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尋,你還是一如當年,根本沒有變化啊——”當程嶼的聲音從耳邊響起時,葉尋不由得蹙了蹙眉,同時又尷尬一笑。
“快進來吧——”葉尋一閃身,將程嶼讓了進來。
程嶼打量着葉尋的房間,不禁稱讚道:“不愧是學設計的,你的品味還和以前一樣,那麼的時尚,那麼的與衆不同。”
顯然對於程嶼的這種吹捧,葉尋並不受用,她淡淡一笑,“是啊,當年如果要不是品味這麼與衆不同,怎麼會走錯了路呢!”
程嶼聽了,訕訕地低下頭去,不再言語。
“隨便坐吧——”葉尋一指沙發,隨即倒了一杯白開水,放在了程嶼的面前。
“小尋,這些年來,我無時無刻不感覺對不起你,時常在夜裡醒來,眼前都是你的影子,想我當初真是混蛋,竟然那麼對你,我記得我們相識是在一次演講會上,你在臺下,亮閃閃的眸子,和高昂的歡呼,我一眼就喜歡上了你,小尋,你知道嗎?當時我是想和你好一輩子的,只是後來……”
程嶼的話冗長,彷彿是回憶錄一般,葉尋也不打擾他,由他在她的面前喋喋不休,她倒要看看,他究竟要講些什麼,他是不是真的能好意思把他的要求提出來!
程嶼依舊滔滔不絕,葉尋索性眯了眼睛,將頭斜靠在沙發上,換了一個慵懶舒服的姿勢,靜靜地聽着程嶼講故事。
程嶼自顧自的講着,在他以爲葉尋睡着了時,剛一停頓,沒想到葉尋說道:“講啊,接着講,我還沒聽夠呢……”
程嶼硬着頭皮講下去,將自己這些年的心酸,這些年的生活,這些年的身不由己說與葉尋聽,就在他以爲會引起葉尋的共鳴時,葉尋卻冷笑起來。
“程嶼,我告訴你,這些年我也在美國,你爲什麼就沒有想着去看我一次,你覺得你生活艱辛,你覺得你身不由己,可是身爲女性的我,難道在美國就過得比你逍遙自在?就比你得心應手?程嶼,你一直沒變,還是那麼自私,還是那麼的無情,爲了自己的目的不罷休,哪怕是將臉皮扔掉!”
葉尋憤怒地講完這些話,坐在沙發上喘着粗氣,她實在不能忍受一個男人在發着一個連女人都不願意發的牢騷。
更何況這個男人是那麼無情無義,是那麼的恬不知恥。
先是沉默,程嶼低下頭去,原本明亮的眼睛很快黯然下來,他雙手託着腮,眉毛擰起。
安靜,屋子中安靜的幾乎能夠聽見兩個人的呼吸。
“小尋,我知道,你已經知道我的來意了,那我也就不費周折的賣關子了,我直接說明我的來意,免得惹你心煩。”程嶼小聲說,“我來這裡是爲了我的女兒,我想讓我們的兒子救她一命,她才十八歲,花一樣的年齡,我不想讓她這麼早的離開——”
沒等程嶼將話說完,葉尋就騰地一下站起身,對着程嶼說:“滾,馬上離開我家!我以爲你不會說,沒想到你還是那麼的自私,那麼的無情,程嶼,你摸着良心問問,你到底有什麼資格來求我,你有什麼資格,孩子出生的時候,你在哪裡?孩子過生日時,你在哪裡?現在孩子大了,你的女兒身體不好了,你想起我的兒子來了,我告訴你,沒門!”
望着葉尋失控的表情,程嶼不禁淚水流了下來,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痛苦地說:“小尋,我錯了,我錯了,只是孩子是無辜的,小尋——”
“沒門,你馬上滾!馬上離開我家!”葉尋冷眼望向程嶼,指着門向他說道。
程嶼還想說什麼,可是看到葉尋那一點不容商量的眸光,嘆息一聲,佝僂着背,慢慢地走了出去……
房間的門砰地一聲關上,裡面傳來了葉尋痛哭的聲音……
喬司離靠在車座上,望着程嶼哀傷地走了出來,坐上一輛奧迪離去——
醫院裡。
婧婧的病終於好了,頭不在是滾燙的熱,也不再哭鬧,就像現在,竟然張着手臂,要溫灝天抱着她。
溫灝天簡直不敢相信,沒想到這幾天的相聚,孩子竟然認識了他,並且把他當作自己的親人,這一點,溫灝天受寵若驚,他望着旁邊的華欣悅,只見華欣悅激動地點了點頭。
溫灝天抱起婧婧,臉龐貼上婧婧胖乎乎的小臉,那種柔軟與甜蜜難以比喻,她那胖胖的小手撫過溫灝天的脖子,暖暖的感覺令他感覺做一個父親是多麼的快樂。
他抱着孩子與華欣悅在醫院的公園裡散步,溫暖的陽光如同金色的稻穀,灑在人們身上,渾身喜洋洋的。
婧婧瞪着明亮的眸子,左瞧瞧,右看看,一陣歡喜,美麗的花兒也都相繼綻放,漂亮的波斯菊頂着大大的花朵,有白的,黃的、粉的、紫的,應有盡有,花色多樣,特別漂亮,還有那層層疊疊的桂花,在綠葉間,開得正是熱鬧。
溫灝天與華欣悅邁步在花叢中,引得旁邊的人紛紛側眸,感嘆這一家人和睦美滿。
溫婷躲在遠處的大樹後面,望着他們親密的樣子,眸光中閃過一抹憂慮,看來父親派他來監視哥哥是對的,他說有事出差,原來卻是來這裡與華欣悅幽會,真是豈有此理,放着那麼好的蘇良辰不陪,他真是腦子進水了!
週末陽光燦爛,蘇良辰陪着葉尋去商場購物,兩個人好久沒有購物了,決定今天一定要好好逛逛。
商場里人來人往,可能都是週末纔有時間的原因吧。
“姑姑,真沒想到,今天人這麼多——”蘇良辰望着面前擁擠的人羣,不禁一蹙眉。
“是啊,我們要不先去喝杯咖啡,一會再來。”葉尋說着,就挽起蘇良辰胳膊,向着旁邊的咖啡廳走去。
蘇良辰揀了一處靠窗的位置,在這裡正好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色,她與葉尋一人點了一杯咖啡,然後坐下來享受這愜意的時光。
“阿姨,你的錢包掉了。”正在這時,一個一頭黃髮的少女出現在她們的面前,手裡拿着葉尋的錢包。
葉尋不禁一愣,趕緊去掏自己的口袋,果然,錢包沒在兜裡,於是拿過少女手裡的包,仔細一看,自己的身份證、錢都靜靜地躺在錢包裡。
“阿姨,你看看沒少什麼東西吧?”女子笑容甜美地說。
葉尋笑着說:“沒有,沒少東西,謝謝你。”將錢包掖進口袋,然後招呼這位外國少女坐下。
小女孩子嬌羞一笑,搖了搖頭,“不用了,我媽媽在那面等我呢。”順着她手指的方向,葉尋看到一個金髮碧眼的女子正衝着她們笑。
“哦,那是你媽媽吧Z?”蘇良辰笑着問。
“是的,那是我媽媽,今天我爸爸沒來,如果來的話,我相信你會很高興,因爲他也是中國人!”
望着那個女孩的背影,葉尋不禁眸光一閃,腦海中出現了程嶼的表情。
他的女兒也差不多這個年齡,正值花季,如果找不到合適的配型,那真的是太可惜了,可是……他憑什麼拍拍屁股走人後,又來讓她的兒子爲他無私奉獻,要知道這些年,他從未關心想起過兒子,如果他的女兒不生病,他或許根本不會想起自己曾有這麼一個兒子!
“姑姑,你怎麼啦?”蘇良辰感覺葉尋有些不對勁,於是小聲問道。
“沒什麼,走吧——”葉尋將錢包放進口袋,兩個人一邊說一邊笑向樓上走去……
當晚,一陣秋風過後,天后竟然飄起了雨絲,淅淅瀝瀝,如泣如訴,空中迷漫起一層薄薄的霧藹,飄蕩在城市的上空。
葉尋倚在窗前,望着暗黑的天幕,窗櫺被燈光映得閃閃發亮,隨風飄散的雨滴打在窗上,順着窗子滑下,像是一道道淚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