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敖天鈞果然要求出院。楊果很擔憂,但她的反對非常無力。敖天鈞對着窗前慢慢的道:“我的病是一個大秘密,如果泄漏出去,敖天揚母子便會以此大做文章。傲天國際也會風雨飄搖。7年來,傲天國際是我的心血,我不能讓它落入那對奸人的手裡。”
她有一絲擔憂,更有委屈:“那麼你自己呢?那些只是身外之物。”
“在我還沒把一切安排好之前,我不會讓自己倒下。”他微笑着拖她的手,目光灼熱:“而且,我還有很多事,沒有和果果做。”
“啊?”她心酸,臉卻微紅。
也許是因爲時日無多,也許是因爲從前的歉疚,敖天鈞比從前的任何一個時刻都更寵愛她,他與她住在海邊的別墅裡。他只在家裡工作,每每擡頭便可看見她。
她趴在極其寬闊的露臺上,看海平面上緩緩升起的日出,再看那在跳躍的紅霞中慢慢淡去的夕陽。
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因爲當她回頭時,有他灼灼的目光追隨。
他會走過來,把她環在懷裡,雙手在她隆起的小腹上輕撫,指着天邊的晨曦,在她的耳邊道:“果果,我是多麼的希望,我能陪着你和兒子一起看日出,觀潮漲。”
她的眼溼溼的,想安慰他,卻發現他的眼中平靜無波。恍如那即將看得見的死亡對他來說微不足道。
她便連安慰他的言詞都想不到,只傻傻的撒嬌:“誰說是兒子?”
“當然是兒子。”他有點執着。
“可是,如果是女兒呢?”她很擔心。
“女兒?……也好。”他淡笑着,眉梢才流露那一抹隱藏不住的憂傷:“女兒會更疼媽媽,我不在的話……”
她捂着了他的嘴巴,他微笑着,輕吻一下她的掌心。她的掌心溫厚而潤澤,滿滿是她善良的芬芳。
果果,我的傻果果啊!
這樣的日子,可不可以更長一點?天鈞,你的命可不可以更長一點?
他只在她轉身的時候,一個人靜靜的望着天邊的落日,眼裡纔會流露那一絲濃濃的惆悵。她只能裝作看不見,不敢打擾,不去輕易觸碰。
他是一個好勝的男人,他的生命一度朝氣蓬勃、生意盎然,而此刻,他卻只能靜靜而無奈的等待死亡的降臨。
他在午夜時,偷偷從她的懷裡起來,放開一直握着她的大手,到了桌邊,和水吞下止痛藥片。她在黑暗的鏡子前的微光中,看着他痛得擰成一團的俊眉,她的淚水總抑壓不住奔騰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