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關於抉擇

“咣噹”又一聲清脆, 亞路嘉默默低下身撿起一地的碎瓷片,這已經是他這幾天來第五次打碎東西了。

“嘶——”一不留神,鋒利的碎瓷片已經劃過他右手的食指, 亞路嘉愣愣的看着暗色的血液從傷口處流出, 也不知道處理傷口。這顏色, 他從前幾乎每天都見到, 但自從加入草帽海賊團後, 除了幾次和奇牙一起做的任務外,他竟然再也沒有殺過人。

現在看到血的顏色,他竟覺得如此陌生……

亞路嘉半響纔回過神來, 咬了咬牙,不再看滿地的狼藉, 頹廢的仰躺在牀上。

果然, 大哥說的沒有錯……

亞路嘉左手蓋住整張臉, 無聲的微笑,那笑卻帶着深深的悲慟, 壓抑得人透不過氣來。

——【亞路嘉,你是一名殺手,你要記得。】

亞路嘉·揍敵客是什麼人?

他是著名的殺手世家的第四子,是個只要有錢就可以暗殺除家人以外任何人的處在黑暗中的殺人不眨眼的殺手。

蒙奇·D·路飛是什麼人?

他是草帽海賊團的船長,是個想要當海賊王又白癡又天真的但心靈還是純潔無暇總是用自己的方式關心同伴的笨蛋。

這兩個人原本不應該會有交集的, 但從飛艇失事起一切就都亂了套。

亞路嘉擡頭看着窗外晴朗的天空, 不過才幾天的時間, 他卻覺得似乎很久沒有見到路飛那張白癡的笑臉了。他明白, 10天之後他再見到路飛之時, 對方再也不會掛着自己熟悉的微笑撲向他。

因爲艾斯,火拳艾斯。

即將要被海軍處刑的男人, 也是揍敵客家和海軍協議一定會參戰對付白鬍子海賊團的至關重要的人物。

D的意志啊……

路飛是艾斯的弟弟,草帽海賊團一夥都是路飛的同伴,所以他們都會去救艾斯的。

那麼身爲揍敵客家第四子又同時是草帽海賊團一員的亞路嘉該如何自處呢?

——【亞路嘉,10天后到海軍本部來。】

——【出了什麼事了,大哥,我現在可是被海軍通緝誒……】

——【火拳艾斯的處刑你已經知道了吧?】

——【……是的。】

——【海軍向我們提出了支援的申請,根據之前與他們的協定,我們不能拒絕。】

——【大哥,你的意思是……】

——【父親已經決定,揍敵客家出動曾曾祖父、母親、我、柯特還有你,協助海軍與白鬍子海賊團開戰。】

——【……】

——【亞路嘉,你受那個海賊的影響已經太深了!等這件事情了結後,你就給我回來!……亞路嘉,你是一名殺手,你要記得。】

——【……我知道了。】

那是大哥第一次用這麼嚴厲的話語對他說話,也許他真的被那所謂名爲“路飛”的陽光吸引了吧?

亞路嘉突然羨慕起奇牙來了,他不會念,所以從來不會捲入這些複雜的糾葛中,他又在之前和羅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再無煩惱。

這幾天,他冷眼見路飛越來越沉默,也越來越成熟,突然他覺得很惶恐。他和路飛之間已經有了距離,被那種狹義上的距離拉開了並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兩個人的心都被拉開了距離,越來越遠……

他爲什麼會這麼害怕呢?爲什麼擔心路飛會知道真相?僅僅因爲他是草帽海賊團的一員嗎?

他在自欺欺人。

是的,亞路嘉·揍敵客在自欺欺人。

僅僅因爲同伴的情誼未免太可笑了,亞路嘉並不是什麼都不懂,奇牙在8歲得時候就曾經興致勃勃的拉着他一起看深夜付費電視(……),但他從來沒有想過男人和男人之間也可以……

但經過這幾天的思索他終於明白了。

他,亞路嘉·揍敵客喜歡蒙奇·D·路飛,他的船長。

正因爲喜歡,他可以縱容路飛時不時的撲倒和撒嬌;正因爲喜歡,除了家人外他只對路飛露出過毫無陰霾的微笑;正因爲喜歡,他才害怕10天后自己的行爲被路飛厭惡而不敢面對他;正因爲喜歡……

真是諷刺,在他終於明白自己喜歡上路飛的同時,10天后他竟然要親自看着路飛的哥哥死去,並且和海軍一起阻止企圖營救艾斯的人!

大哥的意思他很明白,是時候做個選擇了——是選擇作爲草帽海賊團的一員來營救火拳艾斯,還是作爲揍敵客家的一員堅守與海軍的協定對抗白鬍子。

這抉擇,也包括了未來。

家族,亦或是同伴?

揍敵客家是生他養他的地方,給予了幼年的他以庇佑和親情。

草帽海賊團是他在外執行任務時收留他的地方,給予年少的他以友情和快樂。

大哥伊爾迷,是他從小最深的羈絆。

船長路飛,是他現在所喜歡的人。

亞路嘉眨了眨眼睛,拼命抑制住不讓眼睛裡的液體流出來,大哥曾經說過,“身爲一名殺手,無論何時何地都不應該流淚。”

但大哥沒有告訴過他,當一個什麼都看得開的殺手突然貪戀一個溫暖而捨不得放開的時候該怎麼辦。

亞路嘉想,也許真的是他該離開的時候了。關於太陽和溫暖什麼的,對於一名身處黑暗的殺手來說,果然是太亮目了,甚至亮目到刺眼的程度。

也許今後他會懷念着這個曾經給過他溫暖的團體,會懷念那個曾經很喜歡很喜歡的路飛,但他不會後悔。

亞路嘉·揍敵客先是一名揍敵客然後纔是亞路嘉。

揍敵客家,永遠是他的歸處。

神色悲傷的少年慢慢走出房門,空蕩蕩的Sunny號上彷彿還充斥着之前的歡聲笑語,他幾乎用一種渴望的目光看着一切,似乎要全部用心記下來。

再見了,Sunny號。

再見了,草帽海賊團的大家。

再見了,……路飛。

再見了,他無疾而終的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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