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點的時候,醫院裡面的人還不是很多。
官逸景的氣色看起來似乎好了很多,聽護士說,他是由於熬夜以及焦慮並且沒有按時吃飯導致的胃出血。
夏知晚想到上次跟他鬧彆扭一個人跑出去,他一夜沒睡之後,覺得自己也有一部分的責任,心裡有些愧疚。
今天帶的是銀耳蓮子羹。
她熬了很久。
舀了一勺,喂到他嘴裡,“嚐嚐,很好吃的!”
官逸景喝了一口,甜而不膩,知道她有一副好手藝。
“悶不悶,我去把電視打開!”
”隨便!”
其實是夏知晚自己感到悶了,官逸景不會覺得悶,因爲他有無數的文件沒有看。
他這幾天不在公司,公司的事情全都交給了下面,特別是南承煜,忙的不可開交,連來看他的時間都沒有。
電視打開是一檔綜藝節目。
真人秀,嘉賓拼了命的給自己加戲份,搶鏡頭。
官逸景微微皺了皺眉頭,被夏知晚適時地捕捉到了。
“你想看什麼,財經,政治,還是體育?”
一般男孩子都喜歡這些,平時自己要是加班,官逸景也會坐在沙發上看一些財經類的節目。
“你喜歡看什麼就看什麼吧!”
隨便換了幾個臺,都是一些無聊的廣告。
最後,隨手切換到了音悅臺。
是鋼琴大師在彈奏。
夏知晚突然興奮起來了,“他是我最欣賞的鋼琴大師,不知道什麼時候來a市開演奏會?”
官逸景盯着電視屏幕看了一會兒,神色忽然有些不善。
以前學鋼琴的時候就很崇拜他,四十歲左右的年紀,溫文儒雅。
“他的妻子以前是他的學生,據說,師生戀,聽起來好浪漫!"
話音剛落,便看見官逸景把碗重重一擱,”吵死了,換個臺!”
這突如其來的暴脾氣讓夏知晚不知所措。
她關掉電視,一時之間有點尷尬。
官逸景原本不善的神色緩和了不少,他看向夏知晚,”我明天就要出院了,你早點回去,吩咐王媽把家裡收拾收拾!”
夏知晚點點頭,心裡卻不停地嘀咕,這個男人又發哪門子瘋,脾氣說來就來。
靜默了半響,官逸景突然開口,“你學鋼琴學了幾年?”
學了幾年?
夏知晚仔細想了想,好像也就六年的功夫,斷斷續續考到了九級,充其量也就是一個業餘水平。
全憑愛好在支撐着自己吧!
“還沒見過你彈鋼琴的樣子呢?”他悠然開口,似乎有一些遺憾。
夏知晚笑了笑,“好久不彈了,指法都生疏了!”
官逸景低下頭,埋進文件裡面,看不見他的神色,“你先回去吧,我叫景希辦好出院手續就回家!”
她點點頭,推開門,卻看見門口站着一個藍色西裝的男人!
男人看到她,眼神先是顯示出一陣錯愕,然後很快恢復平靜,小心翼翼地往裡面看了一眼,“他睡着了?”
夏知晚搖搖頭,“官先生還醒着,你有事找他嗎?”
男人點點頭,“我來和他商量一些公司的事情!”
夏知晚瞭然,應該是他公司的職員或者股東之類的。於是叮囑道,“他現在還在靜養,照顧好他的身體!”
男人面上露出一個驚訝地表情,半響不可置信的問道,“是嫂子嗎?”
嫂子?
這個稱呼還挺特別,還從來沒有人叫過她。
見夏知晚臉上一副驚訝地表情,南承煜趕緊自我介紹,“你好,我叫南承煜,官逸景按理說是我表哥,我的親姑姑也就是他的親媽!”
原來是表兄弟的關係。
夏知晚略一點頭,“你好,我還有事,要先回去了,你照顧一下他。”
南承煜走進病房,回頭看了一眼,見夏知晚走遠了,才發出一聲不可思議的笑聲。
“真是活久見,我以爲我見到了盛……”
後面兩個字在官逸景凌厲的注視下漸漸演進肚子裡面。
於是變成了,“你這十年來,口味也沒怎麼變啊,喜歡的還是這一類型的女孩子!”
官逸景不悅地看了他一眼,“廢話少說,你來做什麼?”
南承煜一副受傷的樣子,“當然是來看你了,不然呢?”
“就這點事情?”
“當然不是啊,我今天來,還要告訴你兩個重要的信息,你聽第一個,還是第二個?”
官逸景皺了皺眉頭,“挑重要的先說!”
南承煜苦着一張臉,“我也不知道哪個更重要!”
見官逸景隱忍的怒氣要爆發了,南承煜趕忙求饒,“好好好,我說!”
“你不在的這幾天,公司裡面那幾個老股東似乎有所動靜,陳副總和張副總最近走得很近,並且有消息稱他們最近賬上突然多了一筆來歷不明的鉅額財產!”
“然後呢?”
“我覺得這些老傢伙似乎想要有所行動,不過諒他們也掀不起來什麼大風大浪,你父親有百分之五十的股份,百分之三十在你手上,百分之
二十在他自己手上,這百分之二十如果不出意外,應該會給顧鳶。”
官逸景神色一凜,從心裡,他是半毛錢的股份都不願意給顧鳶。
顧鳶就是橫亙在自己母親和父親之間的一根刺。
母親當年抑鬱去世,多半也和顧鳶有關係。
最開始,官振業只放給了自己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後來去了夏知晚之後,父親又給了自己百分之十的股份,剩餘百分之二十被他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裡。
他現在做事,還不能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思來做,還不能完完全全放開手腳來,每次有新的計劃一提出,總有那麼些保守陳舊的股東拖他的後腿。
對於這些人,能拉攏的就拉攏,不能拉攏的就打壓,爲此,那些老人家沒少找他父親告狀。
南承煜看了他一眼,繼續道,“現在股票收購是件很長遠的事情,一時之間無法收購更多的股份,除非有大量的資金投入,但是我計算了一下,咱們可以週轉的資金最多也就只能收購到百分之十不能更多,如果那些人不願意的話,也是白搭!”
官逸景緊鎖着眉頭,問道,“那第二條呢?”
“第二條嘛,就是,白家最近收購了綠城置業有限公司!”
“綠城置業?”
“我知道你不知道,我一開始也不明白他收購這個小公司做什麼?後來發現,綠城置業雖然說小,但是口碑很不錯,不少權貴喜歡找他們設計開發新型住宅和別墅,我估計他想從這一方面和你抗衡。”
“對了,我還發現一點,就是你現在住的半山別墅,就有綠城置業一半的開發權。”
他現在和夏知晚住的別墅,是官振業早在幾年前就給他挑了的,說是作爲以後的新房,他一向沒有太多的關注,也沒有去管是誰開發的。“
”綠城置業?白家?“
這二者聯繫在一起,究竟有什麼關係?
官逸景擺擺手,“幫我好好盯着白家,溫家也不能放輕鬆!”
這個時候的醫院還沒有很多人,從官逸景的病房出來,夏知晚就直接坐電梯上了十三樓。
1307
夏知晚小心翼翼地走進去,病房裡面只躺了一個人。
七年未見,她似乎老了很多。
夏知晚見到她不知道是什麼心情。
怨恨,或者還有同情與可憐。
曾經固執偏頗強勢的不行的女人現在也只是躺在牀上一個垂垂老矣的老人罷了。
夏知晚悄悄走近,不想發出一絲聲音驚動了她。
張桂琴的眼睛閉着,呼吸有些急促,過了一會,又緩了下來,聽醫生和護士說,她這是突發腦溢血,還好搶救的及時,沒有造成癱瘓或者猝死什麼的。
將水果小心翼翼地擺在了茶几上。
算是盡了自己的孝道。
就在這時,張桂琴猛然打了一個呼嚕,嚇得夏知晚一個機靈。
還有一個小時,護士又要來例行檢查了,夏知晚不便多做停留,準備離開。
誰知剛一轉頭,病房的門就開了。
進來的是一箇中年婦女。
微微發福的身材,燙着微卷的頭髮。
是小嬸!
夏知晚趕緊把臉轉過去,想要快速離開。
誰知小嬸早就眼見發現了她。
“等等,別走。”
她快步走到夏知晚眼前,擋住她的去路。
“是小晚吧。小雪沒幾天還跟我說見到你了!”
夏知晚扭頭看了一眼病牀上的張桂琴,她似乎是快要醒了。
小嬸是出了名的大嗓門,她這一喊,估計誰都能醒。
於是,不願多做停留,想要快速離開。
誰知,就在這時,背後傳來一陣蒼老渾濁的聲音,“林梅,誰啊!”
“你大孫女!來看你了!”
“我孫女?”牀上的老人呵呵了一聲,“我就小雪一個孫女,還有哪個孫女?”
夏知晚心裡頓時一陣刺痛。
“小晚啊,你不記得了,她媽媽是……”
“林梅!”牀上的老人突然厲聲道,“帶她出去。”
林梅眉頭一皺,正在猶豫之間,卻見夏知晚已經自己匆匆跑了出去。
她看了一眼牀上的婆婆,神思一轉間,忽然想到了什麼,一咬牙,跟着跑了出去。
夏知晚只感覺心裡一口氣堵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