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小恆真是可憐,從小缺少父愛,好不容易找到了爸爸,又要硬生生和她分開。都怪她,否則他該像其他家庭的孩子一樣,父母都在身邊照顧,過着無憂無慮的生活。
喬斯更加沒胃口了,把粥放過一邊,接過毛巾去洗。出來時,莫洪書正好走進病房。他的臉像僵硬住了,沒有任何表情,冷冰冰地提醒道:“喬小姐,我們約定的時間到了,請你出去。”
“可是、可是小恆還沒醒,他醒過來一定會找我的,求你讓我留下……”
“你想等他醒來,哭鬧着讓你留下嗎?他現在很虛弱,不能再有大的情緒波動。你爲他好,就請你離開,別讓我派人趕你出去,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
喬斯向莫少凌投以求助的目光,但他只是漠然地轉過臉,留給她一抹背影。
她只好繼續哀求莫洪書,“莫爺,我求你了……再讓我留一天好嗎?我保證,明天我一定走。求求你了……小恆身邊需要人照顧……你就當可憐我們母子?好不好?”
“抱歉!我字典裡沒有‘可憐’這個詞。”莫洪書不耐煩了,做了個手勢,保鏢立即上來拖喬斯。她掙脫開他們,一下子跪在莫洪書面前,聲淚俱下地乞求着。
“我跪下求您了……把小恆還給我吧?我實在受不了了……求求您了……沒有小恆等於殺了我……”
她哭得肝腸寸斷,令人不忍心看。尤其是莫少凌,忍得手臂上青筋突出,眼眶都漲紅了。她就跪在他身邊,苦苦哀求他的父親,而他連扶她一把都做不到。
小恆好像也感覺到了媽咪在受難,嚶嚀着有醒來的跡象。莫洪書忙讓保鏢把喬斯拖出了醫院,他們守在住院部門口,她進不去,只好邊哭邊等,哭得嗓子都啞了。
這邊,小恆也在哭鬧着要媽媽,莫洪書怎麼都勸不定,陰沉着張連走出病房,煩躁地問身後的莫少凌。“你說怎麼辦?他這樣一直哭鬧下去也不是辦法,又不能給他用鎮定劑!”
“讓她進來,小恆需要她照顧!”
“小恆是我們喬家的骨肉,和她沒有關係!”莫洪書怒氣衝衝地說。他給了她一千萬,但她原封不動地退了回來,無疑是想靠小恆訛詐更多的錢。這種心機狡詐、貪得無厭的女人,根本不配照顧小恆。
“她是小恆的媽媽。”
“以前是,但以後小恆由采薇照顧!”
莫少凌譏諷一笑,“你放心把小恆交給她?不怕下次再出更大的事端嗎?”
“……這只是個意外。”
“意外?是不是意外,只有她最清楚。”莫少凌想說但莫洪書其實也知道她是個多歹毒的女人,但忍着沒有拆穿。他既然已經答應和她結婚,就無謂再撕破臉,以免傷及無辜。
“按照你的意思,把小恆交給喬斯?我絕對不答應。”
“那就讓小恆繼續鬧吧!反正您只在乎他身上有喬家的骨血,至於他是否開心,根本不在您考慮之中。”
“……”莫洪書怔怔地看着他,半天才吐出一句話。“你怎麼敢這麼跟我說話?”
“我只是實話實說。”
莫洪書與他對峙着,精明的腦子正進行權衡,他忖度了很久,才稍稍鬆口。
莫洪書精明地算計着。
“我可以答應喬斯住進喬家,照顧小恆,但僅僅是作爲保姆的身份。等小恆十歲,她必須離開。”
“在她住進喬家的這段日子,你絕對不能對她產生一絲不該有的感情。一旦被我發現,你知道我會用什麼手段對付她!”
“另外,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把和采薇的婚約提前到明年。如果你做不到,就不要再提讓喬斯照顧小恆的事。”
……
爲了見到小恆,喬斯只能暫時接受了莫洪書的條件。搬入喬家,照顧小恆到十歲,然後必須離開。當然,她不知道另一個代價是,莫少凌答應將和楊采薇的婚約提前三年。
他站在病房外,看着喬斯和小恆緊緊擁抱在一起,笑得那麼開心,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即便他不愛楊采薇,爲了他們母子的笑容,他也必須強迫自己。
反正,他開不開心不重要一點都不重要,只要他們過得好,就夠了。
冬日裡難得的好天氣,陽光燦爛溫暖,萬里無雲。喬斯陪着小恆在草地上玩,看着他燦爛的笑臉,她也滿心抑制不住的幸福。只是一想到這種幸福只能維持五年,又難免心痛。
她強迫自己不去想那麼長遠的事,五年時間,一切都能改變,也許莫洪書把小恆還給她了呢?雖然這種可能微乎其微,但只有這麼想,她纔不至於心痛而死。
“斯斯——”一道身影焦急地跑了過來。
喬斯轉過臉去,“歐墨?”她想問他還好嗎?但一想到他爺爺的告誡,又止在嘴邊,換上一臉淡靜的表情。“你來了!”
他瘦了很多,下巴尖得令人揪心,原本的意氣風發不復存在,被憔悴和擔心所取代。他扶住她的肩膀,緊張地問:“你沒事吧?莫洪書有沒有對你怎麼樣?”
她搖搖頭,“我很好!”
“對不起,前幾天出了點意外,我現在就去找他,讓他把小恆還給你。”
“歐墨。”喬斯拉住他,微笑着搖頭。“不需要了,他已經答應我陪在小恆身邊,我明天就搬進喬家。”
“搬進喬家?這是什麼意思?”他急了。“難道你和莫少凌……”
“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只是負責照顧小恆。”
“這樣怎麼行!你是小恆的媽咪,又不是他的保姆,他憑什麼這麼做。而且,我不允許你和莫少凌住在一起!”
他承認他害怕,怕她和莫少凌朝夕相處,會愛上他。之前沒有小恆,他還沒那麼擔心,但他們現在有了孩子,有了共同的牽連,很容易……
他甚至不敢去想,整顆心被強烈的不安佔得滿滿的。好像踩在蹺蹺板上,稍有不慎,就可能失去她。不,他感覺到自己正在失去她。
“我和總裁之間沒有可能。”喬斯平靜地回答道。“我搬進喬家後,會很不方便,你以後……”她深吸了口氣,儘量不去看他受傷的臉,強迫自己硬起心腸說:“不要經常找我!”
“爲什麼?就因爲莫洪書?”
“不止是個這個原因。我很累,不想再惹麻煩。”
“麻煩?”歐墨眼底掠過深深的自嘲,受傷地看着她。“我對你而言就是麻煩嗎?”
傷害他,喬斯的心也跟着抽痛,但她別無選擇。“總之,除了小恆,我暫時什麼都不想考慮。我們在一起本來就很荒唐,我不想繼續下去了。”
“……”歐墨的臉慘白如紙,徹底失去了血色。他絕食抗議了一個星期,好不容易纔求得爺爺放了他,急匆匆趕到這裡,她卻說,不想繼續下去?
難道他們的感情在她看來就這麼脆弱嗎?遇到一點波折,就可以輕易說出分手這樣的話?
他的痛苦像火焰一般灼燒着喬斯的心,可她只是不想傷害他。他爲她付出得太多,她承受不起,唯一能做的只有離開他。
“我們在一起,本來就是因爲三個月的約定。就算你後來認真向我表白,我也只當是一場鬧劇,從來有想過要認真和你交往。”
“鬧劇?”歐墨冷冷地笑着,笑容中的苦澀令人心酸。他空洞的眼睛望向喬斯,受傷中包含着脆弱。儘管他極力想隱藏,還是難以掩飾悲傷。
“既然你從沒認真對待過,爲什麼還要和我交往?”
“……這不是你對待愛情的方式嗎?我怎麼能輕易相信,你對我不是一時的興趣。等興趣消失,就像對其他女人那樣一腳把我踢開?”
“其實你也未必能確定這只是一時興趣還是真愛,保質期有多長,不是嗎?”喬斯逼迫自己說着違心的、殘忍的話。
“你就是這麼看待我?這麼看待這份感情的嗎?我爲你做的一切,難道你都看不到嗎?沒有任何男人會爲了一個玩玩的對象付出這麼多。接受不是他的孩子,爲了他們,不惜對抗整個家族!”
“我知道你爲我付出了很多,可小恆畢竟不是你的孩子。你現在不介意,總有一天會後悔的。我不想到時候撕破臉,大家都難堪!”
“不會!因爲我愛你!”歐墨停頓了一下,沒想到這句話會在這種情況下說出口。但他不後悔,因爲他真的愛她。
他繼續動情地說:“我承認,我之前對你的只是單純的喜歡,想試着交往看看,沒有考慮過未來。但小恆出現後,我開始明白一個男人要承擔的責任。”
“我也曾問過自己,以後會否後悔。但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訴你,我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我甚至可以不要求你以後再生孩子,只要有小恆就夠了。因爲我愛你,我願意接受你的一切,像你疼愛小恆那樣疼愛他!”
“相信我,好嗎?”
“相信我,好嗎?”歐墨從未像此刻這般渴望得到信任,眼神緊繃,如一根易碎的弦,情緒甚至是生死都掌握在她手中。她的一句話,可以讓他升入天堂,或是瞬間跌入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