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節 假裝是朋友

在這個城市,人與人之間是有距離的。

在這個城市,每一顆心都是有戒備的。

我在這個城市裡遊走,總是以一種過客的姿態存在,我的狀態是疲憊的,沒有讓我感到安全的事情。

這樣的狀態我不喜歡,她喜歡那種熱熱鬧鬧的生活,就象莫莫一樣,感覺她的生活永遠都是多姿多彩的。

在人羣中我總是覺得自己很孤獨,越是喧鬧的人羣,越是感覺孤獨。

這種孤獨是讓我快慰的,就好象我同其他人一樣在熱熱鬧鬧的生活,我喜歡這種自欺欺人的假象,假象未必都不好,是的,很多事情不一定都不好,孤獨也不一定不好。

我從不認爲自己真正溶入過這個城市,我總是以一種要離開的姿態堅定的留下來。

在這種熱熱鬧鬧的假象中,我開始了一天的生活。

看着公車上陌生的臉孔,聽着陌生人之間因爲擁擠而發生的爭吵我就象是遊離在這之外。

楊子依然每天打電話,噓寒問暖、無微不至。

在我加班的時候他會和司機開車來接我,他經常會來接我,我也試着不去坐他的車,可是在他死纏爛打之下我還是坐上了他的車,我這個人就是心太軟,看着他們在大冷的天等了我那麼長時間,我做不到視而不見就離開,就好象自己能施捨給他一些快樂似的。

我對他說:“你不要這樣爲難我,也爲難自己了好不好,沒有用的,我害怕我們最終連朋友都做不了。”其實我更希望成爲陌生人倒乾淨。

他卻說:“我沒有讓你一定要喜歡我,沒有讓你爲我做什麼,我喜歡你那是我的事情,只要能爲你做些事情,只要你能開心就好。”

我說:“可是你這樣我並不開心,讓我有很大的壓力。”

他說:“你不用有什麼壓力,這都是我心甘情願的。”

和他什麼都是說不通的。

但是我必須得承認,這個別人認爲最冷的冬天我並沒有覺得冷。

在這個現實的社會,這樣的感情已經不存在了,完全無私的不求回抱的付出聽起來都象神話。

那天公司加班,楊子又打來電話,知道我要加班他說他來接我。

我說:“你不要來,你就是來了我也不會坐你的車的。”

他說:“你別管了。”

我說:“什麼就我別管了,說了讓你別來,從今以後我不會再坐你的車了。”

他說:“你別這樣,我又沒有要求過你什麼,我喜歡你是我的事,只要你快樂就行,我不再乎你怎麼對我。”

我說:“可是你這樣,我一點都不快樂,你不要給我這麼大的壓力的好不好。”

下班的時候我知道他來了,但我故意從側門走出去,我讓小滿用自行車載我一段,他高興地答應了。

我坐在小滿的自行車後面,穿過亮滿街燈的街道,我猜我之所以不會接受小滿是因爲,我已經26歲了,不會滿足於自行車後座的浪漫,是的,可以這麼說,說我愛慕虛榮也好,說我是物質女孩也好,一個26歲的男孩子,沒有自己的人生規劃,只知道沉迷於遊戲。

我在自行車後座上給楊子發信息:“我已經走了。”

“什麼時候走的?我怎麼沒看到你?你到哪兒了?”

這個信息我沒有回,讓他恨我吧。

在小區的門口,我看到了楊子和他們公司的車,我看他們公司的車都快成了他追女孩子的專用車了。

他攔住我問:“爲什麼要這樣?”

我說:“我已經給你說了,我不坐你的車。”

他說:“那個騎自行車帶你的人是誰?”

我生氣地說:“你管的也太多了吧,你是我什麼人?我想坐誰的車就坐誰的車。”說完我轉身走了。

上樓後他給我打電話我也不接,他給我發信息我也不回。

我希望趁着這個機會結束吧,我不想再繼續下去了。

第二天上班,只要是他的電話我一句話不說就掛掉,他就不停地打過來,我忍無可忍

對着話桶大聲說:“以後不要給我打電話,不要給我發信息,就當我們從來不認識。”

公司裡的人全都看着我。

他說:“讓我說一句話行嗎?”

我說:“說吧。”

他說:“你不要生氣,也不要這樣對我,讓我們做個普通朋友,行嗎?在你需要幫助的時候我會竭盡全力去幫你的。”他再一次做出讓步,只是爲了能偶爾出現在我身邊,就算做個普通朋友也可以。

我心平氣和下來:“我也很希望能成爲你的朋友,不過我沒有什麼需要幫助的。”

這就是我們的關係,我想的是友誼,他想的是別的,誰也別想改變誰。

從此後他還是經常來公司接我下班,我也就不再執意推辭,但是心裡我會對自己確認一下,朋友,只是朋友再已。

是的,我說過不需要他的幫助,可是從第一次他幫我從車站取回東西以來,他就不斷地在幫我,我的電腦桌壞了,他陪我去買新的,還幫我拉回來,他們單位發了一個飲水機他說自己用不着拉來給我用,還有一桶一桶的水票,我都懷疑是他自己買的。

不止如此,他們公司發了什麼東西他都拿來給我,有一次我對他說別再送來東西了,我不要,他說不要你就扔了吧,反正我都拿來了,不會再拿走的,我說我用不上,比如那個飲水機,我們基本上在家不怎麼喝水,平時除了瓶裝礦泉水就是牛奶、飲料。

是的,高興的時候我會和他聊幾句,不高興的時候我會對他河東獅吼:“以後不要給我打電話了。”

他不介意,似乎我怎麼對他他都不介意。

他說他只要能經常聽聽我的聲音,看看我的樣子就夠了,能爲我做一點點事情他都會很快樂,所以他不讓我剝奪他的快樂,不要拒絕他善意的幫助,也許有一天他會自然而然地在我眼前消失,但是請我不要不理他。

他還說他愛我那是他的事情,我可以不愛他,但我無法阻止他來愛我,他說他愛的很痛苦,但是因爲心中總是會想着一個人就算痛苦也是一種快樂的痛,他說從前上班下班,吃飯睡覺,總覺得過得沒有什麼意義,現在無論做什麼都會有我的影子,他覺得這樣很幸福。

聽他這麼說我的心裡挺酸的,可是我能怎麼辦,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就這樣繼續着。

我把他當朋友,他把我當戀人,他再也沒有貿然地去拉我的手,他怕那樣子我會離他更遠。

認識他的這個冬天我沒有覺得冷,不寒冷也只是我的個人感覺,據其他人說這是一個最冷的冬天,不管他們的感覺是否準確,按照習慣是任何一個冬天都不如人們正在經歷的這個冬天冷,那麼我必須得承認是因爲認識了他纔不會覺得冷,他給我的溫暖是心靈之外的,所以他加倍的熱情才能讓我體會得到。

一直以來我都是一個感情細膩、敏銳的人,可是在與他的這場感情爭戰中我一再的麻木了下去。

戲劇性的開始的確給過我新奇和期待,但真的很短暫,然後我就以一個旁觀者自居。在這之前我對愛情是充滿美好幻想的,這之後我也依然如此。

他做了那麼多卻打動不了我,難道我真成了鐵石心腸的人?

他說,不會有人愛你像我這樣了。

我說,我知道,也不會有人象我這樣狠的對你了。

他是一個好人,至少在我眼裡他是,可是我依然不愛他。

自始至終我沒有愛過他。

時間一天天地過去,他經常會突然打電話來告訴我,今天是我們認識地第幾天、幾小時、幾分鐘,他計算地精確程度我從不質疑,

不過還好,因爲有他,我大部分時間用來和他鬥嘴、爭吵、生氣,所以在莫莫如火如荼墜入情網的時候,我沒有覺得太寂寞。

莫莫本來應酬就多,現在更是經常很晚纔回來,有一次他的白馬王子開着車來接她我從窗口偷窺,果然是一個帥氣的男子,三十歲左右,氣質很好,爲什麼我遇不到這樣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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