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功噴吐出那一道劍光之後,便有了與以前不同的感受。那一道劍光之中有着他的意念,他的意念纏繞上了對方的劍,自然可以讓黃色飛劍難以再運轉自如。
但是除此之外,他不這感應到了這黑暗之中的束縛與壓制,就在這時,他看到了一張大網出現,大網在正前面,緩緩出現,就像是人間打漁之時攔在河中的網,而他們兩個則像是兩條順流而下的魚,正好被魚網攔住了去路。
這就是地網。陳功心中暗想道,難怪劍靈不想顯露法術,他從這地網之中感應到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息,如果一定要用一個詞來形容的話,那便是天道,那是天道的氣息,只看到這網,便感覺自己再也無從避開,再也無處可逃。
對於這天道法則之力,陳功是極爲熟悉清楚的,特別是他七十年前達到心境的小圓融之後,對於這虛仙界之中的天道法則之力又有了極爲深入的瞭解。他當年面下的凌霄劍域或許已經被現在六名大帝中的三名聯手破去,可是現在他醒來了,並沒有魂飛魄散,也沒有永遠沉寂下去,所以就算法力沒有恢復,可是他的境界還在。
如果說他當年劍域被破,又經歷一些改變他性格觀念的事情,他的小圓融心境或者會因此而出現問題,可是他這七十年來都在沉眠,不知天地變換,所以他的修爲境界和心境都還依然如初,這讓他可以對這些強大的縹緲法則力量有足夠的感應能力。
劍靈並沒有出聲,她依然帶着陳功向下飛去,迎着那地網飛去。
在以前,陳功沒有覺得這陰陽之間的壁障居然如此難以跨越,也沒有發現這個過程有這麼的漫長。
隨着那地網越來越清晰,陳功發現了地網的結點上還有人,正當他看清之時,耳中突然聽到大喝:“何方妖邪,地網之下,還不束手就擒!”
陳功心中大怒,自他出道以來,還不曾被人呼喝過妖邪,更何況,當年他在凌霄寶殿之中傲視天下羣雄之時,這些人都只敢遠遠的看着。
“破了它!”陳功的聲音在黑暗之中非常的清晰。
對面那些附於地網上的人卻是大怒道:“好膽,在我們仙道十九隊面前敢硬闖,這天下間可沒幾個!”
劍靈不說話,她身上的氣息立即發生了變化,那朦朧混沌,不露半點氣息的感覺瞬間變化,變得凌厲而恢宏,這一剎那間,他就像是黑暗之中的一個君王。
陳功從她身上的氣息變化就知道,這七十年來,她一定經歷了許多,而且都是那種需要她獨自面對反擊並取得勝利的事,才能夠養成她身上的這種凌厲與恢宏。
她這一顯露氣勢,前方的地網之中立即有人說道:“她是秦廣王!”
話落之時,一道靈光投入黑暗之中,那是傳訊靈光。
他的話才落,劍靈與陳功已經到了面前。
靠得近了,陳功立即明白了爲什麼看到這個地網會那麼熟悉,而且這種氣息會讓他想到天道,在七十年前,他數次看到九天之上有這虛無的網,而這地網顯然不可能會是那個網,很顯然這地網的主人一定也見過那個天道一般的網,所以纔會祭煉出這種法寶來。
劍靈與陳功頃刻而至,就在與那地網接觸的一瞬間,劍靈那潔白如玉的手指瞬間劃出,那手潔白如玉,才一出現,這如流水奔騰的黑暗剎那間就像是停止了。
食指劃過地網,地網之上立即爆起一團電花,電花閃過之後,地網之上瞬間斷去一根網絲,同時之間,網中響起一聲慘叫,一個道人如清煙一般的四散。
劍靈拉着陳功從中間破開的洞中鑽過,陳功卻在這一瞬間吐出一道白光,白光擴散纏繞上這地圖。地網上的仙道十九隊的修士剎那間一個個麻木靜止。在這一瞬間,他們都已經被陳功的千幻石像鎮神禁法給鎮壓住了,憑空又有一隻蝴蝶出現,蝴蝶翅膀一拍,便羽化爲一隻蒼鷹,抓起那地網便跟在陳功與劍靈身後飛起。
地網被蒼座抓住的一瞬間,化爲一團小小的白絲網。
後面那個背黃色飛劍的道人踏虛空而來,另外一個方向一個大袖翩翩的道人幾步之間也已經到來,只是他們都晚了一步,只看到陳功與劍靈投入了一座漆黑的大城之中,緊隨其後的是一隻蒼鷹。
背上揹着黃色飛劍的道人來到那個大袍翩翩而來的高冠道人面前,行了一個道家禮道:“絕明子師兄,是秦廣王出來,打通了陰陽通道,接了一個人進來。”
那些沒有見過劍靈,在劍靈入主秦廣王城之後才知道她的人,一般都稱她爲秦廣王,這也是現在虛仙界之中對於她的稱呼。而那些在她還沒有成爲秦廣王之前就知道她的人,都稱她爲老祖,或者臨劍老祖,又或是劍靈老祖。
“帶進來的是什麼人?”絕明子問道。
他身上穿着的是陰陽道袍,頭頂戴着玄紫道冠,一縷黑鬚飄於胸前。
“那人看上去身體僵硬,身上有着一種淡淡的香火氣息,法術像是劍氣,又不似劍氣,縹緲不可捉摸,才一相觸,卻又絲絲入骨,揮之不去,驅之不散,意念與之相接,立即會有幻象重生。”黃劍道人說道。
絕明子眼睛微眯,緩緩說道:“原來是他。”
“師兄認識?他是誰?”黃劍道人連忙問道。
“在這虛仙界之中只有一個人可以讓劍靈主動從秦廣王城中出來,也只有一個人的法術是這個樣子。”絕明子說道。
黃劍道人沉吟思索,猛然驚醒,說道:“難道是他!”
“沒錯,就是他。”絕明子說道。
“那,那怎麼辦?師兄,他來到了秦廣城中,我們這下豈不是要前功盡棄了?”黃劍道人緊張的說道,他的話意之中隱隱有着擔憂與畏懼。
絕明子深吸一口氣,自信的說道:“他回來了又怎麼樣,現在可不是當年,我的番天印下,已經有二十多年沒有人能夠避開過了,而他,看上去法力大減,居然要她去接引,我只怕他接不下我的番天一印,難以消解我多年的心願。”
當年陳功身如浮萍被捲入陰間,又隨波逐流的來到了秦廣王城,而百多年後的今天,他再次來到了秦廣城,竟然有着一種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覺。
這次進來沒有天天喊着哥哥,也沒有什麼城中人都要殺域外天魔的事發生。他看到的是一座很簡單的城,和人間幾乎一般無二,只是少了一些生機,因爲這本就是一座陽世生靈死後魂歸落腳之處的陰城。
城中與他第一次進來的時候完全不一樣,沒有一絲的詭異的氣息,也不幽暗難以看透,而是一排排的屋子,有平屋,有大庭院,有些家門前有石獸兩尊,有些則是栽了不知名的樹,地上黑麻石鋪地,街道比從間的中元國國都君安城都還要寬些,平平整整,仔細看去,地上每一塊黑麻石都深處地裡,巨大無比,石面上有着獸形畫,像是文字,再細看之下似乎真有巨獸封印在石頭之中,每一塊都是這樣。
再看劍靈,她婷婷玉立於一邊,當年的她就如黑夜之中的精靈,現在這種感覺依然還在,但是那種如煙似霧的感覺淡了一些,而那凝實真切的感覺多了一分,同進,她人往那裡一站,便有一種獨立於天地間的感覺,這種感覺不是誰都能有的,哪怕是法力再高也不可能有。這種感覺陳功從凌霄王座之上的白月身上看到過,從敗走天庭的峻微身上看到過,現在他又從劍靈的身上看到了。
她們都有着這種獨立天地間的氣息,但是每一個人又有所不同。白月的是寂靜高遠,如九天雷霆,遠看美麗,近觀震撼。而峻微則是飄揚孤寂,如雪如風,冰冷而凌厲。
面前的劍靈則是神秘,有靜夜的安寧,也有黑夜的深邃,暗夜總是讓人看不清,摸不透。
“原來秦廣王城是這個樣子,早知道這樣,我一定會搬來這裡長住的。”陳功看着劍靈說道,語氣之中表現得頗爲輕鬆。
劍靈笑了笑,說道:“山神爺,你這次來得可真不是時候。”
“哦,怎麼說?”陳功四處看着,問道。
“此時正有人要奪這秦廣王城,要不然,看到的會是另外一番更加動人的景象。”劍靈說道。
陳功擡頭看着天空,但見昏暗一片,整個秦廣王城就像是處於睡眠之中,這也就像是人間天空將亮未亮之時。
“那是天吧?”陳功看着天空問道。
“陰間無天。”劍靈回答道。
“哦,確實,本就不應該有天。”陳功信步在這寂靜的街道上走着,天色暗淡,四周寂靜,只有他們的話在擴散,散入遙遠之處。
劍靈就跟在旁邊,過了一會兒,陳功像是才平息了心中的情緒,緩緩說道:“七十年啊,眼睛一閉,就這麼過去了。”
劍靈卻笑道:“山神爺你倒是逍遙,一睡七十年,我在這天地間最應該沉睡千萬年的地方,卻是七十年都沒有安靜過一回,七十年啊,居然也被我熬過來了。”
陳功側頭看她,並沒有發現她有什麼特別的情緒,依然明淡淡的。
“我的七十年是漆黑一片,你的七十年聽你這麼說來,一定很精彩,說給我聽聽吧。”陳功說道。
劍靈跟在陳功的旁邊,在這寂靜無人的陰間秦廣王城中步行着,過了一會兒才說道:“要說起來也很簡單,我自從祭煉了秦廣王璽之後很長時間連秦廣王城都出不了。直到許久之後,我才能夠出得了秦廣城,便也離開不了這陰世。後來有三位大帝分別派人請我商議重定六道輪迴之事,他們請我去天庭之中,我離開不了,沒有去。後來他們在秦廣王城之外設了臨時的宮苑,並請我去,我去了,但是差點沒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