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然已經這麼說了,姚夢琪也不好再勸他。的確,很多事情別人多說無益,只有自己調節心理,才能解決。她應該多給他一些時間,而不是壓力。
“那等你調節好心情,記得找我!”
“我會的!”說出心裡的話,夜凌辰輕鬆了很多。“對了,你和大哥是不是不太和睦?”
“還好吧!就那樣!”
“大哥就是那樣,冷冰冰的。但請你相信,那只是他的外表,其實他內心很溫柔很善良。”
姚夢琪忍着沒翻白眼,夜寒軒善良?溫柔?這些詞跟他八竿子打不着好不好?客觀來說,他確實是一位再盡責不過的大哥,但對她就算了吧。有一天他對她‘溫柔善良’了,她倒覺得有什麼陰謀。
“可能你覺得我在幫他說話,但我只希望你們能夠好好在一起。”
“嗯!我會努力!那我先出去了。”姚夢琪走到門口,留戀地望向夜凌辰的背影,無數耀眼的光芒從他周身折射開,在那麼美麗的陽光中,他仿若天使。雖然他做了很多危險的事情,但內心比誰都純淨。
很長一段時間內,她都會想念這個天使少年吧!
剛走出門口,迎面遇上來給夜凌辰送補品的夜寒軒,他當沒看到她,徑自走過。
姚夢琪遲疑着開口,“凌辰說,近期不要去打擾他,給他時間自己調節。”
“是他說,還是你說?”
“你一定要把我想得這麼不堪嗎?”
“難道不是?他因爲你病發不過兩天,你就急着跟顧絕約會,你讓我怎麼想你?”
“看來我們之間,真的沒辦法和平共處。耽誤你時間,我很抱歉!”說完這句話,姚夢琪便走了。即使在他利用她的陰謀曝光後,她還是試圖不讓兩個人的關係太過僵化,可面對一個認定自己骯髒不堪的人。逃避,是她最好,也是唯一的選擇。
……
安靜的日子沒過幾天,姚夢琪意外接到了葉淑蘭的電話,說姚景陽突發心臟病,被送到醫院搶救剛剛脫離危險,想見她。早幾天夜寒軒才以此威脅她,今天姚景陽就突然心臟病,難免太巧合了些。但她還是很擔心,匆匆趕了過去。
姚初夏守在病房門口,一見姚夢琪,立即氣洶洶地攔住她。“你還有臉來這?如果不是你沒用,討好不了夜寒軒,爸會競選失敗,心臟病突發嗎?現在假惺惺跑來做什麼,還不快滾!”
“是爸要見我!你讓開!”
“爸現在最不想見的人就是你!搶了我的總裁夫人頭銜不止,還把爸害成這個樣子,你他媽真是掃把星,不要臉的狐狸精!”
姚夢琪一句話都不願和她多說,硬闖。兩人推搡着,“你放手,讓開,不然我不客氣了!”“滾——”
這時,門開了,葉淑蘭黑着張臉走了出來。“在醫院吵什麼!也不嫌丟人!你爸找你,快進去!”
“媽——怎麼可以讓這種女人進去,她會氣死爸的!”
葉淑蘭一記眼神制止她,姚初夏拗不過,惱羞成怒地拋開了。
姚夢琪推門進去,姚景陽躺在牀上,手上還掛着點滴,面容枯槁憔悴,不見往日的意氣風發,只是一個垂敗的老人,看得她鼻子發酸,低低叫了聲,“爸!”
“你來了……”姚景陽寬慰地笑笑,“我還以爲你恨爸爸,不來見最後一面呢!”
“您不會有事的!”
“不能連任下一任市長,我離死也不遠了!”姚景陽痛苦地說,雙眼含淚。“你一定很瞧不起我,覺得我很貪婪,一定要當官。爲此犧牲了你媽,又犧牲了你,很自私……可是……身在官場,我沒有辦法啊!這些年,我得罪了很多人。一旦我退下來,他們一定會害死我。我死了不要緊,只是擔心你們也跟着遭殃。我這麼做,都是爲了保護這個家!”
“夢琪,爸是被逼得沒辦法,才讓你嫁給夜寒軒。現在,只有他能幫我了,你去求求他,去求求他啊……”
“爸,你別說了!求你別說了……”他的苦苦哀求,無疑等於一根根針在扎她的心。
“爸真的不能退下來,不然會死的!要爸跪下來求你嗎?嗯?好,爸給你下跪……”姚景陽激動地拔了針頭,硬要起來。
“爸,你別這樣,”姚夢琪勸不住她,忙喊葉淑蘭幫忙,好不容易纔按住他。姚景陽累得大汗淋淋,老淚縱橫。
葉淑蘭也擠出幾滴眼淚,“夢琪啊,他畢竟是你爸,你忍心看他這樣嗎?”
姚夢琪喉頭哽咽,說不出話來,留下一句“好好照顧爸”,奪門而出。
她一走,葉淑蘭立即要去追。
姚景陽一把拉住她,目光瞬間就恢復了光亮。“不用去了,她肯定會求夜寒軒!這孩子最心軟,不忍心看我這樣。”
葉淑蘭詭異地嗔怪道:“虧你想得出這招苦肉計!不愧是政界老手,演技一級棒,連自己的女兒都騙過了!”
姚景陽不免有些愧疚,不高興地“哼”了聲。若非被逼到牆角,他也不會騙自己的女兒。他對姚夢琪的母親,是真愛。她找到他的那一刻,他是決心要好好彌補這個可憐的孩子。可老天捉弄,夜寒軒看中了她,他只好這麼做了。希望她母親在天之靈,能原諒他。
……
姚夢琪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了一天,還是無法逃避回家的命運,在夜寒軒房門口佇立了很久,幾番想逃避,最終卻不得不鼓起勇氣敲響他的房門。“是我!”
得到允許,她推門進去,夜寒軒正埋首工作,她腳下發虛,想打退堂鼓。“你在忙嗎?”
他沒理她。
“如果你有事情,我就先回去了,以後再說。”
“你能等,你父親未必能等。”夜寒軒眼皮都沒擡一下,說出來的話卻比冰刃還狠辣。
他分明早就料到她會來找他,就等着羞辱她了罷!姚夢琪心裡一聲苦笑,可她有什麼辦法?放低姿態道:“關於你說進公司法律部的事,我同意,請你讓我父親連任。”
夜寒軒還是忙於處理公事,隔了老半天,才敷衍地應了句,“機會是不會等人的,你以爲你再回頭,它還會在那?你也不是三歲小孩,應該明白‘刻舟求劍’的道理!”
“……”姚夢琪皺眉。他什麼意思?故意羞辱他?握握拳頭,深吸了口氣,“就當之前是我不對,我不該違抗你。我向你道歉,求你高擡貴手,放過我父親。”
“姚小姐求人的方式很特別,沒有一點求人的態度,反倒像命令。”
“……那你想怎麼樣?”
“上次我給過你機會,你很有骨氣,一口拒絕。現在……”夜寒軒擡頭,嘴角揚起優美的弧度,露出一口冷森森的白眼,很乾脆地吐出三個字。“辦不到!”
“你……”看他是打定主意要羞辱自己了,姚夢琪卻還無從反抗,近乎乞求地說:“我知道你有辦法,你究竟想我怎麼樣?難道要我跪下來求你嗎?”
“你可以試試,也許會我答應!”
她怔住了,怔怔望着那張略帶着笑意,眼裡卻盡是寒冰的臉。縱然知道他無比殘忍,但怎麼也不敢相信,他會讓一個女人跪下來求他。這種事情,他怎麼做的出來?還是人嗎?
“怎麼?不是要求我嗎?捨不得自己?”他笑得愈發殘忍,睥睨着她的狼狽無助。
姚夢琪咬牙,“夜寒軒,你不要太過分!”
“是你說要跪下求我,我不過給你個機會,你該感激我纔對!如果做不到,就讓你父親死了這條心。像你說的,除了市長,他還有很多事情可以做。清潔工,或者挖煤什麼的也不錯!如果他身體好,倒是可以在礦井裡熬那麼一兩天再死!”
他這是在威脅她嗎?如果她不跪下,他就讓她父親做最辛苦的工作,以此折磨他們?她氣得全身冷顫,無法接受世界上還有這麼殘忍無情的人種。如果有骨氣,她就該掉頭走人,可耳旁響起了父親的哀求,“現在只有他能幫我了,你去求求他,求求他啊……”
如果今天她不下跪,父親或許會因此活不下去……
她……
其實來這之前,就做好了要被他侮辱的準備,只是沒有想到,會冷血到這種地步,非要把人往死路上逼才甘心。她閉上雙眼,“好,我跪,求你放過我父親。”
她沉了口氣,就要直挺挺跪下去。那一刻,夜寒軒想也不想脫口叫出,“夠了!告訴你父親,他不用死了!”
他是想羞辱她,讓她爲自己的天真無知付出代價沒錯。可當她就當着他的面跪下去時,心裡說不上爲什麼一陣煩亂,不忍目睹。“你出去吧!”
眼裡泫然有淚,但縱使忍得眼眶通紅,姚夢琪也不讓淚水流下來。在他面前,她卑微得徹底,不想連最後一絲尊嚴也殆盡,低低喃語了句,“謝謝……”
夜寒軒點了根菸,煩躁地吞吐,可這絲毫不能驅逐絲毫煩惱,連工作也無心再理會了。她已經越來越能影像他的情緒,他必須制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