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豫、小黑貓、那個說“故事”的男子,兩人一貓並排坐在公園邊的長椅上,看着冷冷清清的公園,還有人來人往的寬闊的路。
遠處的天陽已經變成了像是一個蛋黃似的橙色,小黑貓終於忍不住的大了一個哈欠,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扭頭去看了齊豫一眼,再看看自己另一邊那個眼神呆滯的男子,最後撇撇嘴,跳到了齊豫的肩膀上,戳了戳齊豫。
那邊那個沉默了良久的邋遢男子,突然擡起手指着那些來往的人羣道:“你看到了嗎?那些人羣。”男子面上的表情已經舒緩了很多,但還是有着那種無法散去的疲憊感,“人類被自己所訂立下來的規矩束縛了起來,但如果你就呆在這個方框之中,不要試圖做些什麼破壞的事情來,也不會有多少人來關心你,就好像我們在這裡坐到了現在,也沒有誰會來多說一句。”
“只不過現在的社會非常現實,不去工作就沒有食物、沒有水、沒有房子,什麼都沒有,就像是我現在這個樣子。”
男子搖了搖頭,扭頭去看齊豫,“因爲這個公園中的偉人柱,而使得它比其他的地方都特別,就連普通人都可以隨意來到這裡。而在這個地方,不論是異能者還是普通人,都要遵循同樣的規矩,算是比較難得的地方吧。”
“我聽說,很久很久以前,人類曾經比任何時候都更加團結,那個時候的人類就像是一個整體一樣,戰勝了可怕的病毒,而這一切的一切之中,傳奇將軍齊豫在此之中功不可沒……”
男子看了旁邊的偉人柱一眼,“那位將軍爲了人類的未來奉獻了一切,所有人都敬愛他,但若是若是讓他看到了人類如今的模樣,不知道會是一個什麼樣的表情。”
這個男子應該是太久沒有跟人說話了,說起來就有點停不下來,其實他也不是很在乎齊豫到底是不是真的在聽他說的這些嘮叨話,他只是想說點什麼,他快要被這個社會逼瘋了,而他卻又沒有反抗這個社會的力量。
男子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停的傾訴,但一陣嘈雜的聲響卻讓所有匆忙的人都停下了腳步。就好像原本規律急促的腳步聲都消失了,這個世界上只剩下了那一陣嘈雜之聲。
齊豫起身,望向聲響傳過來的地方。
聲音的來處是高空中的通道之中,就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其中橫衝直撞似的,光是聲音就聽得讓人恐懼,然後不久,就看清了,是一輛懸浮車在空中的通道里衝撞着,讓人擔心的是,那懸浮車上不停往外冒的煙,還有跟通道壁撞在一起時濺起的火花。
在那輛橫衝直撞的懸浮車後面,緊追着三輛明顯駕駛技術要高超很多的懸浮車。
前面被追的那輛懸浮車很明顯已經後力不濟,在被緊迫追趕的情況下更是慌不擇路,竟然直接就狠狠的在轉彎處撞上了通道壁,硬是把通道壁撞出了一個裂口,那輛懸浮車翻滾着以極高的速度砸了下來,而那輛懸浮車落下的地方……
齊豫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一雙眼睛緊緊的盯着那輛落下來的懸浮車,在人們很難感覺到的地方,那輛懸浮車翻滾的軌跡稍微有了一些微妙的改變,這使得這輛落下來的懸浮車最後只是砸在地上,而旁邊的人沒有被砸傷,但那也被嚇的呆愣在原地,回過神後才慌張的退到了一邊去。
懸浮車落地的地方已經被空出好大一塊,而緊追着下來的三輛懸浮車也陸續從通道破洞的地方飛了出來。
落地的那輛懸浮車還在冒煙,但一雙手硬是打開了車門,一個眼神瘋狂的女人從懸浮車裡鑽了出來。
在這個年代,對於普通男性來說,女人是非常難以見到的“珍稀動物”,但在這個女人爬出來的那一瞬間,靜默的人羣中,卻有很多人都默默的垂下了眼睛,就像是一場無聲的默哀。
女人也是人,長時間的圈養和服從的意識灌輸,已經讓很多人都不知道反抗是什麼意思了,但也總是會有一些“叛逆”的女人,逃離自己的安全所,想要嚮往自由。
這樣的事情並不算少見,似乎每年都會發生那麼一兩件,偶爾,電視新聞上面也會有多報道,但那些逃跑女人的後果,不是因爲放抗太過於激烈被當場擊斃,就是在回去之後被“馴服”成了一個連自我意識都少的可憐的生育機器。
每次在新聞上看到這些類似的報道時,新聞中總是會有這樣的一句話,“我們要服從管理,共建和諧的新世界新社會,爲了人類的未來。”
爲了人類的未來。
似乎從人類戰勝了末日病毒之後,爲了人類的未來就變成了一句意義非凡又會經常被提起的話,但如今的很多時候,人們都會對這句話感到可笑,但是,他們沒有反抗的力量,也沒有反抗的勇氣——就算心中不滿。
從懸浮車裡爬出來的女人,用瘋狂又茫然的眼睛環視了一圈密密麻麻將她圍住的人羣,她的眼中有着恐懼,但同時也有着決絕。她的身上全都是青青紫紫,剛纔的撞擊她還以爲自己會直接死去,卻沒有想到還活着。
既然還活着,她就要跑,一直跑,跑到哪裡都無所謂,只要能夠擁有自由……
這樣的想法給已經行動遲緩的女人以莫大的動力,她瘸着腿往前跑,圍觀的人羣自動讓開路,人們看着這個女人的眼神中帶着連自己都不知道的冷漠和同情,這兩種矛盾的感情。
追趕的三輛飛行器已經落地,有六個人從車子裡走了出來,行動非常有秩序,看得出來是受到過專業訓練的,而這兩個人的動作不緊不慢,就彷彿前面還在奮力掙扎的女人已經只是垂死掙扎而已。
這六個人動作不緊不慢的走在還在奮力奔跑的女人身後,如影隨形,那規律的越來越近的腳步聲讓人發瘋,前面的女人臉色已經是不正常的緋紅,她的視野也已經模糊,但她還在跑,用盡全力的跑——雖然,現在的她已經倒在了地上,像是將死之人一般固執的往前爬。
“這是什麼情況?”齊豫問旁邊的那個男子。
在這一大堆靜默的人羣衆,突然有人說話應該是非常突兀的,但奇怪的是,之前纔跟齊豫分享了故事的男子竟然沒有意識到,就連其他的那些人也都彷彿沒有聽見齊豫說了什麼。
邋遢男子的表情中有着憤恨和無力,但還是將現在的情況說了一遍給齊豫聽,而在聽完了這些之後,齊豫就已經離開了之前站立的地方。
“跟我們回去吧。”那六個追着女子出來的男子已經走到了女子身後,其中帶頭的一個淡淡的說,而不停往前爬的女子也已經沒有了力氣,但她的態度還是非常堅決,她拒絕聽那些人的話,還是固執的相信前方有自己所想要的一切。跟回去相比起來,她寧願選擇死亡。
帶頭的男子沉默了一會,道:“真是固執的女人。”說完,他的腳向前一踏,踩住了女人的胳膊,讓女人連爬都不能爬了。
男子蹲□,聲音中有着溫和的感覺,“跟我回去吧,女人。你知道,不論你跑到哪裡,你都無法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乖乖的呆在那裡不好嗎?國家已經給了你們最好的東西。”
趴在地上的女人,瞪着的眼中默默的留下了淚水,她終於轉頭去看那個蹲在自己跟前的人,“不……不對……有的,一定會有的……我不要現在的生活,如果……一定要選擇的話,我寧願死掉好了……讓我死吧,求求你了……”
女人的聲音非常微弱,但在場的每一個人卻都能聽的清楚,蹲在她跟前的男子自然也是。男子的脣角微微抿了一下,聲音平靜的彷彿呢喃,“爲了自由……可以連死亡都不害怕嗎。”
男子站了起來,站在他身後的另外五個人依舊維持着之前的姿勢,絲毫未動。
“既然如此的話,”男子的手心中出現一把正好一掌可握的圓柱體,手腕輕翻,一道亮白的劍身出現,“我便允諾你的死亡,安息吧。”
高高舉起劍身,然後利落的揮下,看着越來越近的光亮,女人的眉目安詳了下來,她在平靜的等待死亡。周圍圍了那麼多的人,卻還是那麼的安靜,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最後的結果。
可就是有一隻手,普普通通的伸了出來,然後捏住了那把揮落的長劍劍神。
“等一等,她會願意回去的。”齊豫看着眼前的人淡淡道,然後在對方震驚和周圍所有人驚訝還有躺在地上的那個女人茫然的眼神中,單膝跪倒了女人的身邊,將女人從地上扶了起來。
來抓捕女人的另外五個人似乎想要掏出自己的武器,但都被領頭的男子制止了住,所有人都注視着突然出現的齊豫。
齊豫將女人從地上扶起來後,輕鬆的將她抱起,放到了公園邊上的長椅上,掏出了一塊手帕,仔細的給茫然的女人擦了擦面頰,輕聲道,“女人啊,就應該永遠保持着自己的美麗,這是上天賜予你們的權利。”
女人的眼神依舊茫然,但她感覺被齊豫接觸過的身體,感覺好了很多。
齊豫看看差不多了,就收回了手,認真的看着女人的眼睛,“你能把你的願望,告訴我嗎?”
女人:“願望?”那是什麼?
齊豫:“是啊,你最希望得到的,可以告訴我嗎?”
女人:“我最喜歡得到的?”滿身是傷到連感覺都麻痹了的女人一把抓住了齊豫的手,“我希望……我希望可以得到自由,我希望可以自由的活着,就像是……就像是人類在很久很久以前那樣……”
齊豫擡手,指尖擦過女人的眼角,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容,“你的願望,會實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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