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殼說完,便身形一飄來到了山神廟前,和着神廟中的神像說了自己要離去的原因,又將自己來到這裡的原因說了一遍。
這時朱投山說道:“你怎麼也能夠感應到召喚,你有傳承?”
“有傳承並不算是什麼稀奇的事,雖然現在天地間有傳承的很少,那只是因爲十萬年間中斷了,並不是因爲那血脈傳承有什麼特殊之處。而我貝靈海峽的海貝一族當年在天地間不過是旁支,世代隱居那裡,所以才得以完整地傳承了下來,現在反而因爲避過了那場大劫,而成爲了海貝一族的主支了。”貝殼淡淡地說道。
陳功同樣送了一張劍符給貝殼,說道:“你來我這裡的時候,我正處於生死之間,今天你要回家去,我也不能挽留。不過,如果你在其他地方不快樂,可以來這古霄山,我這廟雖然小,卻也能夠擋風遮雨。”
貝殼再次謝過了陳功又向朱投山告別,然後直接走了。朱投山並沒有迴應她,只是看着貝殼,跟着貝殼來到了山中的一處泉眼,看着她鑽了進去,消失得無影無蹤。
朱投山圍着那泉眼轉了幾圈,最後怒罵道:“一羣忘恩負義的傢伙,以後有難不要回來!”
貝殼自然聽不到朱投山這怒氣衝衝的話,她此時的心情又緊張又期待。她是海貝一族族長排行第十三的女兒,因爲目無尊長而被放逐,這一放逐就是三十多年。
順着那泉眼而下,感應着前方若有若無的海洋氣息,她的心中不由有些激動,心中想道:“父王終於肯召我回去了。”
當年她之所以會被放逐,就是因爲龍宮來人說海貝一族的靈侍死了,要海貝一族再選一個靈侍送過去。經過商議之後決定讓她去,只是她卻不想去,去了之後,就永遠失去了自由,永遠不能出龍宮。她因爲違逆了自己的父王,所以被放逐到了貝靈海峽之外了。
放逐對於海貝一族來說是僅次於處死的刑罰,在海域之中,離開了貝靈海峽的貝殼就像是風中殘燭,隨時都有可能會被生吞活剝。
她死裡逃生數十回,光是被別的魚類吞吃到肚裡就有三回,好在她的殼異常堅硬,在被消化掉之前就被排泄了出來。
她在海域之中流浪了十多年,終於到了當曲河的入海口,順河而上,最後到了天劍峰。
前方幽暗,幽暗之中有一點清光,這個泉眼貝殼進來過,十多年前,她從這個泉眼之中感受到了海的氣息,然後就順着泉眼進去,出口就在海域之中。
當時的貝殼只是在那一處海域四處看了看,並沒有回去,然後又回去到了天劍峰之中。
這泉眼並不是直通海中,而是四通八達,如果不是貝殼能夠從那四通八達如蛛網般的裂縫之中感受到海的氣息,她一定會迷失在這地脈之中。
這些並不大的縫隙必定是通向各處的山脈底下,自然的,其中不可能只有貝殼,還有許多蟲獸潛伏着。這些蟲獸有着各種的能力,是極度危險的。不過貝殼已經走過了一回,有了準備,比起上一次要快上不少。
相對於這裡面的生靈來說,貝殼的法力無疑是極高的,就算是在外面的世界之中,一般的修真弟子也奈何不了貝殼。
貝殼這些年的成長也是極大的,掘靈脈興靈浪,過百里到天磨城可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而貝殼卻做得到。朱投山同樣有山神賜下的靈符,可是他就沒有那催浪不傷人的能耐,這一點上,便可以看出,貝殼的真正實力,其實比看上去兇猛無比的朱投山高多了。
半個月之後,貝殼終於從大地的裂縫之中鑽了出來,從山域之中來到了海域之中。
她感應着那一絲來自於貝靈海峽的召喚,仔細確認着方向之後,身體微微顫動,一層霧氣自她身上浮起,將她吞沒,當霧氣散去的時候,貝殼已經消失了,只留下這深海之中如風一樣的暗流。
海中的地型與大地之上並沒有多少的區別,有高山有低谷,生靈更加的多,各種植物與生物都分不太清。
就在貝殼消失之後,從貝殼出來的地方不遠處一棵大樹突然動了,一片污濁的泥雲散開,一個長相如樹人一般的生靈從那污濁的泥雲之中走出來,他手裡拿的是一把三尖巨叉,與朱投山以前用過的一把海魂叉有幾分相似,看上去煞氣沉沉。
如果貝殼在這裡,一定會認得出來這是巡海夜叉,一身御水逐浪的本事傳承萬年之久,龍宮之中一有戰事要徵發兵將,這將領大多是由夜凡擔任。
這個夜叉雖然還只是一個巡海夜叉,但是在海里也算是一方妖王了,很顯然,這一塊地方,正是他的巡守之地。
他緩緩地來到了貝殼鑽出來的海眼之前,蹲下身來,這裡海眼之中有一隻小烏賊正要鑽出來,看到蹲在面前的夜叉立即朝後縮去,同時有一團墨汁般的水雲散開。
然而,之前動作一直都慢得不能再慢的夜叉,閃電般地伸手扎入海眼之中,污漲擴散出一片泥雲,當他再縮回手時,手中已經多了一隻烏賊。
烏賊的觸手瘋狂地扭動着,纏繞在夜叉那墨綠的手臂上,嘴裡發出驚恐而刺耳的尖鳴。夜叉那兇惡的臉上毫無表情,眼中只有冷漠,張開嘴,將觸手還在掙扎扭動的烏賊塞進了嘴裡,一口就咬下了烏賊半個頭,又將烏賊完全送進了口中咀嚼起來,一股殘忍兇狠的味道撲面而來。
一隻烏賊被這夜叉生吃了之後,他的整個身體突然靈動起來,彷彿因爲血腥氣息而喚醒了體內沉眠的凶煞,他的眼睛泛起危險源我,看向貝殼離去的方向。剛纔看上去兇惡,卻還平靜的臉色慢慢地變化起來,變得越來越憤怒,突然怒吼一聲,向着貝殼離開的方向追了下去。
海水排開,他的速度在海水之中就如空中飛鳥一樣迅速。
如果要按修爲高低給在天劍峰神廟前聽道的那些妖靈排個名次的話,這是很難排出來的,因爲他們之間的修爲其實相差並不大。但是要說起修煉努力的程度,排第一的必定是貝殼,她很少說話,因爲她無時無刻都在修煉,每個在山神廟前聽道的妖靈對於貝殼的印象都會是一個包裹在霧氣之中的飄浮着的青色貝殼。
天劍峰和這整個虛仙大陸突然之間就安靜了下來,偶爾有修真之人飛過天空,也是來去匆匆。原本每天晚上都熱熱鬧鬧的天劍峰已經冷清了下來,冷清得只有朱投山在山神廟前趴着睡覺。除此之外,山神廟前方側面那棵並不高的樹上的那隻夜鶯還在,不過她也一直都只是安靜地立於夜幕之中。
除了這天劍峰冷清了,還有一個地方也冷清了,那地方就是天磨城,天磨城隍廟之中的秦廣王璽雖然已經被陳功給聶了出來,但是這城卻徹底地變成了一座鬼城,不但凡塵世人不敢進去,就是神靈脩士都不敢進去。
通向天磨城的道路上立起了一座石碑,上面刻着:“天魔鬼城,生人勿近。”
那天磨二字,已經被人刻意地變成了天魔,似乎這樣才能夠阻止那些好奇膽大之人靠近,而且這樣的名稱,才更符合那裡的景況。
這世間從來都不缺少好奇大膽之人,他們雖然不敢進城,卻會遠遠地去觀望一番,那些看過天魔城的人都說,天魔城頭有一個女子,她在城頭四處走動,但是並不出來。
有些人爲了看清那女子的模樣,不知不覺間走得近了,不知道爲什麼就像是失去了神智一樣,就會進入到天魔城中去,無論在後面的人怎麼喊也喊不 住,最終再也沒有出來。
這樣的事發生了幾次之後,慢慢地比那天魔城石碑更具有威懾力,讓所有人都不敢再靠近天魔城了,而天魔城頭的女子則被稱之後天魔鬼女。
陳功並沒有去管這些事,他也沒辦法去管。他自然知道那女子是誰,如果不是她,陳功都要死在天魔城中了。
對於陳功來說,天魔城是一個特別的地方,曾爲此城唯一之神祗,曾爲庇護此城二十萬生靈陷入死境,卻又在這城中脫胎換骨。
陳功雖然已經成了爲古霄的大山神,可是並不是所有的山域都如天劍峰一樣,極爲徹底地被他掌握在了手中,還有一些稍微偏遠一點的山域,在他的神魂敕符裡顯得有些模糊。
陳功在修煉,自從破除了神禁,取得了古霄大山神的神位之後,他對於這山域的感覺就不一樣了。雖然都還是御使着驅動山域靈力,可是主次已經改變了。以前他的真元法力就是天劍峰靈力的一部分,而現在,他體內的那些仙元力就是他體內的仙元力,古霄山脈的靈力,同樣也是屬於他的靈力,雖然只是一主一次的改變,可卻有着天壤之別。
山域靈力溫養着神像,如今的九大元嬰看上去已經全部正常了,之前那七個營養不良的元嬰在上一次倒卷天魁的行動之中,得到了莫大的好處,如今全都擁有了正常元嬰的狀態。
只是上一次陳功被迫退走,原本在天雷淬鍊之下有着要恢復的血肉之軀如今又變得有些遲滯起來,不過並不像以前那樣毫無變化,至少陳功可以感覺到經脈的生成。
除了山神廟前的那些聽道妖靈紛紛離去,神廟的靈侍們紛紛回家之外,各大修真門派也開始召喚弟子回山,彷彿這天地之間要有什麼大事發生一樣。
朱投山在山神廟前實在無聊,於是去了一趟以前古霄門所在的天殺峰,幾天之後他便回來了,他一個勁地向陳功彙報說,天殺峰上神仙姐姐修煉的草屋邊有一條青藤成了精,法力很高強,把他捆了一天一夜才放他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