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知道他也沒喝那濾仙水，我早就將他拐跑了，怎會等到現在？
接下來漫漫長夜，我們都在生氣。生自己的氣，也生對方的氣，心想這事只要有一方早些坦言相告，也不至於還得顧及現在的身份和歷史背影，早不知跑哪兒逍遙快活了。
末了，他溫熱的手掌再次貼上我額角，以密音傳來一句：“從前便覺着你小，卻也沒見過你這麼小的時候……”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喜上眉梢的笑意，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我小，難道他現在就很年長？
一個十三歲的小男娃，有什麼資格跟我爭論年紀的問題？
我着實有些弄不懂他，過了好一會兒方纔意識到自己之前說了什麼，毀得險些將舌頭咬下來。
過了一會兒，軟榻往下陷了幾分。
他翻了個身，左手握住我的右手，右手緩緩覆上了我的眼睫，依稀有淡薄的光影自他指縫見透過，我聽見他素來沉穩乾脆的傳入耳畔，輕聲細語的：“睡吧。”
可是我哪裡睡得着，心裡亂糟糟的，有好多問題想要問他。
比如，他爲何沒喝濾仙水，是不是一早就知道同他一起下凡歷劫的人是我？
可這些話無論我當時如何追問，他也不肯吐露隻字片語，我不知他究竟有意瞞着我什麼，也有好多事直到多年以後才找到答案……
第二天一早醒來時，屋外已是清光飛瀉。
我迷迷糊糊睜開眼卻瞧見他被光影勾勒的臉，好似鍍上了一道淺淺的金光，將他的五官描繪得山巒起伏……
許是我看得太過失神，那雙清亮幽黑的眼好似睜開的都不知道，待看清他嘴角浮出若有似無的笑意之時，我慌忙別過頭去，卻發現他拉着我的手整夜都沒鬆開。
不疼，卻有些溼熱，也不知泌出的究竟是誰的汗，叫心底都生出一些別的滋味來。
足足半個時辰，我都頂着紗幔，被他瞧得臉都紅了，他也不知別別眼，直至有侍女前來伺候我們起身洗漱，他方纔拉着我的手起來。
其實，我們在虎頭山的日子過得也不算太好，這種打家劫舍的勾當無論對象是誰，他向來是所不恥的，所以同這般名義上的死士並不親近。
當然，我與他的情況，尋常人哪裡懂得，我也知他心高氣傲，神、凡有別，他骨子裡要比他們高貴些倒也是實情。
只是虎頭山的日子到底要不同些，這些打劫而來的錢財一部分要用來過日子，一部分要用來籌備日後起義的軍餉，換作我是沒關係的，反正粗米糟食我也能換個法食出味來。
若非要說有什麼不同的地方，便是轉生爲蘇墨的玄冥極少再着黑衣，雖說穿的也並非綾羅綢緞，但單是那麼簡簡單單的一件粗布麻衣，灰白青綠的顏色，也能在他身上呈現出不一樣的氣質來。
可無論我們如何小心應對，後來還是有露出破綻的時候。
比如他身居冷宮多年，對於漢字和兵法佈陣卻無師自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