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通體的白色。
林子妃一睜開眼,滿眼的白色就刺了進來,火辣辣的。
她再次閉上眼睛,回想着所發生的事情,馬上便是想到自己被安雅芳劫持了。腦袋昏昏沉沉的,看來藥效還沒有完全褪去。
無奈地扭頭,發現自己躺在一張並不大但很乾淨的白色小牀上,牀貼着牆角,而在對面是一張普通的桌子,說是桌子,反而更像是一張簡陋的梳妝檯。
不過此時此刻,梳妝檯上滿是帶血的紗布。
而梳妝檯前,有一個姣好的背影,不過略微遺憾的是,她的肩膀纏着紗布,透過鏡子,林子妃發現她的臉色很是蒼白,就連脣,都帶着泛白之色。
“醒了?”
感受到林子妃的目光,女人轉過身來,她依舊是黑色的緊身衣,頭罩將自己的下半張臉徹底掩蓋了去,但是就看她那光潔白皙的額頭,便可知道這個人應該還很年輕。
或者,保養得極好。
“是啊,還有點餓了。”
林子妃笑了笑,沒有立馬跟黑衣人脣槍舌戰起來。她看得出來,黑衣人沒有急着殺了她,也沒有爲難她,雖是劫持,但並不是綁架的待遇。
但是反而這樣,林子妃更是好奇,她的如意算盤到底是什麼。
“看來你得再餓一會兒了,這裡沒有吃的。”看不清楚黑衣人的表情,波瀾不驚的眼神一直帶着一絲淺淺的笑意。
似乎之前與她大打一架的並不是林子妃。
林子妃沒有說話,兩人陷入了長長的沉默,就連空氣都因爲這一份緊張流動地緩慢了起來。
黑衣人不急,林子妃更不急。
但是這種情況,註定總有一方會敗下陣來。黑衣人緩緩地站了起來,看着坐在牀上的林子妃,開口了。
“你的功夫,誰教的?”
黑衣人一直都在疑惑林子妃的身手,甚至她發現林子妃竟然還帶着一絲內勁,要知道可以練出內勁的人要是在唐門,絕對是會直接提拔進內閣的。
對於林子妃,她自知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要說在五年內,要練就出這一身功夫,背後沒有高人的話,她是着實不信的。
所以,她現在忌憚的只是,那個隱世的高人。
在如今現代大天朝之內,這些隱世高人往往不輕易收徒,就連出山都難,可是一旦收徒,那就說明他們的徒弟就是他們的逆鱗。
她逃了那麼多年,不就是想要活着嗎?
她可不會傻到再給自己惹上殺身之禍。
“自學的。”林子妃挑眉看着黑衣人,看着她緊皺着眉頭非常不悅的樣子,她的心裡就更加開心了。
而且她也沒說謊啊,她確實自學的。
她的那些師傅,千年下來,就連骨骸都找不到了吧。
“倒是你安雅芳,沒想到會有那麼好的一手暗器絕活。”
聞言,黑衣人的眉蹙得更緊了,她知道林子妃會找上門來,一定是心中有了懷疑,可是她真的不知道,林子妃的懷疑從何而來。
她到現在都還沒發現,林宅的周圍早就佈置了龍千佑的眼線。
她雖然身手敏捷,暗器手法一流,可是終究沒有那麼強大的五識,又從何感覺到周圍的盯梢呢。
“還是被你發現了。”
她伸出白皙的玉手,揭下了面罩,露出了一張精緻的瓜子臉。
怎麼看,都不像是個五十歲的中年婦女。
“不過我不叫安雅芳,我叫唐琳。”
林子妃沒有想到她會如此爽快,自報姓名,雖是敵對,但也對她多了一絲好感。
“你果然是唐門的?”
“連唐門都知道了,看來這五年,你瞭解得很深。”唐琳並不知道林子妃早在離開前就有了一身的內功和外功,想以爲然地就以爲這一切都是在五年內所練成與瞭解到的。
而林子妃,就是喜歡這樣自作聰明的人。
“瞭解地越深,才發現世界並不如表面看到的世界那麼簡單。”林子妃感慨,原以爲這個時代多是火藥時代,冷兵器少見,功夫更是少見了。
如今看來,千年的沉澱下來,他們只是藏得更深了。
“有的時候,還是不瞭解的好。”唐琳笑了笑,溫和地看着林子妃,似乎兩人是許久未見的好朋友一般。
“爲什麼要殺我?又不殺我?”
林子妃直接問道,這個人擅長易容術,以安雅芳的身份也不知道蟄潛了多久,她沒有興趣知道她的目的,她只想知道這個人既然是要殺自己的,爲何之前那麼好的機會又不下手了。
“殺你,只是爲了封口。”唐琳笑了,看着她那飽經風霜的臉卻沒有留下一絲歲月的沉澱,反而只是留下了一股成熟的美。
“封口?”
林子妃疑惑,她其實知道的真不多,硬要說知道,那也不過是懷疑罷了。
“你會找到金凱莉,那說明你心裡多了懷疑,那個人不允許一絲絲的懷疑存在。”
“那個人?”
林子妃沒有想到唐琳會跟她說那麼多,說那麼多難道是,她還是會對她下殺手?
“不殺你,是因爲我很好奇你的功夫出處,不過你不願說,我也就不問了。”唐琳沒有回答那個人是誰,只是繼續回答着林子妃之前的疑問。
“宋傾城的死,真的不是意外。”
林子妃感慨着回答,沒有一絲的疑問。照她這樣的說法,如果她還再懷疑宋傾城的死是意外還是謀殺的話,她就真的不是林子妃了。
“其實,本來你也會死的。”
唐琳依舊帶着淺笑,就連聲音都依舊是那麼地平平淡淡,可是偏偏說着這麼殘忍的話題,還對着當事人。
林子妃沒有接話,只是沉默地聽着。
她總覺得這個女人說的越多,自己的死期也就越近。
可是她很好奇,這個女人是怎麼給自己判的死刑的,現在她的力氣都是恢復了,那就意味着,這個女人依舊不是她的對手,而同樣的虧,她是不會吃兩次的。
“只是我低估了母愛,她忍着劇痛,忍着大失血,執意地產下了你。”
唐琳無關痛癢地說着,可是林子妃卻是可以想象那一副場景。
那一年的難產,她不也是這麼過來的嗎。
思及此,她的心裡突然涌動着無限的暖意和酸意,本來只是好奇到底誰一直在僞裝宋傾城寫信,好奇那個人的目的。
可是如今,她突然間想爲這個可憐的母親報仇。
“爲什麼要她死?”林子妃還是疑惑起來,本來可能覺得是安雅芳的那些婦人之見,醋意作祟。
可是如今,這個唐琳應該不是這樣的人。
“那個時候,我不知道她是宋博仁的女兒。”唐琳強調。
“是的話,你還敢嗎?”林子妃冷笑,覺得莫名所以。
“是的話,或許我會直接出手。”
出乎林子妃的意料,唐琳竟然冷笑起來,似是後悔當年竟然沒有親自出手。
“那看來,你失策了。”
林子妃冷笑起來,她不是一個冷漠無情的人,雖然是殺手,可是或許她天性繼承了她的母親,那個時候她的師傅就經常嫌棄她,爲何沒有作爲一個帝王遺孤應該有的冷漠,反而倒是很好玩。
可是即便如此,在面對敵人的時候,在殺人的時候,她的身上就會散發着孤冷的高傲,那種氣質,就如同站在高山之巔的王,所有人都只能臣服,卻無法靠近。
“是啊,不過那個人知道便是夠了。”唐琳笑道。
“那個人是誰?”
林子妃問道。
可是唐琳似乎也不像林子妃所想的知無不言,相反,她只想說她願意說的事情。
突然,唐琳一直平靜的神情微微驚慌了一下,隨後嘆了一口氣說道:
“看來,你那個小男友的本事真的不賴,竟然這麼快找上門來了。”
“他不是我的小男友。”
即便這種情況下,林子妃還是有些羞窘,她承認,這個時代女性具有的大方和開放,她還是學不來。
能夠穿上一些暴露的禮服,已經是她的極限了。
“時間緊迫,看來不能跟你閒聊了。”
說着,她便是起身,打開了房門,這個時候林子妃方纔發現門口一直站着一個人。
其實本來林子妃是能發現的,可是她並沒有去想唐琳竟然還會有外援,再加上唐琳一直跟她說話,也分散了她的心神。
站在門口的人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袍,就連頭部都被深深地藏了起來。
想分辨男女都是做不到。
她走了進來,伸出帶着有些褶皺的手,將薰香放在了牀頭櫃上並點燃。
林子妃蹙眉,她不敢肯定這個手是不是做過手腳,就從唐琳來看,這個女人極擅易容術,即便是現在,林子妃都不敢肯定,這張臉是不是唐琳的真面目。
那麼這個人,也必定是做過準備的。
可是這樣直接地點燃薰香,是在搞什麼鬼?
下意識地,林子妃屏住了呼吸,同樣的虧,她不會上當。
隱藏在大袍之下的人發現了林子妃的異樣,嘴角勾勒出了一抹欣賞卻又嘲諷的弧度。
她既然敢這麼正大光明地來,正大光明地點燃,就說明着薰香其實沒毒,其實她本就不用毒,只是她需要一些藥物輔助,可以讓受催眠者的情緒平靜下來。
薰香只是個視覺和心理的輔助,而真正的藥物早被她塗抹在了衣袍之上,無色無味,林子妃早就吸入了體內。
此時的林子妃,感覺到了無與倫比的舒坦和平靜,就好似躺在母親的懷裡一般。
這種感覺,着實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