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龍點睛的吻
準備開拍,連覺修在瞬間完成了從和藹到嚴肅的質變。
賈志清捱到顏夙昂身邊,“他向來都是這樣的麼?”怎麼拍個戲,導演比演員還會變臉啊,而且還是這麼一張冷臉。是個人靠在他身邊都會凍住。看助理導演身上穿的衣服,就知道那裡和這裡的溫差有多遠。
他感慨着,等了半天發現顏夙昂竟然沒有回答,不由好奇地望過去,卻發現顏夙昂正抱胸,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冷笑。頓時,汗毛集體站起來跳天鵝舞,他感到異常六月飛雪正在自己的體內肆虐。
“大……神……?”他應該沒有得罪過他吧?除了偶爾在小白麪前抱怨抱怨大神太小氣,每次請吃飯都不叫他以外。
顏夙昂冷笑不語。
“你今天是不是……便秘?”
“……”一抹如刀鋒般冷厲的光芒從顏夙昂眼角的這邊掠到那邊。
賈志清立刻認識到,他剛纔在熊熊烈火上了一勺油,於是……就火上澆油,越來越火。“我,有的熱,呵呵……呵呵呵……”雖然不知道這把火的來源,不過他想來想去,還是安全爲上。
於是,他腳步極爲緩慢的,一步一頓地,眼睛不忘看着顏夙昂動態地,朝連覺修的方向靠去。
連覺修和助理導演交代完,一轉身,卻看到賈志清像背後靈似的貼着他。
“你幹什麼?”冷凍狀態下的連覺修連出的話也是冷颼颼的。
賈志清道:“過來吹吹冷風。”
“……”連覺修眼睛微微眯起,冷光在眼角凝聚。
賈志清嗖得一聲跳到小白身後。
小白正滿腦臺詞,看到他,下意識道:“瀟瀟,你今天不是約了朋友去看畫展嗎?怎麼會來?”
“……”賈志清嚴肅地看着他,正色道,“我不是瀟瀟,我是清清。”
正式開拍。
譚菲從門外進來。
小白看到她,迎頭一句:“清清,你今天不是約了朋友去看畫展嗎?怎麼會來?”
……
劇組肅靜。
半天,才爆出連覺修的驚天怒吼:“賈志清!”
於是,賈志清在工作人員的押送下,被清場。
臨行前,賈志清望着別墅里豪華的擺設,幽怨地想:難道劇組之大,竟然沒有他的容身之地嗎?
賈志清走後,連覺修直接將炮火衝向小白,“你要是再敢叫錯名字試試?”
小白疑惑道:“爲什麼要叫錯名字試試?”
……
連覺修咬牙切齒道:“冷笑話也不許說。”
顏夙昂走到小白旁邊,輕聲道:“還記得我們昨天怎麼做的嗎?”
“嗯。”小白用力地點點頭。
“就按昨天的來。”
“名字也是。”
“嗯?”
“是瀟瀟,不是清清。”連覺修的反語到他的耳裡很容易成爲正面要求。
果然,小白疑惑了下,才點頭“哦。”
別墅裡,‘白瑞迪’掛下電話,一轉頭,卻見‘鄧瀟瀟’一臉微笑地看着他,不由驚喜道:“瀟瀟,你今天不是約了朋友去看畫展嗎?怎麼會來?”
‘鄧瀟瀟’俏皮地一甩頭道,“因爲我想給你個驚喜。”
‘白瑞迪’走到她面前,笑眯眯道:“我也有一樣驚喜要給你。”
‘鄧瀟瀟’愣了下,“什麼啊?”
‘白瑞迪’搭着她的肩膀,讓她一百八十度轉身,“閉上眼睛。”
‘鄧瀟瀟’依言閉上眼睛。
‘白瑞迪’從褲袋裡拿出一條項鍊,拿到她的面前輕晃。
‘鄧瀟瀟’睜開眼。
“瀟瀟,喜歡這條項鍊嗎?”
‘鄧瀟瀟’眼中閃過一絲猶豫,半天才道:“喜歡,你買的,我都喜歡。”
“我幫你帶上吧。”‘白瑞迪’幫她繫上項鍊,然後望着那條項鍊讚美道,“真漂亮。”
‘鄧瀟瀟’轉過頭嬌嗔道:“你是讚美項鍊還是讚美我。”
‘白瑞迪’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眉宇之間,“讚美項鍊,因爲它把他襯托得那樣美麗奪目。”
‘鄧瀟瀟’白了她一眼:“花言巧語。我纔不信你。除非……”
‘白瑞迪’道::“除非什麼?”
‘鄧瀟瀟’垂下眼簾道:“除非你參加我爲你舉辦的特別慶生會。”
‘白瑞迪’道:“特別啊,有多特別?”
‘鄧瀟瀟’輕聲道:“終生難忘。”
劇本里的場景和對白只寫到這裡,連覺修正要喊卡,卻聽‘白瑞迪’突然道:“你怎麼不親我?”
……
所有人都被這句意料之外的對白怔住。
顏夙昂漆黑的眼眸深沉。
‘鄧瀟瀟’只是一呆,立刻笑着在他臉頰上送上一吻。
“卡!”
小白和譚菲忐忑地看着連覺修,彷彿等待審判的囚犯。
“演得一般。”連覺修撇了撇嘴角,“不過最後那句對白算是畫龍點睛。把白瑞迪對鄧瀟瀟的愛戀,還有鄧瀟瀟對白瑞迪的敷衍生動地體現了出來。”
……
這是讚美?
小白和譚菲有些不敢置信。
連覺修道:“不過這種手法可一不可再,下次再出這種劇本之外的狀況我可不會那麼好說話了。”
“嗯!”小白點點頭。其實那句對白是下意識說出來的,或許是昨天顏夙昂說完那句‘終生難忘’後的反射。
連覺修轉身去看整體拍攝效果。
譚菲對小白笑道:“你下次要添加神來一筆的時候,可不可以先和我打聲招呼?”
小白道:“其實我只是……”
譚菲眼神突然一變,矜持地朝他身後笑道:“顏夙昂。”
顏夙昂含笑點頭,然後摟過小白的肩膀道:“你跟我來。”
譚菲眼裡的光亮瞬間黯淡下去,鬱悶地看着他們兩人的背影。
“小白。”顏夙昂把他拉到角落,乾咳一聲道,“你是怎麼想到那句對白的?”
“因爲昨天我們就是這麼排演的啊。”小白皺眉道,“難道這樣演不對嗎?”
……
這可真是個進退兩難的問題。
顏夙昂發現自己正在作繭自縛。
如果說不對,那麼他昨天不對在先。
如果說對,那麼……他不甘心啊不甘心。
自己費勁心計還是主動,誰知道今天譚菲不費吹灰之力居然得到了小白的主動。
顏夙昂越想越懊惱。
小白道:“我想去和譚菲對戲。”
“爲什麼?”顏夙昂腦中警鈴大作。
小白道:“因爲志清說排演最好找戲中的對手啊。”
賈、志、清……
顏夙昂將怒火用笑容掩住,“嗯,那你去吧。”
等小白屁顛屁顛地去了,顏夙昂立刻環顧全場,尋找賈志清的身影。
過了一會,終於在片場的角落看到了他。
他正一手堵着耳朵,一手拿着電話,講個不亦樂乎。
顏夙昂冷着臉站在他背後。
賈志清打完電話一轉頭就看到顏夙昂像門神一樣守着他,“大神?”
顏夙昂挑了挑眉,“晚上有沒有空?”
“……”雖然他是很想讓大神請客吃飯,但是眼前這個架勢,怎麼看也有點來者不善。於是,他很保守地回答:“沒空。”
“晚上八點半,你家樓下見。”
八點半——晚飯過了,夜宵還早。
他家樓下——只有早餐攤,顧名思義,當然只有早上纔有的吃。
由此可見,大神是絕對沒有一點半點請他吃飯的意思。至於原因……看大神的臉色,呃,還是不知道的好。
“……”賈志清賠笑道,“我剛纔說的好像是沒空。”
顏夙昂用眼角睥着他。
“呃,”賈志清嚥了口唾沫,“我剛纔說的是沒空,不過現在說的是有空,很有空……從來沒有這麼有空過。”
對於《百曉》雜誌來說,今天絕對是個值得紀念的日子。連續幾個月來的銷售低潮想必很快會終結。
編輯坐在座位上,一邊趕稿,一邊在心中描繪着美好的前景。
‘顏夙昂和曾白低調夜遊’——這樣的標題一定會提高他們慘淡的銷售量。
如果不是他的女朋友昨天晚上心血來潮找他去遊湖,也不會湊巧在船上看到那樣一幕。可惜他們走的太快,不然說不定還能挖到更加有價值的新聞。
編輯暗歎。
突然,主編從辦公室踩着重重的腳步氣沖沖地走過來。
“主編?”
“這份稿子不用寫了。”
“啊?”編輯愣愣地站起來。
主編深呼了口氣道:“剛纔張復滿上節目,說昨天顏夙昂幫助新人,用遊湖的方式幫助曾白減壓,練臺詞。”
編輯氣憤道:“曾白又不是唯傑的藝人,顏夙昂吃飽了撐着幫他對臺詞,一聽這裡頭就又貓膩。”
“現在不管貓膩不貓膩,他既然都自己說了,我們再說什麼也沒用。”
編輯不甘心道:“那就這麼算了?”
“不然呢?”主編忿忿地跺了跺腳,低聲罵了句,“該死的老狐狸!”
被罵的老狐狸一下節目就撥了個電話給顏夙昂,“下次這種亂七八糟擦屁股的事情不要再指望我會替你做。”
顏夙昂的笑聲從那頭傳來,“這句話你每年都說。”
“哼。你怎麼知道遊湖的事被人拍到了?”
“直覺。”
“希望不是畫蛇添足。”
顏夙昂不以爲意道:“防患於未然。這是你教我的。”
“我還教過你安分守己。”
“以及勇於爭取。”
“可惜你爭取的不是地方。”
顏夙昂意味深長道:“對我來說,很是地方。”
“你想過後果沒有?”
“想過了。”
張復滿沉吟了下,淡淡道:“……那祝你好運。”
“我以爲你會勸我的。”
“你的合同明年就到期了,我還沒有決定續約。”
“放心,我會找好退路的。”
“不過在合同期內,你最好安分點。”
“……這句話你也每年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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