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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寧很想將喜宴這詞收入腹中,當沒說過。或者說等下一次,至少等他忘了這詞。於是不擅長撒謊的人吞吐地開口:“我手機沒電了——”

“用我的吧。”灰色的機子已經遞過來。

安寧踟躕着接過,扭頭看了一眼車窗外閃過的街景,低頭撥號碼。

對方很快接通,“請問你是?”熟悉又陌生的柔軟音調。

不由輕嘆一聲,“是我。”

對面的人停了停,隨即恢復正常嗓門:“還以爲是帥哥啊啊!阿喵你幹嗎啦,好端端的換號碼打?”

我也不想啊,“毛毛,要不要出來吃飯?”

“你請客?!”

“呃,徐莫庭請客。”

對面一片嘶叫聲,良久之後是薔薇接手:“阿喵,我們強烈要求去妹夫家裡吃飯!”

“……”安寧回過頭去詢問當事人,當時抱持着徐莫庭畢竟是“難說話”的最後一絲僥倖心理,然而事實總是出乎她設想。

“可以。”這麼容易。

安寧報上地址,掛斷電話後想到一個現實問題:“你那裡吃的夠嗎?”實在不是她多慮,毛毛她們吃東西堪比蝗蟲過境。

徐莫庭打着方向盤,“不夠,所以要先去趟市。”

跟徐莫庭逛市會是怎樣一種場景?安寧望着旁邊推着推車的清俊側影,說實話,他的相貌身材都算出衆,即便普通的休閒裝都能穿出一些特別的味道,徐莫庭也許低調,但並不表示他的出色不會受人注意,已經有不少人擦身而過時向他們投來視線。

“能吃海鮮嗎?”走到冰櫃區時,他突然靠近在她耳邊輕聲問。

“……恩。” wWW☢ тt kan☢ ¢O

莫庭俯身挑了幾份冷凍食材,安寧忽然想到薔薇無酒不歡,於是拉了拉身邊人的衣袖:“莫庭,我可不可以買酒啊?”

這句話出來兩人倒是都停了一下,這麼自然而然的對話,猶如多年的情侶,安寧馬上咳嗽一聲轉身走開:“我去拿酒,你等一下。”

徐莫庭直起身看着跑開的人,嘴脣淡淡勾起一縷淺笑。

安寧剛轉進過道里,就被一人輕拍了下肩膀。

“李安寧,又見面了。”

側過身來,面前高大的男生正對着她嘿嘿笑着,安寧有些驚訝:“副班長?”

“難得這麼快就認出我啊。”對方莞然。“逛市呢?”

“恩。”

副班長似乎有跟她聊天的興致——安寧不知道怎麼跟他說明她趕時間。

“副班長,你不是在日本留學嗎?”怎麼會在這裡的?

“回來了!我只是交換生,去外面一年而已。”說着聯想到什麼,“徐莫庭不是也一樣。”

聽到這一句,安寧疑惑:“什麼一樣?”

“哎?你不知道嗎?他學校在美國,來這邊交流一年,今年底差不多也應該要回去了——”

短短的幾秒鐘,安寧的心情慢慢慢慢沉澱下去。

一向看慣李安寧的淡然從容,突然見到她面上的憂鬱有點不太能適應,意識到她可能跟徐莫庭之間的關係,副班長尷尬:“我是不是說了不該說的?”

“沒。”安寧搖頭,倒是提出一個疑惑,“呃,副班長,這種情況應該是跟你的剛好相反吧?”問完非常不好意思,因爲對方的臉色極差,連忙補救:“其實也可以說是異曲同工的!”

“謝謝你的安慰。”某人輕嘆。

直到副班長離開,安寧在酒架前徘徊了半分鐘才走回冷櫃區,莫庭正靠在車邊等她。

在安寧平和地對上他的目光時,對方遞出一抹淡笑,並沒有催促的意思,“選好了?”

安寧“恩”了聲,過去將手上的東西放入推車內。

“怎麼了?”徐莫庭一向是直覺精銳的人。

安寧被他問得拉回心神,微微搖頭:“沒,沒什麼,遇到了一個認識的人。”

“噢?”表面風平浪靜,走了兩步不動聲色問道:“我認識嗎?”

畢竟不擅長撒謊,“是高中裡的副班長。”

莫庭這次沒再追問下去,也可以說是剋制,可能是隔着那許多關係的緣故,讓他藏起了一些陰暗面,每一個舉動都精打細算。

駕車到達公寓時毛毛她們已經在樓下候着了,一見安寧就上來一通亂抱,作多年不見狀,回頭喊妹夫都喊得熟門熟路。

在電梯裡的時候毛毛嘴裡一直嘀嘀咕咕着:“竟然能進到徐莫庭的家裡,竟然能進到徐莫庭的家裡……”

安寧偷偷挪開一步,手臂不小心碰到徐莫庭的,又下意識退開一步。她沒有現對方的眼睛微眯了一下。

薔薇諂笑:“不好意思啊妹夫,來這邊打擾你——們。”

“沒事。”對方很好說話。

朝陽:“我們家阿喵以後就拜託您了。”

“應該的。”

安寧:“……”

進到公寓時毛毛東摸摸西碰碰,又是一陣咕噥:“高檔,真高檔,咱們家阿喵達了啊。”

“……”依然是某人。

徐莫庭脫了外套,“稍等二十分鐘,你們自便。”

三人:“等多久都沒關係!”

很難想象徐莫庭這樣的人能進得廚房,而且並不覺得突兀,卷着袖子,黑色的圍裙綁在腰際,閒雅的站姿,動作嫺熟。

坐在沙上的薔薇靠到安寧耳邊低語:“你家男人真的是無所不能啊!”

朝陽:“風華絕代。”

毛毛捂嘴一笑:“不知道牀上功夫如何?”

“……”

當天三人小組吃完飯在九點之前走人,十分識趣,安寧剛要跟着走,徐莫庭卻拉住了她,“我有事同你說。”

也不指望已經奔進電梯裡的人。面對對方略顯沉靜的表情,安寧不覺想說點什麼,以掩飾自己的一些心慌。

“今天的晚餐……謝謝你。”

徐莫庭的眼中有着明顯的探究,像是要在她的臉上掘一些真實的東西,下一刻,他伸手撫觸了一下她的側臉,雖然只停留了一會便放開。

“安寧,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可以告訴你。”這句話不是他第一次說,這次卻有些暗含深意。

她的心臟漏跳一拍,但沒有吭聲。

可能,再過幾個月,他們便已經分手。她有自己的簡單生活,本不想牽扯太多情感,可驀然回頭,現這個人已經走進了自己的生命,現在要怎麼辦呢?

安寧覺得難過,之前從市回來的一路上就一直魂不守舍的,平時大而化之慣了,但今天的這一情緒卻有些不知如何排解。看着面前的人,突然就有點委屈,最終將手探了出去扯住他的衣服,將嘴脣貼上他的。也不管對方是不是願意,安寧一鼓作氣地追索。

室內的光打在他的面頰上,讓原本英俊的輪廓看起來細膩柔情,平日裡精明的黑眸也更加深不見底。徐莫庭垂眼,已經伸手將門關上。掌心攬住優美的腰身,那力度似有鼓勵之意。

男人的貪念有時不是意志能夠控制的,更何況當撩撥的人是自己心念的對象時,淪陷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他的手指慢慢纏繞進她的長,像是牽制她,又好像讓她牽制自己。

電話鈴聲這時候響起,驚醒了兩個意識朦朧的當事人。安寧驚覺到自己的行爲,自己都嚇了自己一跳,猛地倒退一步,難爲情是一定的,臉上潮紅,心虛到不行:“對、對不起。”

鈴聲在響了五、六下後歸於安靜,而對面的人也一直毫無聲響,安寧擡起頭,她的身影清晰地倒影在他的眼中,這雙熾烈的眼睛此時蒙着一層迷離的霧靄,像是能將人的靈魂都吸進去。莫庭將呆愣的人慢慢圈進懷中,兩人的身體貼合,填充了彼此之間的空隙。

他靠在她耳畔出一聲低不可聞的呻吟:“安寧,你是在引誘我嗎?”

就這樣停頓了幾秒,直到徐莫庭嘆了一聲:“我送你回去吧。”有時候他都佩服自己的忍耐力。

可能是爲了避免再有親密舉動,接下來徐莫庭的動作堪稱合理有據,對視間還有一些溫潤的餘韻,卻誰都不敢大力觸動某根弦。

車子的窗戶一直開着,風灌進來,沿途的路燈和婆娑的樹影一一掠過,都讓人感覺有些過分平靜。

回到寢室時安寧就被衆人圍住了。

薔薇:“怎麼那麼早就回來了?!”

毛毛:“有沒有怎麼樣?他有沒有抱你,吻你,摸你?”

朝陽臉上一抽:“阿毛,爲什麼我聽你講——anything,都會覺得噁心呢?”

安寧坐到位子上,額頭抵着桌面,無聲地喟嘆,沒有反應。

這姿態倒是讓其餘三人有點摸不着頭緒了,好歹暴句冷幽默也可以啊。

毛毛小心問道:“阿喵,你終於也慾求不滿了麼?”

隔了好一會,安寧才重新擡頭,眉心微皺。

出現了!薔薇在心中吶喊,所有被阿喵同學當面用這種千年難得不帶人氣的冷酷眼神射到的人,依照個人承受能力都會受到不同程度的心理創傷——據說會讓人產生一種被人無情地從五十樓頂一腳踹下去的錯覺。

薔薇壯着膽子問:“阿喵,你跟妹夫之間——不會生了什麼吧?”這麼快!不愧是大人物啊!

朝陽拍案而起:“莫非他霸王硬上弓了?!”

毛毛:“是不是我們今天吃太多了?地主家也沒餘糧了。”

安寧無力與她們擡槓,起身拿了換洗的衣物進浴室。

“我洗澡了。”

片刻之後朝陽開口:“你們有沒有覺得阿喵在妖魔化啊?”

“……”兩隻顫抖的土撥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