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下午,沐婉晴抱着紙箱子,獨自坐在距離公司不遠處的公交站旁,面無表情地看着在天際綻放而開的絢麗夕陽,她的大腦,一片空白,耳畔,久久縈繞的,全是仰慕凡下午冷酷絕情到極點的話……
從下午,坐到傍晚,又從傍晚坐到天黑。
她想要哭。
她對自己說,痛痛快快哭一場,然後重新振作。
可是,到那時,她才發現:原來,悲傷到極致,是哭不出來的,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
晚上,她去幼兒園接到自己的兒子,然後回家,像個沒事人一樣,幫他們做可口的晚餐。
晚餐後,她還笑眯眯幫兒子洗澡,抱着光溜溜的兒子,親了一遍又一遍。
夜深人靜,萬籟俱寂,她安安靜靜地躺在牀上,看着窗外冰冷的月光,看着看着,突然覺得自己的心臟,在不見一絲光亮的黑夜裡,裂開了一條口子,鮮血混雜着心酸和委屈,肆無忌憚,翻江倒海一般,瘋狂地涌出,嚴嚴實實將她覆蓋包裹。
她痛得全身彷彿都要痙|攣。
實在難受得快要撐不過去,她翻身去拿牀頭櫃的袖釦。
當她的手指,觸摸到袖釦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涼度與觸感時,她內心的惡魔因子,這才漸漸地平息消殆下去。
她很害怕,總覺得有一個惡魔,站在她的身後,拼命地教唆她,讓她從窗戶上跳下去。
一如三年前,她牽着diaper,站在歐洲的地鐵站,看着急速駛來的地鐵一樣,那個惡魔佞笑着說:“死亡,就是解脫,跳下去,然後跟我走,就能去到一個別人永遠也無法再傷害你的地方……”
沐婉晴把自己蜷成小小的一團,死死地拽着袖釦,渾渾噩噩做了一晚的夢。
從九歲到二十九歲,整整二十年,她發現:自己竟然一直守着仰慕凡,哭……
最近幾日,是整個夏季,最酷熱難耐的時候。
整個a市,就像一個巨大的蒸籠般,每一條柏油馬路,在烈日之下,不停地冒着一層又一層的熱浪。
沐婉晴騎着快餐店的電動車,停在一處樹蔭下,取下頭盔,不停地用手扇風。
她整張臉,被烈日曬得呈現出極不正常的病態紅,高高束起的馬尾,都被汗水給打溼了。
熱得實在不行,她瞄到街邊一家小賣部,有賣冰淇淋的,條件反射想要去買一個消暑。
但是,忽而想到明天,安安的學費又該繳了,最終她還是咬牙忍了下去。
休息了幾分鐘,她重新戴上頭盔,然後發動車子,朝着下一個叫外賣的地址,呼嘯而去。
從mb辭職,她沒有告訴任何人。
她偷偷去幾家公司面試,結果……面試官一瞧見她檔案上的名字,當即就說:“對不起沐小姐,我們這個工作,已經找到合適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