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功後來問到了白月是怎麼救下自己的,朱投山卻因爲沒在天庭,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說當時雷光映亮了整個天空,誰都能夠看到白月手持一把劍,召引下了九霄雷霆落下。也就是在那驚天雷霆之後,天庭一分爲六。
陳功問他知不知道天庭爲什麼會一分爲六,朱投山則是興奮的說着虛仙大陸之上的一個傳言,這個傳言是說天庭乃是主宰整個虛仙界的關鍵,可是掌握這個關鍵的辦法卻無人知道,又或者是當今的六帝各自掌握了一部分,所以纔會形成當前的局面。
陳功聽完之後,並沒有說話,也不知道他是相信了還是沒有相信。
說到六帝,自然是要提及白月,提及白月又一定會提到她座下的神將。而一說到這個,朱投山的語氣立即變得不太好,顯然他對於白月座下的神將並不太喜歡。
陳功的心中倒也奇怪,問道:“白月座下有哪些神將?”
朱投山說道:“到底有幾個我也不知道,聽說是有不少,但是我老朱見過的只有兩個,兩個都是陰陽怪氣,不像是虛仙大陸之上的生靈。”
“不是虛仙大陸上的生靈?是陰世之中的?”陳功問道。
“我也不清楚,只是我曾經看到他們來過天劍峰,其中一個身上陰氣繚繞另外一個身上有着淡淡的腥臭味,都不知道是什麼來歷。”朱投山說道。
陳功沉默了一會兒,說道:“這虛仙界之中並不光是虛仙大陸與陰間兩地,聽說還有修羅界、惡鬼道和地獄的存在。這個說法其實早就有,只是據說當年這些地方並沒有完成,就開始了兩界之戰,而且我也沒有去過。現在看來那些地方是真的存在於虛仙界之中的,並且在兩界之戰後十萬年,已經形成了不小的勢力了。我知道有個日耀帝君便是出自於地獄之中,而修羅界的生靈我也是見過的,至於惡鬼道,我卻不知道在什麼地方。”
如果不是朱投山說起,陳功竟然是不知道有這麼兩個人曾經來過天劍峰的神廟前。他在樹下站的兩天之中,將這七十年來神域之中發生的事都看過了,並沒有看到他們,顯然他們的身上蘊含了某種法術保護,所以纔不會在神域之中留下身影來。
任何一個生靈在天地間都會有痕跡留下,一生的軌跡都會留存。法力境界越高,這個痕跡自然就越淡,陳功在神域之中看到的都是些比他境界低的人留下的痕跡,而且還是在他的神域之中,在那個時候想着陳功這位神祗的人。
朱投山沒有想到陳功也不認識他們,便說道:“神仙姐姐座下的神將少,以後怕是要吃大虧啊。”
陳功隨口問道:“吃什麼大虧?”
朱投山立即說道:“這麼一個天地,怎麼會有六個大帝並立呢,就算是有,也一定會分一個主次纔是。連我老朱都知道,以後六位大帝一定會有一場大戰,神仙姐姐座下神將少,怎麼能不吃虧呢?”
陳功沒有回答,只是看着古霄的山林,又想起劍靈說起時光總是看不到,卻帶走了衆生的容顏。
他們這麼一站便是許多天,風雨之中不言不動,陳功突然說道:“白月不是一個喜愛權力的人,不過她因爲特殊的原因,所以對這大帝之位會有所需求。當她不再需要這個帝位之時,一定會輕鬆放棄的。”
陳功緩緩說道,他突然想到了白月留下的那句讓自己離開,不要再回來的話,又想到了劍靈所說的那個虛無的種神之說,現在想來,這都是有可能的事情。
又過了許久,他壓下心中的念頭,不再想那些,而是決定做一些自己該做的事。這時候朱投山問道:“山神爺,我們現在是要立府嗎?”
他所說的立府就是成立一個神府,敕封各種神職管理着神域之中的事。
一個神域之中最多的自然是人間的祈禱之事,如果一個神祗能夠做到有求必應的話,那麼這個神祗一定會信仰充足。但是如果神域太大了,就很難做到這一點,所以這時候下面再有封敕的神職便可以協助處理。而且一個神域之中當然是不允許有人鬥法的,如果真有什麼事,那就得到當地神域所立的神府之中去,然後找有關司職的神祗進行評判。
陳功對這個並不太在意,但是神域之事確實需要人管理,他便讓朱投山去負責成立一個神府,由他與貝殼共同管理神域,而極夜則是神域之中的監察者,又說如果李智明回來了,就由他司職人間之事。
他也只是大致的說了一下,說完之後便又沉默了數天,最後在一個斜風細雨的日子裡離開了。
他這是要走遍天下,他圓融的心境便是庇護,而且庇護的並不光是自己神域之中的生靈。他在陰世之中明確的說過,一個神祗應該庇護周天生靈的。他是一個神祗,這種話是不能夠亂說的,如果說出來,就必須要去做,否則他的境界便有可能如燃盡了柴火的火堆一樣熄滅掉。
所以陳功必須要去做,先不論做不做得到,但是他那已經燃起的大火的道心是不能夠熄滅的。
陳功順着古霄神域延異出去的靈脈走着,每一座有他神廟的地方,他都會停下來,並且每一座廟都會進去,這是他除了天劍峰和劍威鎮之外,第一次進入到這些自己的神廟之中去,有一種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覺。他看着那些以各種石頭雕成的石像,就像是在看着一個個的自己,不同年紀,不同時期,不同地域成長起來的自己。這些神像雕得與陳功本身差不多,但是神韻之間都有些區別。
其中有些神像看上去柔和一些,眼神姿態都透着一股溫和,而有些則是凌厲無比。他發現石像神韻柔和的地方一般民間風氣都比較淳和,人們的生活更安定一些。而石像看上去凌厲一些的地方,那裡的民風則是要彪悍很多。又有些神像的樣子並不清晰,整個人的身姿就像是踏雲騰霧,有一種縹緲的感覺在其中。
每一處地域的人們生活習性與當前雕刻神像時的心情狀態不同,神像所表露出來的氣息也就不同,千萬人祭拜同一個神祗,或許便有千萬個神祗出現在他們的心中,陳功心中突然有些觸動,想到了許多的東西。
“廟中的神祗雖然外貌沒有什麼改變,可是卻被塑造出了不同的內性,衆生的心中都有一個自己的神。”陳功不由得感嘆道。
他第一次感覺到了這些神廟之中的神像並不是自己,也感覺他們不是祭拜着自己,可是實實在在的又是祭拜並信奉着自己,這是虛仙界之中形成的一種契約般的天道規則。
他看着那些進進出出的人們,心中突然意動,張口噴吐出一道劍光,劍光出現在了廟中神像的上方,然後自高處順着神像的背脊插了下去。隱隱之中能夠聽到長劍歸鞘的聲音,就像是那不是進入了石像之中,而是絕世神劍飲血歸鞘。神廟之中的神像氣韻也產生了變化,變得更加的凝鍊一些,那一道劍光並不散去,在陳功的眼中,神廟裡的神像後背有一道光華衝起。
神廟之上卻有云氣翻動,陳功感受到了信仰願力融入到了那劍光之中,讓劍光凝而不散。這劍光之中有着陳功的意,一時能夠不散,卻並不是永遠都不會散去,最多一兩天就會消失。可是現在陳功卻有了一種身外化身的感覺,感覺那神像更像一個獨立出去的自己,這本是他一時意動的舉動,而現在卻讓他從那神像之上感受到了九大元嬰之間的感覺,於是他有些想看看自己留下的這一縷劍意會變成什麼樣子了。
雖然只是劍意,卻可以說是陳功自己的一縷分神,他沒想來的想到了種神這個不知道真假的傳言,卻不知道自己這樣做算不算是在種神,就算不是種神,至少,也算是在種劍了吧。
而後陳功每進一座神廟他都會留下一縷劍意來,並且在每一座神廟上都重新憑法術寫下以前建廟時人們刻下的神廟名字。七十年前他一時意動抹去了神廟上的名字,那時的他覺得庇護天下生靈的神廟不能夠叫山神廟,名不正則信仰難聚。而現在他又親手爲各個神廟寫下當時人們建廟時的廟宇名字,他這是認爲人們的信仰並不在於廟名,大家認同的是當時的那個山神。
後面的人將一直延續先輩的信仰,他們心中記着的都是那個世代傳頌的山神爺。如果換了名字,後來的人也會同樣的信奉着,只怕那時的老人就要說這神廟曾經叫山神廟,因爲什麼原因成了現在的廟名,這種傳說大多隻能夠傳個幾代,最後大家應該就只記得新的神名。
雖然這對於陳功來說並沒什麼傷及根本的好與壞,但是他突然不想自己的曾經在天地間消逝,這山神廟雖然只是八品神位,是古霄山脈之中的小山神,而現在他是天下的司雨之神,但是他對於山神這個稱謂是最感到熟悉的。
他將現在所有廟宇上都重新用法力寫上名字,每個廟宇上的名字透出來的意都必定符合那廟宇風格和廟中神像的神韻。而且他會在每一座石像身上都留種下一道劍意。
單單是做這些事,他竟然是用去了套地年時間,這大半年之中,他幾乎是用腳走遍了自己神域之中的每一寸土地。雖然他的腿腳在七十年前已經邁開了,但是身體並沒有達到真正的化形恢復,還處於一種混沌狀態。大半年的這些經歷,卻是讓他感覺自己凝實透亮了不少,身體之中像是又生出了不少的脈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