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就跟在這女生的身後,一前一後的在校園裡走着。一路上,這女生也不說什麼話,一直沉默着,洛陽也是默然無語,兩人都沉悶着顯得怪怪的。不過洛陽倒是也挺適應,再說有時候不是一定要說話纔算是交流。這女孩雖然是不說話,但是卻很細心體貼。比如要拐彎的時候,女孩都會稍微停頓一下,回頭看一眼洛陽,就像是在提醒洛陽要拐彎了。又比如要過月亮門的時候,女孩會低下頭過去,雖然門根本撞不到她,但是洛陽的身高卻可能會撞頭,她只是在示意洛陽小心。如此種種,皆是細節,但是女孩卻是全都隱晦的提醒了洛陽,這讓洛陽覺得很舒服。
終於走到了中醫學院,但是放眼一看,洛陽心裡就很不爽。
搞什麼鬼啊!
西醫那邊修得那麼美輪美奐的,到了中醫這邊,竟然全都是三層樓的矮房子,房子的歲數怕比洛陽還大呢。牆壁上爬滿了綠色的爬山虎,掩蓋住了牆壁上那一條條已經龜裂的裂痕。
就算中醫講究傳統,也不用搞得跟拆遷區似的吧?
而且中醫學院這邊人特別的少,學生少,老師也少,基本上這院子裡幾個人在走動。洛陽看着景象淒涼,便對那女生問道:“爲什麼中醫學院這邊如此敗落啊?”
那女生腳步一頓,卻沒有回答時間,依然向前走去。
洛陽卻似乎聽到了一聲細微的嘆息,比落葉還輕,比晚霞還惆悵。
到了辦公樓門口,那女生回頭對洛陽微微點頭,示意就到這裡了。洛陽說謝謝,她禮貌性的微微一笑,便轉身翩翩而去。洛陽這才注意到這好像是第一次見她的笑容,儘管只是禮貌性的,卻讓人有一種冰雪解凍豔陽普照的和煦之感。
看着這女生腦後馬尾一蕩一蕩的遠去了,洛陽也不禁笑了,挺有趣的女孩子呢。他這一世輪迴見到過不少女孩,但唯有這個女孩會讓他有一種回到前世的感覺,這個浮華時代能夠還能有女孩是這樣的心性,難能可貴。
走進了辦公樓,洛陽一路尋着路來到教師辦公室門口,往裡邊一看,這是特別大的開間。每個老師一張桌子,兩兩相拼的那種。破木頭桌子漆都掉了,有的腿上還釘着塊木板,顯然是斷過的。
洛陽真是大搖其頭,他在門口搖頭,卻根本沒有人看他一眼。這辦公室裡坐着的教師有不少,不過有的在喝着茶水看着報紙,有的漫不經心的打着電話,甚至還有幾個在閒聊着今天校門口的包子漲價了,賣到了一塊錢三個。
站在辦公室門口,洛陽就能感受到撲面而來的死氣沉沉。轉個彎要走,卻看到辦公室的後門口,一個老師正在訓斥着一個男生。
洛陽看了看那個老師,四十多歲的男人,生着一張四平八穩的臉,大酒糟鼻子上就像是熟透了的草莓,眉毛和鼻子兩側的法令紋在他的大臉上共同組合成了一個交叉的“X”,看起來有點威嚴又有些強勢。說話的語氣也頗爲居高臨下,讓人聽着總有一種被頤指氣使着的感覺。
“……我這麼盡心盡力培養你,你個臭小子居然談戀愛?……我告訴你,我這是爲你負責才罵你!……這一屆就你這麼個好苗子,我本來還想培養你讀研,你別把精力都給我浪費在談戀愛上!趕緊給我分了!聽到沒?”
“薛教授,我保證不會影響學業的……”那個男生忍氣吞聲的說,卻被薛教授惱怒的打斷了。
“不會影響學業?陳佳林,你可是年級成績第一名!周恩慧呢?在班裡都是從後往前數的廢物!你說你要談戀愛的話跟誰不好?跟周恩慧……”薛教授恨鐵不成鋼的咆哮着。
男生陳佳林卻是忽然擡起頭來,眼睛裡噙着眼淚:“薛教授你不能這麼說恩慧……”
“我怎麼不能說?我得爲你負責!得爲中醫的未來負責!我……”薛教授正在義正言辭的說着,忽然旁邊一個很不和諧的聲音響了起來。
“喂!能不能不要把你自己的自私慾望,架到中醫的未來那麼高的高度上去?”
這句話就像鞭子一般抽得薛教授身子一僵,薛教授猛地回過頭來盯着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他背後的年輕人。
陳佳林也是驚訝的看着這個看年齡像是學生的年輕人,難道這個學生不知道薛教授是誰嗎?薛教授薛文貴可是中醫學院的二號人物,年級主任!整個中醫學院除了院長以外,沒有人敢不給薛文貴面子。這個學生敢這麼在薛文貴面前撒野,難道不怕被開除嗎?
薛教授怒氣衝衝的盯着洛陽:“你是哪個班的?”
“怎麼?被我說中了?惱羞成怒了?”洛陽不冷不熱的揶揄着,說得薛教授臉上火辣辣的。
薛教授冷哼一聲:“胡說!我……我是爲了他好!不想看他誤入歧途!”
“這個年齡的年輕人談戀愛難道不是理所應當的嗎?”洛陽和薛教授擦肩而過,面對着陳佳林:“你喜歡誰就和誰戀愛好了,何必在乎一個把自己的學生稱之爲廢物的人的想法?”
“你你敢這麼說我?”薛教授感覺自己眼角一跳一跳的,他真是被洛陽給氣到了,這是哪裡蹦出來個學生,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薛教授,我……”陳佳林聽了洛陽的話,猶猶豫豫的對薛教授道:“請您不要干涉我和周恩慧……”
“閉嘴!”薛教授怒了,把臉沉得跟要下雨的天似的:“陳佳林,如果和周恩慧那個廢物談戀愛,萬一影響到你學業,影響到你考研,那時候你就會後悔了,知道我現在說你都是爲你好……”
“對,分了吧。”洛陽冷不丁冒出一句,倒是讓薛教授和陳佳林都愣住了,怎麼這人莫名其妙的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呢?
“連自己喜歡的人被別人口口聲聲說是廢物都不敢還口,還是分了的好,省得耽誤了人家小姑娘的終身。”
洛陽這話就像強心針一般刺激到了陳佳林,陳佳林原本還在薛教授的威風之下戰戰兢兢,卻被洛陽一句話激起了心頭的血性,一咬牙對薛教授堅決的說道:“對不起薛教授,感謝您對我一直以來的栽培!但是我和周恩慧是真心相愛的,所以我不會放棄她!我也絕對不會放鬆學業,我一定能夠考上研!”
說完陳佳林感激的對洛陽點頭致謝,然後也不看薛教授的臉色,直接就走了。
“你”薛教授臉漲得跟豬腰子似的,半晌纔對着陳佳林即將消失在樓梯口的背影憋出一句:“你別後悔!”
轉過頭,薛教授盯着洛陽,冷冷的問道:“你到底是哪個班的?叫什麼名字?”
“我不說,萬一你也想不讓我考研呢?嘿嘿……”洛陽的冷嘲熱諷讓薛教授氣得吹鬍子瞪眼睛的,薛教授怒氣衝衝的伸手擰開了教師辦公室的後門。立刻教師辦公室裡的老師們目光都集中到了後門來了,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是誰班裡的學生?”薛教授威嚴的目光一掃辦公室裡所有人,這辦公室裡就數他最大了。
辦公室裡的老師們看看洛陽,都是大眼瞪小眼的搖頭。中醫學院這邊實在不景氣,全學院的學生也沒過千,要說班主任們、老師們認不全學生,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沒有人認識?”薛教授猛地轉過頭瞪着洛陽:“這麼說你是西醫那邊的?哼!別以爲你是西醫的學生,我就治不了你!我……”
“怎麼回事?吵什麼呢?我在樓上都聽到了!”
忽然一個聲音從樓梯口傳來,這個聲音蒼老而有力,正是德高望重的中醫學院院長李自清。
“院長!您來得正好!”薛教授一看是李自清來了,立刻委屈的過去喊冤:“真是太不像話了!院長您可得管管,西醫的學生竟然跑到我們這兒來搗亂來了!”
老師們一看院長來了,都是樂得等着看熱鬧,一個個事不關己的幸災樂禍着。
李自清一看是洛陽,驚得渾身一震。薛教授還以爲是把李自清給氣到了呢,趕緊着添油加醋,那嘴皮子上下翻飛的快着呢:“就是他!院長,我剛剛教育學生,這小子插進來瞎攪和,還頂撞師長,院長您可要跟校長那邊說說啊,這事兒得嚴懲!殺一儆百!”
“哎呦,是你啊洛陽,怎麼到了不給我打個電話呢,我好去門口接你啊!”李自清甩開薛教授,幾乎是小跑着過去一把握住洛陽的手搖着,臉上寫滿了激動。
“不是,院長,您這是……”薛教授傻眼了,辦公室裡眼鏡掉了一地。對於他們而言,李自清那是曾經出自於存在於傳說中的中醫門派的隱世高人,完全仰望的存在。而現在,竟然李自清對一個才二十歲左右怎麼看都是學生的年輕人如此尊敬,這,這也太超出人想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