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張小凡說出“我介意”三個字的時候，中年文士便想出手拍死他。
自從他繼任宗主之位後，便再也沒有人敢於用這種語氣和自己說話了，更讓人生氣的是，說話的時候你竟然還敢跟我翻白眼！
中年文士……魔教鬼王宗現任宗主，萬人往看着張小凡的目光變得不善起來。
原本堅毅淳樸的面容，此刻看在眼裡也覺得平庸至極，俗不可耐，讓萬人往心生厭惡。
“想不到小兄弟你倒也會說笑話。”
萬人往壓下內心的不爽，微微笑道。
恰好此時茶攤老闆奉上了兩碗新茶，萬人往接過一碗，端給了張小凡，道：“天氣炎熱，酷暑難耐，不如先喝一碗涼茶解解渴。”
啪！
出乎意料的，張小凡甩手一掌便把碗打翻，水潑了一地，茶香四溢。
萬人往驚呆了。
茶攤老闆驚呆了。
其他喝茶的客人更是呆住了。
隨後，原本安坐喝茶的五六個客人齊齊站了起來，手按在了腰間，殺氣騰騰地看向了張小凡。
“呃……”
萬人往此刻再不明白已經被看穿，那就是個徹徹底底的傻瓜了。
也不配成爲鬼王宗的宗主。
萬人往長身而立，揹負雙手，仰天望了一眼，頓時一股睥睨縱橫的氣勢朝着張小凡壓迫而來。
“青雲一門，在世間修真道上著名已久，源遠流長，道法精深，爲天下人所仰慕，小兄弟年紀輕輕便入得此名門，果然不是等閒，竟然能夠識破萬某的真實身份，真是令人敬佩。”
萬人往右手輕輕揮動袍袖，那五六位喝茶的客人迅速收斂了表情，離開了茶攤。
“張小兄如此天資，未來前途不可限量。”萬人往有感而發。
而對面的張小凡一臉納悶。
你不就一個開黑店的嗎？識破你的身份有什麼了不起的？
張小凡看着對方的臉龐輪廓，突然心中一動，竟莫名其妙地想起了前些日子朝夕相處的碧瑤來，他好像抓住了什麼，卻又無法清楚地看到。
“先生過獎了，青雲門中弟子藏龍臥虎，在下份屬朽木一根，不成器的，倒是先生氣度天成，一看便是人中之龍。”張小凡一邊偷偷打量萬人往，一邊恭維道。
萬人往怔了一下，失聲笑了起來：“想不到張小兄弟也會說笑話。”
“萬兄這風塵僕僕的樣子，不知是往哪裡去啊？”張小凡開始試探道。
萬人往悠然而立，微笑道：“這天下之大，浩瀚無邊，我遊歷世間，大山古澤，隨意而往。”
“哦！這樣啊！”張小凡驚歎道。
騙鬼啊！
真的是隨意而往，爲什麼偏偏跑到這裡堵我去路？
張小凡已經開始懷疑萬人往的身份了。
原本以爲萬人往是朝廷世家，皇族貴胄的身份，但現在卻發現對方無論行事還是說話都迥異常人，不似正道富貴人物，反倒和萬蝠古窟中碰到的魔教妖人有着相差彷彿的氣質。
肆無忌憚，任性狷狂。
萬人往突然看了張小凡一眼，臉上閃過了一絲奇異的笑容，道：“張小兄既然是青雲門下，想必是道法高深了。”
張小凡連忙搖頭，道：“略懂，略懂！在下只是青雲門中一個不成器的人，哪裡說得上道法高深。”
萬人往微微一笑：“張小兄謙虛了……在下有個不情之請，還望小兄弟成全一下。”
他的目光掃視了一下，最終目光落在了張小凡的右手之上。
準確一些，是張小凡右手持着的噬魂棍上。
張小凡心中一凜，不自禁地將右手往後縮了縮。
萬人往似無所覺，懇切道：“在下從小仰慕閣下這等修真高人，無奈機緣不夠，不得其門而入，而且在下對高人們能御寶飛行九天之上，更是夢寐以求。數十年來，無一日不渴望得一仙家法寶而觀之。小兄弟乃是名門弟子，不知可否完成我這個小小心願呢？”
說完，他竟是深深彎腰，行了一個大禮。
張小凡啞然。
看着萬人往行禮，張小凡心中有些警惕，握緊了右手的燒火棍。
此刻，張小凡想起的卻是王凡給他講的一個故事。在這個故事裡面，有個反派人物便是通過躬身行禮來施展暗器，奪人性命於無形之中。
所幸，萬人往雖然隱藏身份，但卻沒有這樣下作。
他行禮完畢，擡起了頭來，一臉期待地看着張小凡。
張小凡將他的神色看在眼裡，眼珠一轉，便有了主意，道：“萬兄，不知你可聽說過這樣一句話。”
“什麼？”
張小凡微微笑道：“法寶是修士的第二生命，而這根燒火棍，對於我來說，便是第二生命，棍在人在，棍毀人亡。”
他的語氣突然堅定了起來，道：“所以，請恕小弟無法答應萬兄的請求。”
話語擲地有聲，萬人往微微吃了一驚。
似乎是沒有想到眼前的少年對於法寶有這樣的見解，委實出人意料。
他卻是不知道，這句話是張小凡現編的。
原話是這樣的：劍是劍客的第二生命……
這是王凡在大竹峰閒暇時講的一些故事中的一句話，讓人印象深刻，張小凡不知不覺間就記在了腦海當中。
被拒絕的萬人往也不介懷，笑道：“既然如此，那看這樣可好，你持在手中，讓我觀察一番。”
張小兄這下子便不好拒絕了，否則也太過小氣，也容易撕破臉皮。
在沒有摸透對方底細時，直接衝突不好。
“這便是我的法寶了，普普通通，只是一根尚算有點靈性的黑棒子，如同燒火棍一般。”張小凡露出了淳樸的笑容。
萬人往此刻卻沒有迴應張小凡。
他的目光都放在了燒火棍上，漸漸的，臉色陰沉了下來，一雙眼睛更是死死盯着這根黑色難看的棒子。
張小凡心頭一突。
他自是知道自己這根棒子的由來與寶貴，只是這棍子一向普普通通，毫無特異之處，尋常修道人士根本無法發覺它的奧妙。
但是看這萬人往的表情，便知道其發現了一些端倪。
張小凡更加確定，對方絕非普通世俗王公貴族那樣的身份，而是一個修真者。
“張小兄，恐怕你還不知道吧，這件法寶到底是何等神物！”萬人往一臉凝重的表情。
“哦，既然被萬兄看出來了，我就老實說了，這根燒火棍其實是難得異寶，名爲‘攝魂’，是天生大凶煞之物，也是世間至寶，具有大威能。這攝魂煞氣極重，黑光潤而內斂，人若近之，未及三丈之內，全身氣血便會被這煞氣逼迫，倒灌入心而死。”
張小凡一邊說一邊看着萬人往，一臉讚賞的表情，像是寫着“真有你的，竟然被你發現了”這樣一句話。
萬人往臉上的表情再次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