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座極爲高大的山,仰望山脊,只見上面的生氣濃郁,鬱鬱蔥蔥,有百鳥紛飛。
劉基《堪輿漫興》雲:“火南水北木居東,西有金星土在中,此謂五星來聚講,天壤正氣福無窮。”這幾句話正和此地的風水一模一樣。
葉殊眼中一閃,這裡竟是一處極佳的風水吉地。
“就是這裡。”懷榆林道。
他看了一眼眼前的山樑,指了指某處。
衆人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正好看到那裡是大山的一處山腰處,被密集的樹木包繞着。
地方是到了,但是看山不遠走山遠,懷學林自然也想到了這一茬。
他扶着父親,有些擔憂道:“爸,要不您留下來吧,這段路估計要走上半個多小時。”
“是啊,爸,你這山路不好走,您還是留在這裡,讓小彤阿青陪着您。”
懷榆林也勸着,他本來就不想讓父親過來,但是父親不肯,現在可好了,不說這時間還有些匆忙,若是再路上父親出什麼事可怎麼辦。
懷老爺子一聽兩個兒子不贊同自己一起上去,當即就有些怒了。
“你們兩個臭小子,就這麼看不起你們的老父親嗎?我這腿腳好着呢,不就是個山路麼,想我年輕時不僅爬過比這高几倍的山,還——”
只是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懷學林打斷了。
“好好好,您別說了,一起上,行了吧。時間緊迫,我們就不要再浪費了。”
葉殊走了過來,她扶了一把懷老爺子,不着痕跡地往他體內輸送了一些元氣,又說話掩飾道:“老爺子也得上去,雖然這塊墓地有問題,但是後人來此卻不祭拜,也是有壞處的。”
這話一落,衆人徹底息了讓老爺子留下來的心。
屠易彤和陸尋青去後車廂拿着那些笨重的工具,而懷榆林和懷學林則一左一右去扶着老爺子。
只是懷老爺子不知道是不是被兒子激起了鬥志,只感覺在葉殊說話之後,他的精神突然變得一震,整個身體都感覺有無窮的力量。
他將兩邊的兒子一推,“走走走,我老頭子不用你們扶着。”
說着,竟然一個人直接向前走去,腿腳靈活猶如年輕人。
身後,一對兒子兒媳竟然看呆了,一旁的葉殊低頭笑了笑。
山路看似不好走,但是衆人竟然在其中發現了一條羊腸小道,好像是周圍零星的人家爲了上山方便,特意用鐮刀砍掉了兩旁的多餘的樹枝,將路清理了出來。
這樣一來,衆人的腳下就好走了許多,不過二十分鐘就到了懷榆林遷墳的地方。
離得老遠,葉殊就看到了那裡有三堆新墓,正位於一處平坦的地上,她不由得快步走了上去。
這不看還好,一到近前,她的瞳孔突然縮了又縮。
這果然是!
催命奪勢局!
在玄學當中,不僅有助人的本事,還有害人的本事。畢竟玄術師是凡人,他們有自己的悲喜,並非是無求無慾,一心只爲助人行善。
雖然,玄術是有害人的法子,但是,玄術師們若不是在逼不得已的情況下,絕對不會隨意使用。因爲他們比一般人都懂得因果償還之說,做了這些事,就是業障,是會犯有因果的。
但是,葉殊眼前所看到的這個風水局,這是得有多大的利害報復之心,纔敢冒着強大的因果,做出這個局!
就在葉殊疾步上前的同時,懷家的人也趕緊走了過來,一看到她臉色的凝重,當即心中就浮現不好的預感。
“小葉,這——”是發生什麼事了?
懷老爺子還沒問完,就看到葉殊轉身過來皺着眉頭說道:“懷爺爺,你們家有沒有得罪過什麼人,或者說,有沒有和誰結過仇家,不是那種小事,而是大沖突。”
“沒有啊,絕對不可能,我們懷家一直中立,從未得罪過什麼人啊?”懷學林一聽葉殊的話,就趕緊搖了搖頭。
懷榆林也點頭贊同二弟的說法,“不錯,我在白界十幾年,頂多就是和上面一些同行意見不合,但是若不是大事,我也沒有和對方有過沖突。若真說是衝突,頂多就是這一次他們上面想要除掉我們這些中立的刺頭。”
屠易彤和陸尋青則是滿臉茫然,她們兩個一直在家相夫教子,並沒有涉及到白界商界的事情,對這些知道的也不多。
葉殊聽着他們兩人的話,眼中閃過疑惑,而後又皺了皺眉。
“懷大叔說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但若是因爲這個,而設下了這樣的風水局,那就太過於牽強。你們再仔細想想,說不定是很久遠的事情,一時間記不起來。”
早在上山路的時候,懷家兩兄弟就讓葉殊改掉了之前的稱呼。
風水局?什麼風水局?
難道不只是遷墳到不好的地方了嗎?
衆人一臉震驚,雖然不知道葉殊說的風水局是什麼,但是一看她的臉色,就知道不是什麼好東西。
懷老爺子本來聽到葉殊的問話,一時間有些不解,又聽到了兩個兒子的回覆,也是覺得自家好像沒有得罪過什麼人,但是直到後來葉殊說,很久遠的事情。
很久遠……
遠——
他臉上的表情忽然變了,一雙眼睛瞪得老大,嘴脣微微張開,手還有些發抖。
“難不成?是他!”
懷榆林等人下意識地問道:“是誰?”
懷老爺子閉上了眼睛,像是有些痛苦地回憶着什麼,不一會兒,他猛地深吸了一口氣,睜開了眼睛。
“如果沒有猜錯,應該就是他。我這一輩了,沒有和誰結過死仇,都是我的錯,是我不小心害了他的父親,他要是來報仇,我也無話可說。”
葉殊聽着懷老爺子說這麼一番模棱兩可的話,就知道一定是什麼重要的事情,但是他不願意細講,也沒有關係,她只是提醒他們真正的敵人是誰。
“爸,你說的到底是誰啊?”懷榆林一聽可能是父親這一輩的事情,就趕緊問道。
可是懷老爺子一副痛苦的模樣,葉殊說道:“這個人是誰都沒有關係,重要的是,我要告訴你們這個風水局的厲害。”
葉殊繞着那三個看起來很普通的墓地走了一圈,終於站在了某個地方,停了下來。
“這個風水局的名字,可能你們都沒有聽過,叫做催命奪勢局!”
催命,奪勢!
好一個兇險的風水局,命要摧殘,還要把人家的勢給奪了!
見衆人震驚的模樣,葉殊點了點頭,“就是你們想的那個意思。這個催命奪勢局乃是明朝的一個玄術師所創,他曾因不願意同流合污幫人害人,導致全家都被人殺了。
但是那個玄術師算出了殺他家人的人,因此自創了催命奪勢局,並去了那些仇人的祖墳,佈置了此局。果然不到半個月,害他之人全家精神恍惚,一個一個都以奇怪的方式死去,罪魁禍首也突然被朝廷以瀆職之罪下了大獄,終被斬首。
只可惜,這件事牽連的人命太多,因果業障,那個玄術師最後也以悽慘的方式失去了性命。因此,我才問你們是否有什麼死仇,否則,一般的玄術師是絕對不會冒着連累自己生命的因果,而做這件事的。”
這麼可怕!
懷學林突然驚呼,“我們遷墳已經一個多月了,是不是——”
對啊,他們遷墳已經一個月了,怎麼還沒有出現大狀況。
葉殊道:“那是因爲,之前的催命奪勢局已經失傳,如今這個局,只不過是他的翻版,威力也沒有那麼大,因此纔沒有釀成大禍。”
懷老爺子還有一點疑惑,“既然想做這件事,爲何不直接去我們祖墳,卻偏要騙着榆林他們把墳遷在這裡,再做此局。若是偷偷做了,我們根本一點防備都沒有,就會如他所願,如今這般豈不是多此一舉?”
他的疑惑也是衆人的疑惑。
“催命奪勢局的條件比較苛刻,它需要有兩處吉凶恰好相對的地勢爲源,泄去福源,引煞去禍及子孫,形成催命奪勢之局。
明朝的那名仇人祖墳,乃是請最好的玄術師找到的福地。那名風水師只需要在它的附近設下另一處兇局,便可吉凶兩相協調,達成此局。”
葉殊頓了頓,指着墓地不遠處的另一片空地,道:“你們看到前面那處地方了嗎?那裡便是凶地,而此處是吉地,吉凶相和,猶如陰陽相調。至於爲什麼要遷到這裡,如果我沒有猜錯,必然是因爲你們的祖墳之處,風水已散,不再爲福地,沒有辦法做這個局。遷墳必須要子孫去遷,這個局才能成,因此纔會假意去騙懷大叔。”
沒想到這個局還有這麼多的講究!
“可是,我們的祖墳不可能已經壞了風水,我爺爺曾說在他小時候,專門請了玄術師選瞭如今祖墳的地方,可是一處風水寶地。這短短不到兩百年而已,怎麼會就壞了風水?”
懷學林皺着眉道。
葉殊沒有去過他們的祖墳,但是能夠讓對方放棄直接佈局的墓地,必然是因爲那風水實在看不下去。
她說:“二百年什麼事情都可能發生,天災人禍,自然之變,誰也不能預測。懷叔,你們祖墳之處刻有墓穴無故自陷,且墓穴上草木枯死,或是家中有夭折、敗家、絕嗣、牢災之人?”
懷榆林回憶着,突然說道:“前兩種是不錯!墓穴塌陷是有,遷墳的時候我挖土剛下一鏟子,那墓就自然陷了下去,那玄術師說這是先輩同意我遷墳。我又墓上面的草枯死,還笑着和學林說這寶氣都被墓吸走了,連這草都生長不了,當時那個玄術師也笑着說的確如此。”
葉殊一臉呵呵。
“這是欺騙你們不懂風水,你們家的祖墳的確風水壞了,遷墳五必遷,你們家就佔了其中兩個,只是這樣解釋真是褻瀆了這一身玄術師的名頭。”
頓了頓,葉殊又道:“不過,他這麼做,也算是做了一半的好事!”
懷老爺子不知所以,“此話怎講?”
葉殊道:“剛剛我說了,這催命奪勢局是一半吉地,一半凶地,墓地是建在吉地上面的,我只需要將凶地破解,亦或是改造成功,那麼此次的墳不用再遷不說,反而成就了一番好事!”
原來如此!
“可是,那個玄術師只讓我們遷了爺爺、太爺爺。和太太爺爺三人的墓,其他人還是老祖墳,這可怎麼辦?”懷學林問道。
葉殊在她腳下的位置盤膝做了下來,這處位置是她早就看破的催命奪勢局陣眼。
聽到此話,她回頭道:“待我將這凶地給解了之後,則吉日你們再將其他人的墳遷來便可。現在,你們退後到來的路上。”
這是要破解了。
衆人聞言,照着退回了後面。
葉殊從包裡掏出了一個桃木劍,咬破指尖,將血塗在劍上,她要的是改建,而非簡單破解。
因爲此處凶地不是自然形成,而是人爲破解,必然是先找到了這處吉地,又想效法先人建兇局。
只可惜,修爲不夠,能力不夠,連這腦子也不好使,傷敵一千自損一千,簡直有毒。
不過也幸好如此,纔沒有釀成大禍。
葉殊一手引出元氣,將元氣注入桃木劍中,以血爲刃,直接插進面前的正中心陣眼之中。
這一招先將吉凶兩地的連接斬斷,再去破了那兇局。順便將凶地之處改造引吉氣灌入,在周圍設置一個保護陣法,以防止再有人設計這個陣法。
桃木劍插入陣眼,整個附近的樹木發出沙沙的聲響,好像是有什麼氣息陡然發生改變。
葉殊起身,又掏出了一個風水法器,踏着步子瞬間到了凶地的正中間。
手下運氣一拍,地上直接陷出了一個大坑。
她將法器埋好,腳下快速的點着不同的地方,手指接連不斷的挽起不同的姿勢。
氣之積而成體也。
火言其銳也,水言其波也,木言其直也,金言其圓也,土言其方也。
五體鹹備,氣之至盛者也!
破!
忽然,整個山林中的鳥兒一震驚起,在周圍盤旋了片刻,竟然又落了回來,不僅如此,周邊其他的鳥兒竟然也紛紛飛往這裡。
葉殊的異能之眼,看着那處吉地的氣息,正慢慢往之前的凶地之處涌來,不由得笑了。
懷榆林幾人只感覺周身的氣息都變得不一樣,好像有什麼之前曾束縛自己的東西一下子解開,就知道是葉殊成功了!
他們趕緊從了過來,眼中都帶着滿滿的驚喜。
“小葉,是破了嗎?”懷老爺子搶先說道。
葉殊點了點頭,“是的,您不用再擔心了。以後只要不再隨意遷墳,此事算是破了。如果你們有認識的玄術師,可以擇日將祖墳中剩下的先輩移居此處,否則,還是一樣會出事的。”
終於!
懷榆林與懷學林相視一笑,皆看到對方眼中的解脫,困住了他們一個多月的事情終於解決了。
“謝謝,謝謝你!”
聽着衆人的謝意,葉殊歪頭調皮一笑,這次纔像她這個年紀的模樣。
“不用謝,拿人錢財與人消災,懷叔叔阿姨們懷爺爺,你們這麼客氣,不會不想給錢吧!”
“你這孩子!”
衆人噗嗤一笑。
就在葉殊幾人正笑的開心之時,某地的一間賓館之中,一個人突然從牀上坐了起來,噗的一聲吐出了一口鮮血。
他捂着自己的胸口,眼中閃過兇光,“是誰!壞了我的好事!”
被惦記上的葉殊什麼也不知道,因爲她又回到了學校,經過兩天的學習之後,她再一次去了古今堂,這次是要去攬雲市,替方偉光家中去破了那陣法。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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