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孫抱怨道：“楊導您不知道，和基層這幫人打交道啊，必須這麼強硬，講究快準狠，絕對不能給對方推諉的機會，否則對方會一再拖延，敷衍下去，效果就沒了。楊導，我剛纔有沒有哪裡說漏了？要有漏的，您現在告訴我，我再打電話過去罵他！”
楊安連忙制止住：“不必了，說的挺好的。我就喜歡你們這種雷厲風行的工作方式，真是酷斃了！”
湯順吃吃輕笑，他咳嗽一聲，手指點了點：“小王，你再給北津市文化局打電話說這個事！”
“好嘞！”
另一個辦事員小王來了勁，擼袖子開幹。
楊安小聲問道：“要不要弄這麼大的動靜？找文化局有用嗎？”
湯順解釋道：“雜技團就歸當地文化局管，甭管他們是集體單位還是私人承包，除非他們不想在北津混了，文化局就能拿捏他們的一切，讓他們連國內演出審批都拿不到！”
楊安好奇問道：“如果北津雜技團不在國內演出，跑到國外去呢？”
湯順癟癟嘴：“要不，我給北津公安局打電話，讓他們卡一卡雜技團的簽證？”
楊安大笑：“沒必要了我的哥，你這越來越複雜了。”
兩人說笑，楊安倒是有一件事沒說，唐濤已經聯繫過kungfu劇組，這個劇組在海外華人圈子裡人脈非常廣泛，相信很快就有結果的，如果北津雜技團在海外有市場，楊安完全可以讓他們吃不了兜着走！
和文化局打電話，小王還是挺客氣的，畢竟不是同一個部門，相互之間還是互給面子，五分鐘後掛斷電話，小王笑着彙報：“成了，他們這時候就抽調人手組成調查小組，立刻去北津雜技團，相信最快下午就會有初步結果的。”
湯順揮揮手，示意小王先離開，笑着對楊安說道：“曲藝協會和文化局雙管齊下，他們不死也要脫成皮！”
楊安連連表示感謝，果然朝中有人好辦事，要照他之前的做法，只能找到北津曲藝協會的老傢伙們一個個談，不知道談到什麼時候去，他連工商稅務部門的人都不好找，換到湯順這裡，竟然就是一個電話的事。
就在楊安在央視大樓裡和老領導們談笑風生時，北津雜技團的團長方家俊正滿頭大汗接電話，被對方罵的頭都擡不起來，一個勁說着是是是，不敢還嘴。
掛斷電話，方家俊頹廢坐在凳子上，失神落魄。
就在剛纔，北津曲藝協會那邊電話通知，他們先撤退了，說不再管小靈仙這破事，愛咋咋地，他們什麼都不會插手，就當一切沒發生過一樣，與他們無關，撇得乾乾淨淨。
“他嗎的，當初收錢的時候也沒見你們那麼爽快，現在說走就走，想得美！如果不是我們級別不夠，找你們幹嘛？”
方家俊揉着太陽穴，頭疼的厲害。
還沒等他回過神來，電話又來了，對方自稱是市文化局的，公事公辦的口吻，冷冷冰冰，讓他在辦公地點等着，至於幹什麼，對方一個字不提。
“文化局找我幹嘛？每年該打點的我都做了呀，一分錢不落！”
方家俊在辦公室裡踱來踱去，終於按捺不住，拿出電話找到一個聯繫人打過去，這位是他在文化局裡的靠山，結果三秒後愣住——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張科長關機？怎麼回事？”
方家俊傻了眼，怎麼接二連三出問題？
小靈仙，又是小靈仙，方團長想到這個名字就心煩，最近一堆爛事，全都和這個小靈仙有關！
方家俊給沁源影視公司的總經理胡凱打電話，胡凱卻說：“沒關係！昨天楊安的人又來了，被我給罵走了，嗎的錢都不帶來，還想搞事？做夢！”
方家俊有點擔憂：“真不會出事吧？文化局剛剛打電話來讓我等着，他們是不是要調查我？”
胡凱道：“你怕個屁？你是不是手續齊全的私人企業？你的演出審批是不是合格的？有國家法律支持，文化局還能把你怎麼着？”
方家俊心道沒這麼簡單，政府的人要想查你，可以隨便找到100種不合格的理由，要不想查你，違規項目都能變成合格項目運轉，甚至還能拿到政府補貼！
果然沒多久，文化局就來了人，六個人組成的調查小組，最高的是副處長帶隊，要求查看賬目，審批文件，這些年的演出記錄，另外還派人在馬戲團四處探看，拿着dv記錄拍攝。
半個小時後，對方唰唰唰，簽署了三張通知單，遞過來：“你們的文化審批演出手續不合格！立即停止營業，直到拿到審批文件爲止！”
方家俊慌了：“這不是你們文化局自己蓋的章嘛，怎麼就不合格了？郝處長，您這究竟是什麼意思？”
郝處長陰沉着臉，身後工作組的成員站起來收拾，準備回去，他冷冷說道：“什麼意思？你們違規操作，隱瞞事實真相，所以手續有問題，必須提交詳盡資料，回辦事處重新審覈，就這個意思。方團長，我不管你以前是和張科長還是李處長關係很好，違規就是違規，過去是我們忽視了這個問題，現在及時補救而已！”
看着文化局的人呼嘯而來，呼嘯而去，方家俊攔都攔不住，塞紅包，哀求說情，全都無效，只能眼睜睜看着執法車輛轟轟開走，他站在大門口，欲哭無淚。
張科長的電話始終沒有打通，方家俊心道完了，他知道肯定是惹上了大人物，肯定還是小靈仙！
“姐夫，姐夫！完了完了！”
負責海外事業的小姨子甘甜甜焦急跑過來，方家俊已經無法承受更多打擊了，他捂着胸口，艱難問道：“怎麼完了？”
甘甜甜急着說道：“我們半個月後在紐約的演出被打回來了，那邊劇場說不歡迎我們，還把我們列入了中國雜技團黑名單！”
嗡！
方家俊只覺得腦子一炸，瞬間懵了，漸漸有些天旋地轉起來，站都站不穩。
甘甜甜趕緊扶住姐夫的胳膊，突然覺得姐夫身體好重，壓得她有點喘不過氣來，她也只能咬牙硬撐着，被姐夫壓着胸前，重重喘着氣。
方家俊好不容易纔緩過來，眼中是驚慌，恐懼，害怕：“他們爲什麼這麼做？”
甘甜甜道：“他們說我們提供的手續是假的，還是惡意隱瞞演員的年齡和企業附屬關係，不僅僅要把我們列入黑名單，還要通知全美的同行劇院抵制我們，還要向法院提出控訴，追究我們的責任！”
方家俊心臟猛跳起來：“我們是中國人，美國法官管不了！”
甘甜甜解釋道：“確實管不了，但我們從今往後，沒辦法去美國淘金了！”
方家俊終於承受不了這麼大的打擊，他奮鬥了十年，怎麼會落到這種處鏡？
北津雜技團上上下下趨於崩潰，許多人的信仰一夜之間就改變了。
北津雜技團高層有四個合夥人，全都受不了這個打擊，國內演出被文化局封死了，那邊說是需要重新審批，實際上大家心裡都明白，絕對是遙遙無期的事。
國外演出也被封死了，美國去不了，再想着去歐洲，去東南亞？一來沒有關係，二來重新打通路徑需要時間，費時費力，還賺不到多少錢，美金纔是最好賺的，可惜上了全美黑名單。
問題的根源就出在小靈仙身上，方家俊和大伯他們看着小靈仙就頭疼，很想將這塊燙手的山芋扔出去，扔給沁源影視公司，徹底和她劃清界限！
唯一還在死撐，只有沁源影視公司了，這家是鐵了心要死扛，他們最大的武器就是正軌合同與法律，作爲遊走在黑色邊緣的公司，他們現在能相信的也只有法律了。
真諷刺，對不對？
鑽法律空子發大財的傢伙，最信任的還是法律，他們還等着法律保護他們的財產！
方家俊給胡凱打電話：“老胡，放手吧，你鬥不過人家的，人家國內國外都有關係，左右開工，打的我根本無法還手啊……”
胡凱似乎被激怒了：“我怎麼放手？我昨天才把人家導演罵的狗血淋頭，今天你讓我低頭認錯？好，我不要這張臉，我認錯！可他電話直接把我拉黑了，我怎麼認錯？”
方家俊帶着哭腔：“你直接給安然公司打電話呀！”
胡凱呸一聲：“我打了，是楊安的女助理接的電話，太他嗎氣人了，一聽說是我，冷笑一聲，說了一個字，滾！我艹她良的！”
這件事絕對是對胡凱最惡毒的迴應，當時安然公司給他打電話，他冷笑一聲，說了四個字，還價免談。
結果這才幾天啊？現世報就來了，對方更絕，直接喊他滾！
這他嗎的是奇恥大辱啊！
胡凱縱橫娛樂圈也有十多年了，搞這些歪門道經驗豐富的很，而且很小心，基本上從合同中找不到漏洞，絕對是正規的藝人合約，有理有據有節有法，這是他獅子大開口最大的依仗。
可是對方坐下來，剛談幾句話，一言不合就掀翻桌子，掄起椅子就朝他砸過來，更不講規矩！
方家俊真要哭了：“你真打算這麼死扛着？”
胡凱更想哭：“我他嗎的就算現在想放手，也不知道找誰放啊！你叫我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