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大通大智那裡出來,陸小鳳和花滿樓回到了上林春,那裡還有等着他們的千落。
花滿樓和陸小鳳兩人討論着如何請西門吹雪出來,千落安靜地在一邊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菜。
千落覺得自己以前太傻太天真了,竟然因爲不用吃飯就真的什麼都不吃!這些菜真的很好吃啊!美味極了……他以前到底浪費了多少好機會啊。
難怪那麼多人不想死,原來如此=?=
——纔不是這樣!
突然,花滿樓聽見外面發生一陣騷動,傳來一陣驚呼。陸小鳳連忙走出包間往門口方向一看——
一個血人踉踉蹌蹌的從門外衝進來。這個人渾身都是鮮血,就連陸小鳳都從未看見過一個人身上有這麼多傷口,這簡直令人連想都不敢想。
陸小鳳看着他猙獰扭曲的臉,突然失聲而呼:“蕭秋雨!”
蕭秋雨本來是想告訴陸小鳳一件極可怕的秘密,可是他永遠說不出來了。
他倒下去時,四肢已因痛苦絞成了一團,鮮紅的血,已漸漸變成紫黑色。
陸小鳳跺了跺腳,振起雙臂,高大的身子就像是飛鵬一樣,掠過了四五張桌子,從人們的頭頂上飛出,掠到門外。
花滿樓沒有跟着跑出去,他還記得身邊有一個體質虛弱的孩子。
但是就算花滿樓沒有跟出去,陸小鳳回來後還是把看到的事情都說了一遍。
陸小鳳忽然道:“走,我們這就去找西門吹雪,現在我也想出了一種法子對付他。”
花滿樓道:“什麼法子?”
陸小鳳道:“這次他若一定不肯出手,我就放火燒了他的萬梅山莊。”
花滿樓遲疑了一下。
陸小鳳這纔想起來原來他們還帶了個小孩子。他轉身問千落:“要一起去萬梅山莊嗎?”
若是以前,千落一定會選擇找個地方消消停停地睡覺。
但是現在不同,有了‘此世之惡’的協助,他現在普通的行動已經不成問題了。既然這個世界毀了也無所謂,那麼他爲什麼要委屈自己繼續沉浸在荒蕪冰冷的黑暗中?
心中的暴虐與瘋狂需要一個宣泄的方式,否則後果只會是主神完全不想見到的自我毀滅。
千落是第一次見到陸小鳳這樣的人,他感覺有些新奇,總覺得跟着陸小鳳似乎就會發生很多事情來轉移他的注意力。
所以對於陸小鳳的問話,千落沒有絲毫的遲疑。
“我跟你們去。”
萬梅山莊還沒有梅花。
現在是四月,桃花和杜鵑正開放,開在山坡上。
面對着滿山遍地的鮮花,花滿樓幾乎不願再離開這地方了,他安詳寧靜的臉上,忽然有了無法形容的光彩,就彷彿初戀的少女看見自己的情人時一樣。
陸小鳳忍不住道:“我並不想煞風景,可是天一黑,西門吹雪就不見客了。”
但是花滿樓並不想走。
雖然從來也沒有人看見花滿樓發過脾氣,可是他若決定了一件事,也從來沒有任何人能夠改變他的主意。
所以陸小鳳只好悻悻地自己離開——等下,他又把千落給忘記了。
於是他就問道:“你要留在這裡還是和我一起去見西門吹雪?”
“我和花滿樓一起。”千落回答。
花滿樓體貼地站在原地沒有走動,千落原地坐下來休息。等待的時間有些漫長,千落懶洋洋地躺在草地上,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直到陸小鳳回來才甦醒。
雖然看不見,但是千落和花滿樓一樣,感覺到來的人不止陸小鳳一個。
跟着陸小鳳前來的這個人非常的醒目——意志堅定而不存疑惑,非常純淨的靈魂。哪怕不用睜開眼,對千落來說這個人也是一個無法忽視的存在。
花滿樓當然也看不見跟着陸小鳳一起來的西門吹雪,卻微笑着道:“西門莊主?”
西門吹雪道:“花滿樓。”
花滿樓點點頭,道:“只恨在下|身帶殘疾,看不見當代劍客的風采。”
接下來花滿樓和西門吹雪的幾句對話讓千落更加確定,花滿樓不喜歡西門吹雪,那隱隱的排斥感並不是他的錯覺。
忽然,西門吹雪的注意力轉移到了千落這裡:“你……”
話音一頓,西門吹雪的話沒有說下去。
陸小鳳只感覺自己心裡想要撓癢癢又撓不到一樣,那叫一個糾結:“他怎麼了?”說呀說呀你倒是繼續說呀!
西門吹雪道:“無事。”
陸小鳳:“……”
WWW★тt kǎn★¢ O 眼看着西門吹雪身影消失,陸小鳳轉頭好奇地問千落:“你以前見過西門吹雪?”
“當然沒有。”千落頓了頓,又繼續說道,“這種人我也是第一次見到。”
陸小鳳已經是不止一次從千落身上感受到一種奇怪的、神秘的感覺。有關千落的事情總是很奇怪——比如大通大智對千落也一無所知,比如西門吹雪見到千落後的異常;而千落自己有時候說的話也很詭異,比如……‘看得見,但是不能看’和‘這種人我也是第一次見到’。
不知道爲什麼,陸小鳳就是下意識地認爲,千落口中的‘這種人’一定不是通常來講大衆的分類習慣。
但是既然花滿樓信任他,陸小鳳也找不出千落有什麼惡意,只好暫時先放在一邊。
誰沒有幾個秘密呢?
千落跟着花滿樓和陸小鳳參加了閻鐵珊的筵席。
一開始花滿樓和陸小鳳都有些猶豫,覺得讓千落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跟着去不知道安不安全的地方有些不太好。但是千落不想一個人呆着,所以堅持跟了過來。
“不用管我,我自己心裡有數。”千落這樣說道。
這句話一出,花滿樓就妥協了。花滿樓如此細膩的心思,自然也發現了千落的神秘之處,只是覺得沒有必要明說而已。他知道千落不是喜歡無的放矢的人,既然千落這麼有把握,那他就會選擇信任他。
陸小鳳的想法和花滿樓差不多,只是他看得更明白一點,千落似乎完全就是想要看熱鬧而已,加一個人應該無所謂。千落身上的疑點還是太多了,雖然不至於讓他懷疑什麼,但是他覺得放自己身邊觀察一定會發生有趣的事情。
參與筵席的人,除了陸小鳳花滿樓和千落以外,就只有閻鐵珊本人,馬行空和霍天青以及蘇少卿。
閻鐵珊一上來就拉着陸小鳳說道:“你還是老樣子,跟上次俺在泰山觀日峰上看見你時,完全沒有變,可是你的眉毛怎麼只剩下兩條了?”
陸小鳳目光閃動,微笑着道:“俺喝了酒沒錢付賬,所以連鬍子都被酒店的老闆娘颳去當粉刷子了。”
閻鐵珊大笑道:“他奶奶的,那騷娘兒們一定喜歡你鬍子擦她的臉。”
他又轉過身,拍着花滿樓的肩,道:“你一定就是花家的七童了,你幾個哥哥都到俺這裡來過,三童、五童的酒量尤其好。”
花滿樓微笑道:“七童也能喝幾杯的。”
閻鐵珊撫掌道:“好,好極了!快把俺藏在牀底下的那幾壇老汾酒拿來,今天誰若不醉,誰就是他奶奶的小舅子。”
閻鐵珊又將視線轉到千落身上。
他的瞳孔驟然收縮。
若是一般人來看的話,無論怎麼看,千落也不過就是一個普通的,長得漂亮一點的盲眼小孩子罷了。反倒是越是見識廣泛的人,越是會看出他的不凡。比如氣質方面的問題,普通人就算察覺到一點也說不出個理所然來。
但是在閻鐵珊這種見過‘他’的人眼中,卻只覺得那種與此世格格不入的感覺刺目之極。
強行壓下心悸的感覺,閻鐵珊安慰自己也許這個人不一樣,勉強恢復正常搭了幾句話,千落冷淡的反應也沒有讓他生氣。
反倒是馬行空爲了巴結閻鐵珊,看出閻鐵珊對千落的態度有異之後,就皺眉向陸小鳳說道:“這種場合爲什麼還帶小孩子……”
馬行空的話沒有說完。
千落擡頭‘看’向了他。
那一瞬間席捲了馬行空全身的毛骨悚然的感覺令他不由自主地停下口中的話語。
閻鐵珊的表情更加微妙了。他沒有理會馬行空,而是說了一些緩和氣氛的話,這才讓筵席正常開始。
將一切都收在眼底的陸小鳳忍不住扭頭看千落。
呃……他忽略了什麼嗎?爲什麼西門吹雪和閻鐵珊對千落的態度都有些奇怪呢?
尤其是閻鐵珊剛纔當和事老的時候,雖然話說的不偏不倚,但是對着千落的態度卻是過於謹慎,給人一種不求無功但求無過的感覺。
想了想,陸小鳳還是決定先幹正經事,千落的問題以後再說。
於是等到了一個時機,陸小鳳便微笑着舉杯,忽然道:“卻不知閻總管又是哪裡人?”
馬行空立刻搶着道:“是霍總管,不是嚴總管。”
陸小鳳淡淡道:“我說的也不是珠光寶氣閣的霍總管,是昔年金鵬王朝的內庫總管嚴立本。”
他瞬也不瞬的盯着閻鐵珊,一字字接着道:“這個人大老闆想必是認得的。”
陸小鳳的眼睛裡已發出了光,慢慢的接着道:“大老闆若是認得這個人,不妨轉告他,就說他有一筆幾十年的舊賬,現在已有人準備找他算了。”
閻鐵珊緊繃着臉,忽然道:“霍總管。”
霍天青居然還是聲色不動,道:“在。”
閻鐵珊冷冷道:“花公子和陸公子已不想在這裡呆下去,快去爲他們準備車馬,他們即刻就要動身。”
不等這句話說完,他已拂袖而起,頭也不回的大步走了出去。
可是他還沒有走出門,門外忽然有個人擋住了他的去路,冷冷道:“他們還不想走,你也最好還是留在這裡!”
一個長身直立,白衣如雪。腰旁的劍卻是黑的,漆黑、狹長、古老。
閻鐵珊瞪起眼,厲聲喝問:“什麼人敢如此無禮?”
“西門吹雪!”
西門吹雪,這名字本身就像是劍鋒一樣,冷而銳利。
閻鐵珊竟也不由自主後退了兩步,突然大喝:“來人呀!”
除了兩個在一旁等着斟酒的垂髫小童,和不時送菜上來的青衣家奴外,這水閣內外都靜悄悄的,連個影子都看不見。
但是閻大老闆這一聲呼喝後,窗外立刻有五個人飛身而入,向西門吹雪攻去。
西門吹雪出現之後,場內的氣氛就變了。
霍天青沒有動,只是靜靜的看着陸小鳳,陸小鳳不動,他也絕不動!
馬行空卻已霍然長身而起,厲聲道:“霍總管好意請你們來喝酒,想不到你們竟是來搗亂的。”
喝聲中,他伸手往腰上一探,已亮出了一條魚鱗紫金滾龍棒,迎風一抖,伸得筆直,筆直的刺向千落的咽喉,一棒刺出後,只聽“格”的一聲,龍嘴裡又有柄薄而鋒利的短劍彈了出來。
他本是想要攻擊花滿樓,但是現在看準了千落眼睛看不見又是個幼童,再加上之前在千落那裡連話都說不完的屈辱,所以馬行空竟是不顧江湖道義,對着還是小孩子模樣的千落上來就是殺招。
坐在千落身邊的花滿樓突然伸出兩根手指一夾,“格”的一響,這柄百鍊精鋼的龍舌短劍,已斷成了三截。
千落有些意外,將幾乎已經要出手了的‘此世之惡’壓制了下去。
斷成三截的龍舌短劍中,千落堪堪躲過一截方向衝他而來的斷刃,雖說沒有受傷,但是蒙在眼睛上的布條卻滑落了下來。
馬行空一抖手,滾龍棒迴旋反打,一雙龍角急點千落左耳後腦。
就在這電光火石的一瞬間,花滿樓甚至都還沒有動作,千落睜開了眼睛,看向了馬行空。
馬行空的動作僵在了那裡。
漆黑的眼眸深不見底,恍若千米之下的海水般冰冷。
這雙眼睛正看着他。
嫉妒,惡毒,恨意,貪婪,絕望,瘋狂……
無數複雜的負面情感在這不過是被看了一眼的功夫,便充斥滿了他的腦海和心胸。
“……我……啊啊……”馬行空目光呆滯,無意識地發出沒有意義的字句。
一直密切注意着千落安全的花滿樓不由得皺眉。他完全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爲什麼馬行空的動作突然停下來了?
“啊啊啊啊啊啊——!!!”
所有還有餘力觀察周圍的人,都震驚地看向跪在地上,以頭搶地,磕得滿頭鮮血依然不停的馬行空。
與馬行空同爲閻鐵珊邀請來的,站在閻鐵珊這邊的蘇少卿有些遲疑地靠過去,還沒等他做什麼,馬行空就用一根筷子穿喉而過,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氣氛一時沉默了下來。
原本因爲人被西門吹雪殺光了,還想再叫一批死士進來的閻鐵珊都頓下動作,忍不住臉色難看地轉頭看過去。
除了依然不明白怎麼回事的花滿樓,以及從來都是不動聲色的西門吹雪,所有人都驚疑不定地看向千落。
容顏精緻美麗的少年神色淡漠,羽睫低垂,伸手慢慢地拿起掉落的布條。
“呃……”最先反應過來的陸小鳳聲音乾巴巴地說道,“難怪你一直要矇住眼睛……”
花滿樓皺眉道:“發生了什麼?”
陸小鳳連連苦笑道:“等回去再與你細說吧,現在真不是說話的時候。”
千落眨眨眼,確定了自己控制能力差不多了之後,轉頭看向閻鐵珊,慢聲道。
“……你們怎麼不打了?”
作者有話要說:追我的文的讀者應該知道的,我身體不好,這個文就是因爲我身體不好所以才寫出來的報復社會文。
嗯,接下來我要說的大家大概會明白……呃,我心臟最近大概因爲天氣太冷了,宿舍暖氣斷了一天的緣故,不太舒服……再加上之前胃病剛好一點,所以還是有些虛弱。
因爲擔心舊疾復發,所以什麼事都沒敢做,直接請的病假。昨天好了一點,所以開始碼字。
本來是想着,3天更新一次的話,字數就多一點吧,但是因爲這次突發情況,只碼了4500+
嗯,我現在身體好多了,宿舍暖氣回來了,大家不用太擔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