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須做。”
“我不想做手術。”韓梨洛再次重申,蘇婭現在還在住院期間,小白又在國外,那5%的機率,她沒有辦法承擔,如果她真的發生了什麼不幸,那麼躺在病榻上的蘇婭誰來照顧?在國外留學的弟弟,又有誰來照顧呢?面前的這個男人嗎?不!
他很快就會江微晴重新辦一場婚禮……
到時候,誰都不會再讓一個破壞之前那場婚禮,又是瞎子的女人出現在那樣的場合了,所以……伴娘不會是她,看不到他以後和新娘交換戒指,親吻新娘。她的心裡也會好受一些。
“爲什麼?你有90%的成功率!韓梨洛,沒得商量,手術必須要做!”
韓梨洛抿緊下脣,努力不讓眼淚掉落,“爲什麼一定要逼我做手術?爲什麼?我……我不想做手術,我不想!”
“難道你想一輩子看不見?一輩子看不見我?”
“就算看見了,那又能怎麼樣?”他以後會是別人的丈夫,別人的父親,無論怎麼樣……也不會是她的。
“顧衍深,是因爲我替江微晴捱了那一下打,所以你現在過意不去了嗎?”她露出一抹極爲慘淡的笑容,“你不用可憐我,你還是趕快離開吧,別讓我一錯再錯,好不好?你不愛我……又何必如此關心我……你不愛我,你不可能愛我,也不能愛我。”也許是因爲情緒激動,她現在居然變得有些手足無措,就連言語也顯得極爲錯亂。
她不知道顧衍深的表情,但是她能看到他的身影朝着門口移動,伴隨着腳步聲……
忽的,腳步聲停止,他低沉的嗓音就如同魅惑一般在這病房內響起:“第一個想到的人爲什麼是我?電話爲什麼要打給我?韓梨洛,我想你最清楚,爲了你那一句:阿深,我可以拋下下午重要的會議,滿大街瘋了一樣的找你,可以一下午不去公司,陪着你到深夜,你在我心裡的分量,你明白麼?”
話音落下,韓梨洛只聽見他的腳步聲越走越遠,那抹高大的身影距離她也越來越遠……
韓梨洛靠在病房的牀背上,淚再也抑制不住的流了下來,一滴又一滴的滴落在自己的手背上。
倏地,病房的門再次被打開了。
韓梨洛一驚,是不是他回來了?
就在她準備出聲的時候,溫婉的聲音隨即響起:“韓小姐,您別害怕,我是護士。”
原來是護士……
“來,您先拿着這個。”護士將一個涼涼的東西遞到韓梨洛手中。
模模糊糊看得見手中東西大概是勺子。
“剛纔您男朋友離開的時候,讓我將溫好的晚餐給您送來,您男朋友真的溫柔又體貼,看他送你過來的時候,基本上滿頭大汗的模樣了,懷裡緊緊地抱着你,看他心急如焚的模樣,就知道他平時有多寵你了。”
聽到護士無意中提說的話,哐噹一聲……她手中的勺子掉在了地磚上。
“抱歉。”也許是這一聲響,她回過神來,立即想要伸手去撿,但是她卻根本看不清勺子掉在了哪裡。
“我幫您撿。”說着,護士將勺子撿起,而後拿到一處的洗手間去洗了洗,再次遞給韓梨洛。
韓梨洛朝着她露出微笑,“謝謝。”
“你趕快吃飯吧,你男朋友特地去買的,外面雨那麼大,買餐點的地方又不能停車,他還是跑着去的。”
韓梨洛又一次沉默了,“他不是……”好想解釋他不是她的男朋友,但是話到了嘴邊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
在她最難受,最害怕的那一刻,想到人卻是他。
耳邊又想起顧衍深離開前說的那句話。
——你在我心裡的分量,你明白麼?
她斂下了眸子,吃着可口的晚餐,卻味如嚼蠟,她食不下咽,但是一想到是他買的,而且是冒着風雨去買的,她含淚也將這次的晚餐不斷的往肚子裡咽。
等到吃過晚餐,韓梨洛走下病牀,她打算今天晚上就離開。望着給她調着落地燈燈光的護士,她一定是他派來照顧她的,姑且等她走後,她再離開。
“韓小姐,您好好休息,至於手術,很快就會給您安排時間。”
一想到手術,韓梨洛就不由得抗拒……
如果手術過程中,真的出了什麼意外,那麼……蘇婭那邊該怎麼辦?小白那邊又該怎麼辦?
縱然她知道成功率是90%,可是那10%的機率呢?
韓梨洛重新躺在牀上,聽着幾個小護士在門口議論着。
“你們不覺得裡面那個韓小姐有點面熟嗎?好像在哪裡見到過。”
“長這麼漂亮。也許是在大街上看到過吧?”另一個小護士猜測着,“畢竟長得漂亮的女人,總是會讓人分外留意。”
“不是不是,絕不是。”其中一個護士搖頭,十分肯定的出聲:“絕對不可能是在大街上,也不是在商場裡!”
大約聽了十幾秒後,她再次開口:“我想起來了!那個女人,不就是顧二少婚禮上的伴娘嗎?那個和顧二少有點關係的……秘書?”
“對哦,我想起來了,這件事情鬧得沸沸揚揚的,估計現在顧家和江家都已經炸窩了吧?”
“可不是嘛!婚禮本來要放新娘和新郎的照片,結果放出了新郎和伴娘在一起的情形,還是如此親暱的情形……你說,這江家能不生氣嗎?估計現在江家的臉已經沒地方擱了吧?”
“你們可不知道,這裡面的那個女人,可是顧二少送來的,而且顧二少當初的模樣別提有多着急了,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估計顧二少會把整間醫院給拆了!”
“嘖嘖嘖,這就是小三的魅力啊。”
韓梨洛眉頭緊蹙,她什麼也沒有說,只是睜着那雙晶亮的眸子……外面議論聲停止後,幾個護士陸陸續續的離開。
等到她們離開後,韓梨洛則是更加小心的離開了醫院。
在她走出醫院大門的那一刻,她可算是舒了一口氣。
她連夜回了一趟家,用行李袋裝了幾件衣服後,她選擇了一處較爲僻靜,價格也相對便宜的酒店。顧衍深知道了想必會到處找她,住在酒店,也稍稍能夠掩人耳目一些。
她最近只要不怎麼出門就好。
將自己整個人放空在大牀上,韓梨洛望着窗外天矇矇亮,她不知不覺的睡着了,等到她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隔天上午了,天依舊灰濛濛的,怕是又要下雨了。
隔天,接到消息的顧衍深幾乎是第一時間趕到了醫院。
“這是怎麼回事?人呢?”那種幾近於暴走的他,傅霆森已經十幾年沒有看到過這樣的顧衍深了。
“顧二少……”
“我問你們,人呢!”他猩紅的眸子帶着戾氣,令人感到不寒而慄。
“抱歉,是我們照顧不周,早上來的時候,韓小姐已經離開了醫院,不知道是怎麼躲過護士臺的護士的……我們調取了監控錄像,才發現她昨晚就離開了。”
“昨晚?”顧衍深話音落下,只聽見“砰——”的一聲,他一拳怒砸在一側的牆壁上,“霆森,馬上派人去找,找遍整個東城,也要把韓梨洛給我找出來。”
“好,我知道了。”傅霆森立即着手開始辦事。
顧衍深臉色陰沉,令人害怕的不敢靠近,他眉頭緊蹙,那張俊顏上除了怒氣,還有着說不出的擔心。
一連好幾天,也沒有發現韓梨洛的身影。她就好像人間消失了一般。
韓梨洛坐在牀邊,感受到的卻是無盡的黑暗,現在她每走一步,都要靠雙手來觸摸。
她沒想到來的那麼快,她以爲還需要過一陣子,起碼等蘇婭出院,她纔會看不見……可是沒想到的是,她已經看不見了,前些日子,她還能偷偷去醫院看看蘇婭,但是這些天,她基本是沒有走出酒店半步,因爲她沒有辦法在黑暗之中前行。
她蜷縮着身子,緊緊抱着自己的雙腿,將臉蛋邁入膝蓋之中。
該怎麼辦?
韓梨洛思來想去,還是準備去醫院一趟。
那百分之10的風險,她想自己一個人承擔。
位於睿盛財團五十二層。
新來的秘書摸不清顧衍深的脾氣,有些不識相的進入了辦公室內,“顧二少,江小姐來電話,說您的電話打不通,所以打了財團的電話。”
顧衍深猩紅的眸子猛地掃向秘書,秘書嚇得立即哆嗦了幾下,“這樣的小事,你不會處理嗎?”
他的未婚妻打來電話,其實也不過是小事罷了!
“是。”秘書畏畏縮縮的點了點頭,隨後轉身快步離開。
等到顧衍深不悅的準備開機撥打韓梨洛電話的時候,傅霆森卻連門也沒有敲就迅速闖了進來。
“衍深,找到了。”
顧衍深聽到傅霆森這一句話,立即放下手中的手機,“找到了?”
“是,已經找到了。”
他倏地從座位上站起身,而後驅車同傅霆森一道朝着酒店趕去。
靠着觸覺換上衣服的韓梨洛,在酒店人員的幫助下,買了一根盲人手杖,從前,她從未感受到過這種黑暗,但是此刻,她卻深陷黑暗之中,幹什麼都需要別人幫忙。
她不想這樣的,她不想給別人添麻煩的。
她拿着房卡,有些不太熟練的用着手杖,還好電梯裡有好心人幫她,成功到達一樓之後,她拿着手杖朝着前面走去,這樣看不見光明的日子已經有好幾天了,但是她還是沒有辦法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