡眸,說道:“乖巧點,這樣的女人也纔會存活得更長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