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林巖都這麼說了,這幫華商自身對日本人也是有切膚之痛,更關鍵的是,方林巖還不要錢,那還有什麼說的呢,肯定是全力配合了。
於是一干人就開始你一言,我一嘴的合計了起來,當然,有的情況也是需要方林巖來給他們介紹,然後交底的。
很快的,一干華商就瞭解到了現在長崎港當中的具體詳細情況,這時候他們才大吃一驚,沒料到方林巖他們帶來這支先遣隊居然都已經全面佔據了長崎,甚至連金崎支隊都徹底擊垮了。
這時候,在其餘的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鄭家光敏銳的商業嗅覺一下子讓他意識到,這件事攪合進去的風險固然會令人粉身碎骨,但是其中也是蘊藏着極大的機遇啊!
此時,在這場戰爭當中賺取到暴利的,必然是一開始就堅定不移投資的喬家。但是,喬家卻也只能吃到戰爭紅利的一小部分,便是因爲他們終究是外來者!具體一點來說,應該很快就要離開。
長崎這塊諾大的蛋糕,喬家能帶走的有多少呢?
舉個例子來說,喬家能帶走的東西,無非就是金銀珠寶,日元,拆卸下來的機器等等,那是有限的。
而作爲在這裡生活了百多年的鄭家,乃是不折不扣的地頭蛇,別看現在遭受到了毀滅性的打擊,但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只要鄭家的主脈還在,平時通行的信物還在,那麼就能發動出巨大的能量。
別的不說,鄭家可是從清初就開始在這裡紮根了,鄭成功當時的武力何等強大,日本政府都要被他按在地上打的!長崎能有現在的繁華,鄭家至少要佔三成功勞。
鄭家人傳承下來的這幾代人,外加家生子僕人,前來投靠的親戚等等什麼的,都在這裡直接落地生根,與當地的豪族嫁娶通婚,綿延傳承下去幾代之後,不要說是外人了,就是鄭家的本族人也分不清楚有多少親戚了。
只有鄭家的幾位族老心裡面明鏡似的,自個兒有着譜,誰家遭了災,誰家有了難,只要是有鄭家這邊血脈關係,並且還不忘本支的,都能得到照應。
這就是家族的向心力和凝聚力!
具體一點來說,鄭家現在就算幾乎遭受了沒頂之災,可是隻要鄭家光/鄭先仁任意一人在,同時家族的印章,密冊在,依然能在長崎至少調動兩三百號人手,十幾個大型商鋪的資源。
這些人手和大型商鋪表面上看起來和鄭家沒有任何關係,其實一個個都對鄭家忠心耿耿,因爲他們在倒黴的時候,也都受過鄭家的恩惠。
當然,這些人手肯定是用於商業上的用途,不是打生打死的。
除此之外,鄭家的本部是在長崎,卻不代表其餘的地方就放過了,事實上,無論是京都,大阪,還是那霸,甚至天津,上海,一樣都有鄭家的分號和生意在。
方林巖他們來到了長崎這邊之後,雖然暫時打垮了日本這邊的軍隊,貌似可以肆意妄爲,但是他們是落不了地,生不了根的。
就像是狂風吹過大樹,大樹的樹冠被吹得七零八落,哪怕是樹幹被吹折斷了,但是狂風總會結束,大樹依然能茁壯成長。
但是,鄭家若是深度介入其中之後,他們就像是蛀蟲那樣,直接鑽進大樹的樹幹裡面,甚至連樹根都不放過,大樹就只能無奈的被活活抽吸至死!
更何況在場的還不止是鄭家,還有其餘二十多家華商,他們聯合起來的實力,絕對能趕上三五個鄭家了。
這羣華商和方林巖他們勾結了起來之後,那就是典型的官商勾結,可以賺錢的路子就太多太多了。
比如這一次大暴亂當中,唐人屋敷幾乎被毀掉了八成,長崎港口的建築物也是受損頗多,那麼戰後當然就要重建。
重建房屋就牽扯到了一系列的生意了,竹木材料,設計圖紙,熟練工人.......裡面的利潤之豐厚,參考一下中國各大房地產開發商的發家歷史就知道了。
本來這個行業華商是很難插手的,日本這邊的大建築商人家也是傳了很多代的,盤根錯節,與官方關係也非常好,但是現在官商勾結就不一樣了。
華商對長崎這邊的商業人士可是知根知底,那是打了幾十上百年交道的老對手了啊!然後丟出幾箱伏特加,老毛子直接就齜着牙撲上去了,他們在來到長崎之前就是滿手血腥,更不在乎此時手底下多幾條日本人的亡魂。
將日本這邊的建築商滅門之後,華商這邊便讓自己的代理人開始瘋狂囤積建築材料--------這些代理人平時都相當隱秘的,外人不會發現他們和後面的華商有任何關係。
甚至這些材料還能直接從被滅門的大建築商的倉庫裡直接弄回來,半夜裡面偷偷去搬就好了------搞一隊老毛子去守門,別人敢來直接亂槍打死。
不僅如此,華商這邊還能提前從外地購買建築材料調過來,這樣一來的話,長崎這邊想要儘快戰後重建,日本政府就只能來找這名代理人,而這名代理人怎麼看都是根正苗紅的日本人,這不就進入到建築行業當中了?
當然,建築行業可以這麼搞,其餘的行業一樣就可以如法炮製。
這就是官商勾結的威力,看誰不順眼,看誰的行當不錯,直接滅門就可以了。喬家只能帶走長崎的貴重輕巧的貨物,而植根於此數百年的華商卻可以將長崎所有的財富,甚至未來的潛力,都全部透支攬入到自己的腰包當中來。
一干人商議得差不多了之後,便開始朝着長崎這邊迅速趕了過去,此時的重點,還是要應付那支來者不善的白石聯隊。
來到了長崎之後,方林巖第一時間就去聯繫了尼古拉斯和紹伊古,發覺兩人已經接到了李三送過來的情報,已經開始讓手下的軍隊歸隊了。
但令人頭大的是,俄國人糟糕的軍紀在此時起到了很大的負面效果,儘管紹伊古和尼古拉斯發出來的召集令措辭非常嚴厲,並且前去街頭傳遞消息的憲兵也得到了很大的授權,但現在才集結了差不多一千兩百人左右。
因爲再嚴厲的懲罰和再高權限的憲兵,也對一個酩酊大醉,正在呼呼大睡的醉鬼產生不了任何的作用。
哪怕是集合起來的這批人也是處於半醉當中,估計戰鬥力要打個折。
好在卡宴先生這時候也及時的給出了具體的情報,白石聯隊的狀況同樣也是相當不堪的,他們進行了一番山地強行軍之後,掉隊率,走失率可以說是超過了60%,就目前的情況來說,三千五百人的聯隊,能順利到達集合地點的只有七百多人。
這七百多人也是一到地頭之後,立即都癱倒在地,怨聲載道,應該是失去了大部分戰鬥力。倘若此時能有六七百名俄國人上前衝殺的話,那麼這一仗就能直接結束了。
然而現在哪怕是集合起來的俄國人同樣也好不到哪裡去,一個個要麼醉後頭暈,要麼就是腿軟------這些都是與賭毒不共戴天的講究人。
因此,卡宴先生給出的建議就是,白石聯隊至少還需要三個小時發起進攻,而雙方因爲都有空間戰士的存在,所以也玩不了什麼埋伏和突襲了,最合適的戰術就是正面莽。
此時方林巖也是覺得很無奈啊,果然歷史書上說得是有道理的,甲午戰爭真是兩個菜雞互啄。
一個是積重難返,正在快速腐朽的帝國,一個是正在竭力維新,咬牙爬出泥潭的野蠻新秀,雙方比的不是誰抓住的機會更多,而是誰犯的錯更少一些。
哪怕此時藉助了沙俄的力量,方林巖依然也有着有力使不出的強烈感受。
好在這時候,得知了敵人已經來到了長崎外面七八里之外,俄國人這邊的幾名核心也是有些慌神,立即就重視了起來,直接帶着身邊的近衛隊下到了基層當中去。
這時候,方林巖也是見識到了沙俄這邊的粗暴作風,先啪啪啪的對準了天空開幾槍,然後隊列裡面站不穩的就抓出來,直接劈頭蓋臉一盆冰冷的海水淋下去,反抗的直接用槍托砸,涌上去用大頭皮鞋踹。
被打的人滿臉是血,鼻青臉腫是常事,若是還敢反抗或者嘴巴里面不乾不淨的,直接就開槍了,雖然只會朝着腿和胳膊這種不要命的地方打,但也是讓方林巖瞠目結舌,突然明白了日後的十月革命爲什麼如此順利,俄國軍隊內部幾乎是自行崩潰的。
就在方林巖看着尼古拉斯等人整備軍隊的時候,外間則是開始有零零碎碎的槍聲傳來,很快的就有消息反饋回來了:
有一些身手強悍的敵人已經混進了長崎當中,畢竟這裡相當於是他們的主場,在對士兵和軍官進行暗殺。
這個消息傳來之後並不奇怪,因爲方林巖他們早就預判了出來,日本人此行多半有不少神道教的教徒隨行,因此,他們的取勝機會,就是在開戰之前刺殺敵軍指揮官上。
好在此時他們也對此早有準備,紹伊古和尼古拉斯身邊的防衛力量都是相當充足,並且之前布留斯遇刺的遭遇也讓兩人心有餘悸,對於保護十分合作。
因爲方林巖提前送信回來的緣故,所以又過了一個多小時,在外面劫掠浪蕩的俄國士兵就幾乎全部都歸來營地了,根據方林巖大膽的判斷,應該是在長崎城中不時響起的冷槍聲讓這些傢伙恢復了理智。
大概是有了防備的緣故,所以神道教和空間戰士的戰前刺殺並不成功,所以他們將刺殺目標轉向了普通的俄國士兵,根據紹伊古的判斷,大概有一百多名士兵死在了暗殺之下。
但是,這些被殺掉的俄國士兵也不是待宰的羔羊,他們的反擊同樣也給對手帶來了巨大的麻煩,差不多有五六十名神道教徒被打死。
還有十幾名針對紹伊古和尼古拉斯等人的忍者和神道教徒按耐不住,發起了“神風式”的自殺性衝擊,其結果也是可以想象得到的,還沒靠近到兩人三十米內就被直接集火打成了篩子。
在又過了一個小時之後,前方終於傳來了消息,白石聯隊看樣子整備完畢了, 開始在長崎的北邊集合準備發起進攻。
方林巖苦口婆心的勸說紹伊古和尼古拉斯,讓他們選擇駐守長崎,打一場讓敵人最爲頭痛的城市巷戰,然而大概是他的威望還不夠的緣故,被兩人斬釘截鐵的拒絕了。
他們用俄國人那種獨特的粗魯,還有那種並不明顯的傲慢嘰裡咕嚕說了一大堆,方林巖最後總結了一下就是:
“日本人這羣吃屎長大的小矮子,俺們讓他們一隻手都能將之揍死,英勇而強大的哥薩克人所向披靡。”
或許現在的日本軍隊確實還很羸弱,但是就在短短的十年之後,帶着這種迷之自信的俄國人就在日本軍隊的手裡面吃了大苦頭!
在日本人不宣而戰的偷襲之下,俄國的遠東艦隊(下轄62艘艦艇)幾乎是全軍覆沒,後來的對馬海戰當中,俄軍的太平洋第二,第三分艦隊只存留下來了三艘,其餘的全軍覆沒,艦艇總損失達到了27萬噸(排水量)。
俄國戰死的士兵超過十萬人,其中甚至包括康德拉欽科等四名將軍.......
爲什麼日本軍隊能在短短十年內脫胎換骨,便是因爲他們獲得了馬關條約的鉅額賠款之後,便彌補上了自身的最後一塊短板,接下來十年生聚/十年教訓,實力就膨脹到了要讓西方正視的地步。
當然,方林巖並不能將這種未來的事情拿出來講,而且他講也講不出來,只能嘆了一口氣,看着紹伊古彷彿趕羊一般,直接將麾下的士兵驅趕出去列隊,不少的俄國士兵渾身上下還水淋淋的,顯然是爲了醒酒直接往腦袋上澆了一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