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這樣摟在一起好幾分鐘,烈昊天再也沒有對喬思渺做些什麼,也沒有說話。
喬思渺疑惑地擡起腦袋瞥了他一眼,就見對方合着眼睛,亮出纖長濃密,叫女人都自愧不如的眼睫毛,呼吸勻停的,已然睡着了的樣子。
“喂,你睡着了嗎?”喬思渺輕聲問道。烈昊天沒有迴應。喬思渺心道,不是吧,這樣子都能睡着,關鍵是你自己睡了可不代表別人有跟你一樣的本領。倒是早說呀,太自私了點吧!
喬思渺撇了撇嘴,相當不滿卻動作小心地從烈昊天的臂膀裡鑽了出來,後者失去了支撐,整個人就往一個方向栽去。幸好喬思渺有準備,第一時間把自己變成了一堵人牆,給了烈昊天倚仗。
一個一米八三的大男人就那麼直挺挺地砸在了喬思渺的身上,喬思渺踉蹌了下,爾後站穩了腳步,攙着烈昊天,一步一步地向着牀上挪去。
張媽的牀是舊式的雕花木牀,牀下面一個長方形的搭板。喬思渺費了好大力氣也無法帶着烈昊天越過搭板,把他成功地送上木牀。
“這可怎麼辦吶,總不能就把他放在搭板上睡吧?他明天醒過來肯定會找我算賬的!”喬思渺皺着眉頭自語道。
“不然,先把他放這兒,去找張媽和劉姐幫忙?不好吧,現在都幾點啦,她們肯定都已經睡了。我在這兒白吃白住這麼多天,這麼點小事都做不好,還有臉見江東父老嗎?”喬思渺自個兒給自己提議又毫不留情地否決掉,表情看起來相當糾結。
“不然,叫醒他?叫他自己走過去?什麼嘛,做壞事的時候明明起勁兒的很……現在突然就蔫了。還要我來善後,真是太沒品啦!沒酒品沒人品!”喬思渺嘟着嘴巴,憤憤地抗議道。
一對閃着水光的杏核眼,悄悄地開始打量起烈昊天來,表情很快就從惱怒憋屈變得平和甜蜜起來。
多麼狹長的眼睛啊,睜開的時候,其中的光芒耀眼刺目,不論帶着什麼感情,都叫人不敢正視。現在睡着了,長長的睫毛時不時的抖動,看起來像個天真可愛的孩子呢。還有這鼻子真的好挺啊,讓人忍不住想伸手摸一摸,好好感受下這傲人的弧度,嘖嘖,正臉都這麼好看,側面肯定更顯挺拔吧!呶,這嘴巴也漂亮啊,只不過平時他老是喜歡斜斜地挑起嘴角,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看現在安安靜靜的樣子吧,明明像一隻軟軟的貓咪嘛。
喬思渺不自覺的咧開小嘴,嘿嘿的笑起來。從來沒覺得有人這麼賞心悅目。她就像剛剛看了一場極爲美麗的風景一般,滿意地咂了咂嘴,自言自語道,“誰叫我是個大肚能容,巾幗不讓鬚眉的奇女子呢。算了,不跟你一般見識,你就好好睡着,我一定負責把你弄到牀上去!”
喬思渺深呼吸幾口氣,小心翼翼地轉到烈昊天的背面,連推帶拱地,使出了吃奶的勁兒,終
於成功地把烈昊天搬上了搭板,就差一步了,喬思渺緊接着往搭板上踏,沒想到一隻腳剛要踩上去,烈昊天的身子歪了歪,一下子失去了重心!
她慌忙喊了一聲,“當心啊!”自己就一下子抱住了他的身體,兩個人不偏不倚地往木牀上倒去。壓的木牀吱呀作響。
“哎喲!”天旋地轉間,喬思渺就覺得一堵肉牆狠狠地砸在了自己的身上,砸的她生疼生疼的!溫熱的酒氣噴在她的臉上,身上頓時起了一層雞皮,最細最軟的汗毛都站立起來了。
喬思渺慌亂地連推帶搡,這才把烈昊天沉重的身體推開,自己一骨碌爬起身來。
天吶,終於可以結束了吧。喬思渺滿身大汗,就這麼幾步遠,卻累的她氣喘吁吁。她實在沒辦法待下去了,只想趕緊衝個涼,安安心心去夢中會她的周公。
“你這個討厭的傢伙!今天真是被你害慘了!”喬思渺瞪了烈昊天一眼,隨即轉過身就要走。不想,身體躥出去了,手卻被人緊緊拉住,嚇地她差點叫出聲來。
“別走……別走……不要離開我。就待在我身邊……哪裡都不要去啊!”牀上的人輕聲說道。
喬思渺聽了這句話,小臉一下子皺了起來。心道,“烈少爺,你還有完沒完啊?我就算答應和你交往看看,你也不用太認真吧!話說,你每次都把女朋友當傭人使喚的嗎?還是模式隨你切換?”
喬思渺迴轉過身,就見牀上的人還是安穩地躺着呢,雙眸緊閉,仔細看,睫毛顫動的更加厲害了,一雙不怒自威的濃眉生生皺出了個“川”字,嘴巴微微翕動,似乎還在夢囈着什麼。臉上紅潤潤的,出了一層細汗。整個人看上去虛弱而無助。
“你怎麼了?不舒服嗎?”喬思渺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抽了兩次都沒能抽回自己的右手,索性拿左手探了探烈昊天的額頭,嗯,果然很燙啊!可是剛開始也很燙啊!這是怎麼了呢?
酒喝多了。不對,聽張媽說,烈昊天酒量很大的,號稱千杯不醉斯基!今天身上雖然有酒味但是並不濃烈,沒道理這就醉了啊。
可要不是醉酒,這是怎麼了?難不成就是發燒了?燙成這樣會不會很嚴重啊?該叫張媽她們起牀了吧?讓她們趕緊找醫生才行啊!這樣一個矜貴的少爺生病了,而現在身旁別無他人,晚救治一步,出了任何一點差錯,她都承受不起!
再說,他那麼霸道專橫的一個人現在卻是這樣一副病懨懨的樣子,喬思渺看了心裡好難受啊!這病痛還不如讓她來扛呢?
喬思渺一瞬間心亂如麻,只清楚知道一點,必須趕緊將烈昊天送醫!
她的左手大力地掰着烈昊天緊抓住自己的手指,想要解放出自己的右手,可是,烈昊天雖然陷入昏睡狀態,力量卻依然大的嚇人,而且他似乎知道喬思渺在努力掙脫自己,下意識地更不願意鬆手了!
“別!別走!我不讓你走!媽媽,我求你,別離開我!我會乖乖的!你不是讓我學鋼琴嗎?我學,我馬上學!還有書法,我上次說錯了,我喜歡,我可喜歡了!只要你不走,我通通都學!你不是喜歡待在鄉下嗎?您待在哪裡我就待哪裡啊!媽媽,別丟下我!求求你……求求你!”
病牀上的人迭聲的懇求着,聲音帶着哭腔,明明是成年男人低沉性感的嗓音,說出口的話卻帶着濃濃的孩子氣,每句話都透着深刻的眷戀之情,聽得人心裡直泛酸。
喬思渺的心房在一瞬間被狠狠擊中,心痛的說不出話來。身子也僵住了,再也沒有力氣去掙脫他的牽制。
張媽的話語響在耳畔,“夫人走的時候,天天才九歲,瘦瘦小小的,可招人心疼了。可你要說他人小不記事兒,那也說的不對。這孩子小時候就聰明通透,自打這個變故發生後,原本活潑伶俐的他就漸漸變了,變得孤僻內向,脾氣也不大好呢。”
九歲的一個小孩子,本來應該多麼快樂,多麼無憂無慮啊。而烈昊天卻在這樣的年紀裡永遠地失去了最愛的母親。丟掉了幸福完整的家。早早地感受到成人世界裡的複雜和髒髒。一邊無能爲力地悲傷,一邊用沉默和叛逆和世界對抗。
他在成長過程中,應該碰過很多壁吧!一定頭破血流過!那感覺肯定很疼!
喬思渺在烈昊天的牀前慢慢蹲下身子,修長的左手撫過他的臉,又一遍遍地撫摸着他的頭,嘴裡柔聲安慰道,“放心吧,我不走!天天你這麼乖這麼懂事!我怎麼可能捨得離開你呢?你不要害怕,我會一直一直在你身邊的!安心地睡覺好不好?等你再睜開眼睛,就會發現世界都變得晴朗了漂亮了!”
“……你又騙人了!世界總是有晴有雨的。這樣子纔有多姿多彩的風景嘛!蔡老師說過,做人要客觀!世界是怎樣的其實不重要,關鍵是人們看它的眼神和心情呢……總是抱着希望就好了,就像你一直在我身邊,我就什麼都不怕了!”烈昊天在睡夢中,竟然和喬思渺較起真來。並且反駁的頭頭是道。
喬思渺扶額,心道,果然沒有辜負平時的毒舌屬性啊!真厲害!
她搖着頭看向了烈昊天,也不知道和這個睡夢中的人還有沒有的聊,就發現烈昊天的眼角掛着一滴晶瑩閃爍的液體!那滴淚在刺痛了喬思渺的眼睛後,轉眼之間順着他的側臉滑落,掉進了枕巾裡。
喬思渺苦笑了下,緊緊地攥緊了烈昊天的手,“你知道我不是紫瀾夫人吧?就像偶爾我在夢裡,也會期盼遇見自己的家人一樣,明知是夢,還是執着的不肯撒手,寧願沉浸在美好的幻境裡。其實,我們都長大了,身心都本能地接受了一切呢。只是,烈……昊天,我想告訴你,過去的人和事只要你沒有忘記,她們就永遠存在。就比如她對你的愛,其實是不滅的!所以,爲了她,你更應該振作起來,帶着她所有的期盼認真地活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