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刃撕裂着他的皮膚,肌肉和筋骨之間的刺痛被深深的傳入腦海,但是身體卻又完全不受控制,他知道下一刻那把劍就要刺入自己的胸膛,那顆火熱的跳動的心臟會被取出來放進那個骷髏的懷裡。
他開始明白了,爲何自己會一步一步走到這裡,並不是羅門想要毀掉這個神話,所有人都猜錯了,是那個人想要創造一段神話。封神是一個開創神話的時刻,查文斌便是一個獻禮,一個祭品!如今這個祭品就要被活生生的擺上去了,無心的比干會獲得一個重生的心,而他將會爲此付出生命的代價。
那一刻,他的求生欲從未像現在這麼飽滿過,妻子、兒子還有朋友,沒有人想死,他也一樣,曾經查文斌以爲自己是一個可以坦然面對死亡的人,但是這一刻他否認了,還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他去做,他不能就這麼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求生欲起了作用,刀尖在頂住的那一剎那停住了,他努力地想要拔出來,他想要吶喊,但是喉嚨裡卻像是被塞了一團抹布,吼叫的聲音就在嗓子眼,那是一口氣,只要這口氣能出來便能衝破枷鎖。他的臉漲得通紅,肌肉開始扭曲,不停顫抖的眼眶裡滿是打着轉兒的淚水。
“咦?”那個聲音似乎對眼前出現的這一幕僵持有些不可思議,還從未有人能夠反抗自己的能力,朦朧中查文斌看見了一個人影,那個人的臉部看不清楚,好似是籠罩在一片金色的顏色中,身上則是一片朦朧的綠色。
腦海裡那個聲音一直在喊着,你不能死,你得活着,可是劍除了沒有繼續再往裡插之外,他也沒有能力往外拔,血依舊還是在流着,如此僵持下去恐怕最終自己還是會一命嗚呼。難道自己真的就要交代在這裡了嘛?
不知是不是因爲麻木了,他已經一點一點感覺不到痛了,只有那個朦朧的影子在自己的跟前不停的來回走動着,這個人是誰?忽然間,人影揮動了一下自己的手,查文斌瞬間覺得那股力量消失了,一直在用力的手臂順勢就把七星劍拔了出來,他可不管這裡面到底是不是自己衝破了什麼枷鎖,看着那具近在咫尺得骸骨,他奮力的轉身揮出了一劍。
wωw ●тt kan ●C ○ “啪”得一聲,骷髏被擊中,這早已腐朽了千年的骸骨哪裡經得起這勢大力沉的一擊。上半身隨即變得粉碎,而下一劍繼續跟着下去,他就像是一個走到末路的囚徒,瘋狂地揮舞着自己手中的寶劍,只想着擊碎了這具骸骨一切都該結束了吧……
任憑他如何擊打,那團影子都無動於衷了,他已經改變了自己的想法,封神又如何?自己本來就是神,又何必去撿他一個繼周時代的神話?不,他想要的更多,從他看見查文斌能夠抵禦自己的精神控制時,他終於知道這個人是誰了,這個人爲什麼又回被選中是繼周人。
查文斌還在砍殺着,他的心中已經不在乎這具骸骨到底是不是那個歷史中傳說的比干,即使是,那也便是對不起了,你錯失了當年,便不能再來以我的性命來換取他人給你造成的錯誤,這本來就不公平。他砍着,殺着,吼叫着,一切壓抑的感情都在這一刻噴發,一直到手臂沒有力氣再擡起,一直到那具骸骨已經看不出原型,他背後的那個聲音居然是笑了,笑得那麼的燦爛。
慢慢的,他轉過身去,半彎着腰,胸口的血跡已經讓衣服黏合在了一起,當他轉過身的那一刻他看見了一個人。這是一個年近三十左右的男子,梳着髮髻,留着一頭烏黑的長髮,他的身上穿着一件看着樸素卻華貴無比的綠色蟬衣,從他那消瘦的臉龐和微微凹陷進去的眼睛上,查文斌彷彿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這個人爲何和自己長得那麼像?除了衣服,除了這年紀,除了那髮型和鬍鬚,他的五官不就是每天自己在鏡子裡看到的那個自己嘛?
他使勁地搖搖頭,心想,肯定是流血過多已經產生幻覺了。可是下一秒,他就看見那個影子一閃而過,而自己竟然是被原地提了起來,一隻溫熱的大手貼在了他的胸口,暖洋洋的感覺瞬間傳遍全身。他已經虛脫了,已經不想再掙扎了,你大概是想殺我吧,我也不管你是人還是鬼了,動手吧……
“鐺”得一聲,那把七星劍掉落在地,他緩緩的閉上眼睛,實在是無力反抗了。
“這把劍,不是這樣用的。”良久當查文斌聽到這個聲音時,他已經坐在了那把椅子上,當他睜開眼發現自己還活着時,周遭的火把已經熄滅的僅剩下兩盞了。循着那個聲音,他一回頭,那人正背對着自己,他的手上拿着那把七星劍,肆意舞動之下,查文斌彷彿看見了有三個人影一瞬間在他身上分裂開來,三個人影各持一劍,左手花圈,右手挑劍,在那圓圈裡迅速地揮舞着,又好似留下了一長串的金色符文,但是很快又消失了。
武學中,當劍術超過一定的速度時,劍的光便會形成一道長長的拖影,但也僅僅是一縱而逝罷了,可這個人留下的每一個符文卻都能停留許久,那是一種自己從未見過的文字。等到他使勁的揉揉眼睛再次睜開的時候,三個人影已經不見了,那個人再次持劍背對着他……
那人忽然衣袖朝後一甩,七星劍“噌”得一聲和空氣發出悅耳的摩擦聲,快速劃過這一段距離後便垂直向下,在距離查文斌腳邊一寸的地方牢牢的紮了進去……
“我們還會再見面的,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你?”查文斌掙扎着起來想要追過去,那聲音說到後來已經越來越模糊,就像是在很遠的地方發出來一般,而那個人影也幾乎就是在瞬間就消失了,如同鬼魅一般。
地面上那把不斷晃動的七星劍說明剛纔發生的一切都是真的,他是誰?查文斌低頭看了一眼的自己的胸口,血已經止住了,扒開衣服一瞧,被切開的皮膚竟然結痂了,用手輕輕一摸除了微微有些癢之外再無痛感,反倒是全身都說不出的放鬆……
他使勁地想着剛纔的那一切,這個人是羅門背後傳說中的那個嘛?爲什麼他費勁心思把自己弄到這裡來,眼看着他的計謀就要得逞了卻在最後一刻放棄。還有剛纔那一段舞劍是什麼陣法,爲什麼他說這把劍不是這樣用的?那個人剛纔自己明明看見他跟自己……
查文斌揉揉自己的腦袋,一片混亂。
拖着沉重的身軀,他開始朝着家的方向一步一步走去,自己終究是活了下來,不管爲什麼在最後一刻他放棄了,至少自己是還活着……
“老二!小白臉!”胖子的嘴脣已經裂成了破布狀,他已經幾天幾夜沒有好好合眼了,每一次都會在睡夢中驚醒,他夢到查文斌渾身是血的樣子,幾番想要衝進去卻都又被阻攔了。
“已經三天了,三天了!”胖子的喉嚨現在也啞了,他嘶吼地說道:“你們還要等多久,再等下去,查爺怕是屍體都臭了,咱活的幫不了他,死了總得給他弄回去葬了吧,我不管你們什麼尊重不尊重,老子反正已經到了極限了,就讓他去怪我吧!”
查文斌進入那座神像底下已經三天了,這三天裡面,幾個人無時無刻不眼巴巴的盯着那個出口,任何一有風吹草動,幾個人都會驚醒。若不是賈道士和風起雲一直在看着,怕是胖子早就憋不住要進去了。
風起雲還是那句話:“石頭,他的命他自己做主,我說過,要是他真沒了,我願意爲他陪葬!”
一杆黑漆漆的槍口對準了他的腦袋,胖子低吼道:“放我走,要不然你就先在這裡陪葬!”
“你打死我吧,”風起雲面不改色道:“朝着你兄弟的額頭扣動你的扳機!”
“石頭!”賈道士見已經到這個田地,又想着自己曾經答應過查文斌的那句話,他上前去捏住了胖子的槍管道:“你們都還年輕,是我帶着你們到這裡來的,我就要把你們活着都帶出去,都別爭了,讓我進去看看,如果他還活着,我就把他帶出來,如果他死了,我也會會把他揹回來,期限爲一日。”
轉身,他頭也不回的走了,那個垂垂老矣的背影讓胖子和風起雲一下子都失去了再爭論下去的理由,那一刻的查文斌還在承受着血和劍的煎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