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4 擊殺

“在最後一招中,”竹簫接着說道,“在別人耳裡,瑟音並未停止,實際上你卻早已終止了瑟音,而使出你擅長的風華絕代。

這一招的確厲害,但當我看透了你的幻術時,應對這一招,於我來說已非難事。”

“這不可能……不可能……”幻海秋觴不可置信地道,噗的吐出一口鮮血,身上又是噗噗數聲,暗之影劍竟從他體內進行了二次攻擊。

竹簫冷冷說道:“這纔是別人口中的簫劍,它真正的名稱爲絕音劍。真氣從簫洞中噴射而出,入於敵人體內,由靈魂深處向外迸發。能讓我使出這一招,說明你這十幾萬年來的修煉沒有白費。”

竹簫說完,幻海秋觴的身體復又發出噗噗的有如小型爆破之聲,他充血的眼睛瞪視着竹簫,不甘心地道:“爲什麼……我苦修這麼多年……還是……還是不如你……”

噗……

最後這一聲響起時,幻海秋觴已是化成肉沫飛濺,靈魂已在這一次次的看似輕微的爆破之中,化爲烏有。

此時東方已經發白,旭日即將東昇。

十二神甲衛和秋涼雨辰早就喪生在衆魔圍攻之下,此時已是一具具冰冷的屍體。

“走吧,去見雪女。”雪蘭拉了拉釋懷迦羅道。

“嗯。”釋懷迦羅應道,衝竹簫一抱拳道:“竹簫,此間事了,我等也該回去與女兒團聚,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竹簫道,亦是一抱拳。

釋懷迦羅和雪蘭帶着羣魔駕雲而去。

竹簫目送着他們遠去的背影,感覺到晨風的冰涼,心中徒留惘然。

原以爲尋到真正的兇手,就可以尋回失去的摯友,卻原來摯友並不曾存在。

原以爲尋到真正的兇手,就可以彌補心中那種失落的感情,卻發現原來這份失落並非源於兇手,而是源於他的看透。

他看透了,原來他和她之間的情感,他一直以爲何其堅固的情感,竟是這麼脆弱,只要一個誤會就可以輕易攻破。

“只要一個誤會就可以輕易攻破……和她是這樣,而和錢代又是……難道是我看人的眼光有問題?爲什麼我自認爲可以相知相交的人到最緊要關頭,不是不肯不相信我,就是完全背棄我?

話說回來,錢代爲什麼要那麼做?難道我和他相交萬年,這份情全是假的?爲了對付我,他竟不惜將自己的絕學送與他人……可是他若要殺我,在過去相交的數萬年裡他有的是機會……”

想到此,竹簫心中一動,突地想起剛到第一洪荒時與葉楓的一段談話。

在離狹陽古道口數十里的一座荒涼的山坡之上,葉楓的長髮被風吹得翻飛,眼中含着微笑地看着他。

他冷聲說道:“這次合作,不代表無極的事可以終了。”

葉楓絲毫無懼意,反問道:“無極的事,前輩打算怎樣?”

他道:“我聽說,無極奪舍失敗後,並不見他的靈魂逃出你的肉體;而且也沒有他的靈魂碎片衝出……”

葉楓道:“沒錯,我並沒有傷害無極的靈魂。”

他道:“交出無極的靈魂,否則這次合作之後,黑鳥仍會追殺你。”

葉楓道:“你想要無極的靈魂,這不是不可以。不過……”

見葉楓遲疑,他問:“不過怎樣?”

葉楓道:“據我所知,他被推入了另一個空間。這個空間被一個名爲‘黑暗神器’的鎖鎖住,想要找到他的靈魂,就必須找到黑暗神器的鑰匙。”

他冷笑道:“哦,你這話,是想讓我拿黑暗神器的鑰匙來交換無極的靈魂嘍?”

葉楓忙道:“不敢。不過,以晚輩的能力,想要找到黑暗神器的鑰匙,除非有大機緣,否則可能性極其低微。可是以簫神的能爲,想來並非難事。”

他道:“黑暗神器這一類上古神器,關於它們的傳聞我亦聽說過一些,奉勸你一句,別想着要聚齊上古神器,不然你等同於自己找死。”

葉楓道:“這點我心裡很明白。”

他問:“既然明白,還要尋找那把鑰匙?”

葉楓道:“沒錯。”

他道:“哼,我從未見過黑暗神器,它的鑰匙長得什麼模樣,我更加不知,如何找尋?”

葉楓道:“我猜測它應該是一枚外表爲白色或者透明的小水晶石粒,直徑大約1毫米左右,若將靈識探到內裡,可能會發現其中黑暗無比……”

“啊?”他當時不由得一愣,這東西他貌似在哪裡見過。

只聽葉楓又道:“當然,這只是我的猜測,因爲我也沒見過那把鑰匙。不過,有很多人得到鑰匙後,心智會受影響,性格大變,會作出一些連他自己都無法想象的事。前輩也可以從這方面查找。”

竹簫不由自主地震顫了一下,心中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那把鑰匙我見過,我確確實實地見過……”竹簫心道。

“簫神,有人來了,我們要繼續留下來麼?”白子奚靈識探到有一個人正往天魔窟這邊趕來,不禁提醒竹簫。

“真相大白,我大仇得報,沒必要再留下來,走。”竹簫說着閃身不見,衆人緊緊跟隨而去。

片刻後,一個人影落在被填平的天魔窟之上,乍一見到滿地屍體,頓時大驚。

“族長!族長!”來者正是去給飛雁風塵送信的秋月臨風,四處搜尋不見幻海秋觴,唯獨只見幻海秋觴常常彈奏的那把古瑟殘骸,心頭只覺一陣一陣發涼。

衆多的屍體當中,他忽地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竄過去將趴在地面上的屍體翻過來細看,頓時悲從中來,不可斷絕。

“雨辰大哥……”秋月臨風悲痛欲絕地道,哭泣片刻,似乎想到了什麼,趕忙起身將趴在地上的屍體一個個翻過來尋找,赫然發現除他之外的十二神甲衛已盡皆身亡。

而在血泊之中,他又發現一截血肉模糊的斷臂,臂上所穿戴的衣飾似乎正是幻海秋觴臨行前的衣飾。

“族長……”秋月臨風輕喚一聲,已是泣不成聲。“怎會如此?到底出了什麼事?怎會如此啊?”他悲憤地仰頭問天。

也不知過了多久,天已經大亮,但陰霾不去,之後又下起雨來。冰涼地雨水淋在他的身上,令他清醒了幾分,竟從那一截斷臂開始,埋頭尋找幻海秋觴那破得不成形的屍體。

但,那破碎的屍身就如同破碎的心,如何才能收拾完全?

葉楓被格丹一掌擊中,頓覺五內俱焚,甚至靈魂深處都感覺到劇痛,若非《魂經》和九幽神功已經有了一定火候,這一掌就得令他魂飛魄散。

他藉着掌風之力,落入七峽谷,跌跌撞撞地,迅速往谷的深處逃竄。

驀地,旁邊巨巖之後轉出來一個人。

“海雲,是你。”葉楓喚道,抑制不住傷體,噗的口中鮮血狂噴。

海雲看着他,目光顯得有些怔忡,卻是不自覺握緊了手中的塵淵。

“你再不動手,只怕我就要死於他人之手了。”葉楓知道他在猶豫,不禁說道,嘴角飛起一抹悽然的笑意。

“你什麼都知道,爲什麼還要留我在身邊?”海雲問道,

葉楓道:“因爲我知道我早晚都要死。與其死在別人之手,倒不如死在你的手裡,讓你一雪仇恨,這樣,我的心也能好受一些。”

見海雲咬着牙,也不知自己心中在想些什麼。葉楓便道:“難道你想體味不能手韌仇人的痛苦麼?”

海雲的牙牀已然咬出了血,卻不自知,終於他閉緊了眼睛,將手中的塵淵刺向了近在咫尺的葉楓。

“海雲,記得你答應我的事麼?”葉楓向後倒下時拼盡全力問了一句。

“是,我記得,我答應你的事一定會做到。”海雲沉聲說道,鼓聲勇氣睜開了眼睛,卻見一個青色的、不到二十公分的元神從葉楓屍體上跳躍出來。

這是葉楓的元神。這樣一個元神,雖可以借法力凝成肉身,但也須耗費大部分的功力,而且並非一時半會兒能夠完成。

海雲看着他有些發愣,不知是該放他一馬,還是進一步將他擊殺。

元神往山谷另一側跑了幾步,一道掌風突至,狠狠地擊在那元神之上。只聽噗的一聲,元神立時化成一片泡影,消失不見。

“小夥子,殺人不徹底,可是會給自己惹麻煩地。”格丹說道,突然出現在海雲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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