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村子，頓時一陣車輛轟鳴聲傳來，迎面是一條寬敞的土路，不斷有拉磚的手扶拖拉機經過，土路上灰塵飛舞，到處都是塵土。
路兩旁，是一座座嶄新明亮的村民樓房，跟蘆葦村低矮土房形成了鮮明對比。王清邊走邊忍不住讚歎，啥時蘆葦村家家也能蓋起樓房啊？
卯子村的發展還很有戲劇性，據說是村裡一個家裡以爲失蹤多年的人，突然有一天回村，帶着投資商辦起了磚廠。
卯子村三面環山，唯有的一點土地資源被辦起了磚廠。當初村民是死活不同意，中間一度終止。後來那個投資商給了村民很大一筆錢，村民才動心了。
這些年靠着磚廠，卯子村是騰飛了，在整個龍聯鎮也是數一數二。所以對王清提出的三村聯合搞金銀花基地，徐村長才不感興趣。
一輛拉磚的拖開機在身後停下，接着傳來一聲招呼。
“這不是蘆葦村的王清嗎，怎麼上卯子村來了？”
王清回過頭，一看是卯子村的會計李大國，以前鄉里來會時見過。
李大國把拖拉機停在路邊，給王清發了一根菸，兩個人蹲在路邊聊起來。
“王清，你怎麼有空來我們卯子村，有事嗎？”
“沒啥，就是隨便看看。”
王清笑笑。
李大國和王清年齡差不多，小時候一條河裡玩過。兩個人聊起來也不拘束，扯了一會兒，李大國說：“王清，聽說你們蘆葦村準備建金銀花基地，還要讓小河村凹溝村，三村聯合起來。這想法不錯啊。”
王清說：“還是計劃，比不得你們卯子村的磚廠，看你們村這變化快都快趕上城裡了。”
李大國說：“行，我不跟你扯了，還要去磚廠，一會兒去我家玩。”
跳上拖拉機，發動起來向村裡的磚廠來去。
王清擔心小灰灰，顧不得管其他，向顧梨家走去。
因爲正是吃飯時間，村裡各家各戶都在自家院子裡。
王清從村路走過，立即引起了一陣議論的聲音。
如今的王清，可是遠近都有名，聯合搞金銀花基地的事也傳遍卯子村了，看到王清來了，場院裡傳出一陣議論。
“那不是蘆葦村的王清嗎，咦，他怎麼來了？”
“這個王清還真有點能耐，居然推掉了縣裡的扶貧資金，嘖嘖。”
“玲花嫂子，你孃家就在蘆葦村，你說說這個王清咋樣？”
……
一路走，王清發現這個卯子村確實是變化大，村裡的竟然還建起了跟城裡一樣的超市。
前面路上是一羣磚廠幹活的村民回家吃飯，令王清感到驚訝的是裡面竟有幾個半大孩子。
那幾個半大孩子都大概十五六歲，滿臉和大人一樣被塵土和疲憊弄的灰撲撲的。跑前跑後，嬉鬧着。
聽到有人喊王清名字，一個穿着不合身衣服的少年扭頭看着王清，忽然眼裡射出憤怒的光。
等王清走到近處，那個少年忽然撿起一塊爛磚頭向王清砸去。
還好王清正注意看着那個少年，趕緊麻利地躲開，少年扔了空，立即撒腿跑了。
“渾小子，別想跑。”王清突然被襲，心裡很氣憤，決定抓住他問爲什麼。顧不得多想，追了上去。
追着跑了一陣，那少年進了一家院子。等王清追到門口，門裡出來一個瘦瘦的男子手裡拿着木棒說：“王清，你吃了豹子膽了，竟敢來我們卯子村撒野。”
院子里正在吃飯的一家人擡起頭，王清頓時愣住了。
院子裡，坐着吳翠芬和顧莉，這個男人不用說就是吳翠芬的男人。
再一看，院牆西邊水井的地方拴着一隻狗，正是小灰灰。
王清退親，十里八村已經盡人皆知，吳翠芬一家人都認爲是恥辱，所以小灰灰纔會被吳翠芬男人扣押索要1000元，剛纔路上那個少年是顧莉的弟弟。
吳翠芬哼了一聲，把飯碗往地下一擱說：“王清，你的小灰灰是自己跑來的，我們可沒去你家偷，想要就拿錢吧。”
這時顧莉忽然眼圈一紅，哭着跑回屋裡去了。
要說起來，這樁親事都是吳翠芬在唆使，顧莉其實更多的是被迫。
看着顧莉哭着回屋裡去了，王清原本打算硬上，心也軟下去了。
小灰灰看見王清頓時又叫又撲，一副見了親人的樣子。
王清心裡一陣溫暖，幾天不見就像過了很久，顧不得管吳翠芬，王清趕緊過去仔細看了看，看到小灰毫髮無損才放心了。
吳翠芬的男人提着木棒守在門口，看樣子是王清不出錢是別想把小灰灰帶走。
小灰灰沒事，王清心裡輕鬆了。反而悠閒地打量起顧家的院子。
吳翠芬和男人都是好吃懶做的主，卯子村一半以上都蓋起了樓房。剩下沒蓋的裡面，顧家的房子是最爛的，上房檐瓦已經破財，似乎不小心就能掉下幾塊。院子裡空蕩蕩地，除了吳翠芬和男人穿着新衣服，剩下就沒一件新的了。
卯子村建這個磚廠是以犧牲全村土地爲代價的，當初那個投資人給每戶村民賠償了一大筆錢，許多人就用那筆錢蓋房子做生意了。而吳翠芬賠償的錢卻啥也沒幹，幾年間揮霍完了。現在他們是幹活沒力，種地沒地，陷入困窘。
顧莉的弟弟只上了二年學就輟學去磚廠幹活了。
王清正在打量周圍的情況，吳翠芬說：“王清，你退我家莉莉親事，把方金子逼走，乾的件件事都是喪盡天良的事，你還有人性嗎？”
方金子的事也早已經傳遍了十里八鄉，顧莉跟着方金子做生意，方金子走了等於斷了財路。心中的氣可想而知。
王清沒法解釋，也不想解釋，本來他是打算只要小灰灰沒事，就適當給點錢算啦，他可沒時間跟這種人糾纏。
可是，看着顧莉家的情況，王清感到一陣說不出來的感覺。隱約感覺卯子村這樣的做法有些不妥，可是那裡不妥，他又說不出來。
吳翠芬看見王清不說話，向她男人遞了個顏色，她男人立即拿着木棒揮舞寫說：“王清，今天不交錢。你休想帶走小灰灰。”
“吳翠芬，你們兩口子好吃懶做，卯子村那家是你們家的樣子，你們還不思悔改，繼續打着不勞而獲的思想。錢我王清不在乎，可是，你們替顧莉兄妹倆想過嗎？”
王清的聲音不大，卻像是在這個院子裡投下了一個炸彈。
吳翠芬和男人惱羞成怒地狠狠盯着王清，從屋裡傳出顧莉的低沉的哭聲。
吳翠芬惱怒地看了她男人一眼，本來想趁機敲詐王清
，沒想到這個王清幾句話說的女兒傷心哭了。
這話從王清口裡說出，在吳翠芬聽來是極大的侮辱挖苦。所以她此刻完全聽不進去，羞憤地說：“王清，你要是要小灰灰就交錢，不要就滾回你們蘆葦村。我們還輪不到你來教訓？”
在給了一個暗示後，吳翠芬的男人立即拿着木棒向王清逼近。
“吳翠芬，你聽我說”王清警惕地注視着吳翠芬男人的舉動，說：“錢我可以給你，但是這點錢你們能幹什麼？”
屋裡顧莉的哭聲越來越大了。
感覺到了受了王清侮辱的吳翠芬男人拿着木棒向王清打去。
“姓王的，我顧家還輪不到你來撒野。”一棍子打過來，王清趕忙躲，還是慢了，棍子打在王清肩膀，疼的他呲牙咧嘴地蹲了下去。
“爹，別打了。”
顧莉從屋裡衝出來，攔住了她爹。
“王清，你帶小灰灰走吧，以後別再來了，我不想見到你。”
說完，顧莉淚眼婆娑地說完，又哭着跑回去了。
“這丫頭咋了？”
吳翠芬嘀咕着，她可是知道顧莉恨王清恨得要命，怎麼今天去幫王清？
就在這時候，院外忽然傳來一聲。
“吳翠芬，誰給你的權利打人？”話音一落，卯子村徐村長走了進來。
徐村長跟王清打了聲招呼，嚴厲地看着吳翠芬說：“你們眼裡還有沒有王法？私自扣押王清的狗，索要財物，又動手打人，你們，你們真給我卯子村長臉啊。”
徐村長一進院就黑着臉，完全是痛心疾首的表情。
“村長……你咋來了？”吳翠芬囁嚅着說，剛纔盛氣凌人的樣子一下子沒有了。而吳翠芬男人更是換上一副諂媚的嘴臉。
這兩口子啊，真是一個鍋裡吃飯。
徐村長狠狠數說了吳翠芬兩口子幾句，兩人都蔫了。
王清可不知道，吳翠芬家現在每年都靠上面扶貧款，而決定扶貧款去向的徐村長，他們當然得罪不起。
“太不像話了，丟我們卯子村的臉。”徐村長連說了兩句，走過去解開小灰灰。拴小灰灰的繩被解開，小灰灰立即竄到了王清腳下，親暱地噌着他的褲腿。
小灰灰。
王清親切地叫了一聲，蹲下身子輕輕撫摸着小灰灰身上光滑的毛。
“王清，走，別理他們。”徐村長對王清說，吳翠芬和男人恨恨地盯着王清，眼神裡像是要噴出火來。雖然惹不起村長，但讓王清就這麼便宜地帶回小灰灰，兩人都很不忿。
徐村長向外走去，王清卻站着沒動，看着吳翠芬說：“吳翠芬，我聽方金子說你很會做生意，將來金銀花基地搞好了，我王清想請你幫我管理，就算是還你放小灰灰這個人情。怎麼樣？”
王清的話，一下子使三個人都愣住了。
吳翠芬眼裡閃過一絲疑惑，以爲自己聽錯了，她看看男人，看看徐村長，明白自己沒有聽錯。臉上表情頓時複雜起來。
之前跟着方金子收購金銀花，吳翠芬完全明白這是大生意。不過，上門的大生意竟然是她視爲對頭的王清送來的，這使吳翠芬迷茫起來。
徐村長臉上驚詫的表情一閃即過，轉過頭看着王清說：“王清，你真打算這麼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