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場之中,嘈雜的聲響不斷傳來,王銘手裡拎着袋子,對着母親楊霞所在的商鋪緩緩行去。
商鋪前方,隨着老闆娘的聲音落下,楊霞的臉色微微一僵,接着,將手裡的兩塊掛墜輕輕的放在了檯面上。
“我就看着挺漂亮的,這是什麼石頭,居然要這麼高的價格。”
有些尷尬的搓了搓手掌,楊霞的目光帶着疑惑,對着眼前的老闆娘開口問道,而隨着她的聲音落下,那老闆娘則是輕輕一笑,可卻並未回答,顯然她也看了出來,眼前的楊霞,並不具備購買這玉石的資本。
看着老闆娘並沒有直接回答,楊霞臉上的尷尬更多了一些,目光帶着驚訝的再度望了一眼那兩個吊墜,轉身離開時,王銘的身影,也是出現在她的身後。
“這什麼石頭?怎麼要這麼高的價格?”
王銘的目光望向那老闆娘,儘管他緩步而來,可兩人之間的對話,他也是盡數的收入到了耳中,老闆娘並沒有什麼過激的舉動,可望着母親臉龐上的尷尬之色,王銘心裡有些不舒服,難道買不起的時候,連問的資格都不具備了麼?那種無聲的蔑視,使得他無奈的搖頭時,也有些心疼母親的樸實。
隨着王銘的聲音落下,剛剛轉身的楊霞也是一怔,目光落在王銘身上時,有些欲言又止,可卻被王銘伸手阻擋了下來。
“嗯?”
商鋪的老闆娘是個四十多歲的婦女,看着有些發胖,不過那眼中卻露着精明之色,看着王銘開口詢問,目光打量着兩人之時,伸手將那兩塊吊墜拿了起來。
“和田玉,三千五兩塊,剛剛你身旁的這大姐看半天了,看樣子挺喜歡的。”
老闆娘耐着性子跟王銘開口說道,在她看來,眼前這母子二人應該都不具備購買這玉墜的能力,可望着王銘手裡大大小小老北京的牌子,心裡升起一絲希望,語氣淡然的跟王銘說着,而隨着她的聲音落下,王銘則是點了點頭,將屬於自己生肖的那一塊吊墜放了下去,在老闆娘微皺眉頭的眼神注視下,挑選了另外的兩個吊墜,與先前的一塊代表王莉生肖的吊墜放在了一起。
“王銘,你過來一下。”
一旁的楊霞臉上露出一絲焦急,先前看到王銘手裡老北京的大包小包,她心裡就有了一些焦急,可依舊是壓制了下來,此刻望向王銘選中的三塊吊墜,深知兒子孝順的她,也是連忙將王銘拉在了一旁。
“這東西那麼貴,買來也沒什麼用,聽孃的話,咱不買了,這錢啊,掙起來難,要是花起來,可太快了。”
楊霞輕聲的開口說道,隨着她的聲音落下,王銘則是微微一怔,接着笑了笑,望向母親的目光,有了柔和。
“娘,放心吧,我心裡有數,而且,人常說人養玉玉養人,這東西佩戴在身上,對人也有好處,至於錢的方面,您就放一百個心吧,您兒子現在不缺錢。”
王銘笑着開口說道,自從他懂事開始,就很少看到母親楊霞身上有什麼吊墜之類的飾品,全身上下唯一的一件手工飾品,大概也就是手上那一枚純銀的戒指,做工粗糙,且顏色早已有了黯淡,然而儘管如此,楊霞依舊非常珍惜,似乎,是結婚的時候,父親找人特意打造的。
隨着王銘的聲音落下,楊霞微微一怔,接着,有些無奈的點了點頭,她知曉王銘孝順,但看着這樣子花錢,依舊有些心急肉跳。
攤位前方的老闆娘,將這一切收入眼中,臉上始終掛着一絲笑容,看到王銘再度轉身而來,心底儘管還有狐疑,可依舊再度開口。
“小兄弟,這三塊裡面,看上哪一款了,我看你也是實在人,價錢方面,可以給你一個優惠。”
老闆娘笑着說道,伸手指了指先前被王銘挑選出來的三塊玉墜,隨着她的聲音落下,王銘臉色平淡,擡頭時目光落在那三塊玉墜上面,清秀的臉龐上不起絲毫波瀾。
“全要了,一共多少錢?”
王銘淡淡的開口說道,身後楊霞心頭一緊,可面對兒子的淡然,依舊沒有多說什麼,可那攤主的老闆娘卻是微微一愣,接着,臉上的笑容更勝了一些。
“這三款,一共五千八,這樣,算你五千五,怎麼樣?”
老闆娘心頭疑惑,可臉上的笑容卻頗爲濃郁,一次能夠賣出三塊的玉墜,這已然是一筆大生意,望着眼前臉色平淡的王銘,他的心頭帶着期待,有些試探性的開口問道,而對此,王銘一言不發,從兜裡掏出兩沓百元大鈔,將其中一踏鈔票數也不數的直接放在攤位上,接着,再度的抽出五張,將其放在了一起,這纔將剩餘的鈔票隨意的扔進一旁的袋子裡。
老闆娘楞了一下,接着,臉龐之上涌現出狂喜之色,連連點頭時,動作麻利的將那三塊玉墜裝了起來,她怎麼也想不到,眼前這看似年齡不大的少年,竟然這般的乾脆利落,望着攤位上那一沓藍色的百元大鈔,老闆娘的眼睛都亮了起來。
“小兄弟真是豪爽的人,衝你這個,我送你一塊玉牌,雖然在質量上比不上這幾塊和田,可拿來送人的話,還是拿得出手的。”
老闆娘心花怒放,眉開眼笑的數着手裡的鈔票,亦是有些豪爽的開口說道,她也算是看了出來,身後王銘的母親比較節約,對於這種主顧,能夠出一樁這麼大的生意,讓她意外的同時,也不忘小小的送個人情出去。
而對此,王銘無所謂的點了點頭,在老闆娘喜笑顏開的目光注視下,將包裝好的玉墜盒子也拎了起來,轉身對着母親楊霞露出笑容。
“娘,還看上啥東西了,我們再去轉轉。”
王銘笑着開口說道,在老家這略微落後的城市,能夠用錢解決的事情,對他來說,已經算不上什麼大事,在王銘的眼裡,若是花錢能夠讓母親彌補一下過去十年缺憾所帶來的喜悅,無論用了多少,他也責無旁貸。
楊霞怔怔的望着眼前的兒子,擺手中連連搖頭,這麼一會功夫就花了好幾千塊,讓楊霞心疼的同時,也感受到了身體上傳來的些許疲累之感。
見得母親連連擺手,王銘無奈的笑了笑,兩人出了商場大門,在臨近醫院不遠處的一家餐廳坐了下來。
馬蘭拉麪,因爲拉麪湯調配的方式別樣,拉麪的麪粉選料考究,而且經營管理的模式頗爲的嚴格,從一九九五年開始,短短的五年時間,便一躍成爲了中式快餐之中名列前茅的存在。
乾淨舒適的環境,簡約卻不簡單的裝修風格,以及火爆到了極點的人流量,都使得王銘心頭若有所思。
在排隊購買了兩份清湯牛肉拉麪以及幾樣小菜之後,王銘坐在了座位上,望着眼前這別具一致的清湯牛肉麪,暗暗點頭。
小菜很簡單,拌海帶絲,熗拌青筍,都是一些比較爽口的小涼菜,拉麪的質感筋道,有着些許油花的清湯中,猶如火柴棍粗細的白色拉麪給人一種勁道之感,上方薄厚均勻的擺放着七八片白水牛肉,一旁點綴着清白相間的香蔥末,按照王銘的要求,兩人的拉麪上方,煎的黃橙橙的雞蛋角散發着一股股獨特的香味,使得王銘也都有了一些食慾。
“吃吧,吃完了去醫院拿了藥,我們就回家了。”
望着母親臉上的笑容,王銘輕聲的開口說道,接着,手中的筷子挑起湯碗中的拉麪,吹了吹之後,放入了口中。
拉麪筋道而不皮條,充滿了質感,裡面清湯牛肉的鮮香味道瀰漫着口腔,清水牛肉也很有味道,嚼勁十足,應該是煮到八成熟之後,放在罐子裡燜了很久,肉質的火候掌握的恰到好處。
津津有味的吃完這一頓飯,王銘心裡對於常常鮮的發展,也有了更深一層的想法,在等着母親楊霞休息了片刻之後,兩人來了醫院,在熬製中藥的窗口取了一週的藥量之後,望着逐漸晴朗起來的天空,踏上三輪摩托車,對着大柳灘的家徐徐而回。
母親的病有了期待,家裡的房子也開始進行着建築前期的籌備,一些必要的傢俱家電,都在王銘的清單之中,雖然卡里的錢在不斷的減少,可王銘臉龐上卻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一路平緩而來,似乎也知道自己的身體通過慢慢的調養能夠恢復過來,母親楊霞的話也比平日裡多了很多,母子兩人說說笑笑,楊霞的目光一直望着眼前王銘的背影,不時說着小時候的一些事情,偶爾引來王銘的哈哈大笑,一路歡愉中,不知不覺,已然靠近了大柳灘的入口。
“嘟嘟嘟嘟…”
嶄新的三輪摩托車發動機強勁有力的聲響,不時的傳出,因爲天氣晴朗的原因,往日裡悶在家裡的村民,也大多都坐在自家院門口,步入十一月的時間,田裡的活也已經不大多,難得一年中能夠放鬆的日子,村民們有說有笑,彼此談論着村裡的一些事情。
“我剛剛從王政家那邊回來,那家好像是要蓋房子了,他家的房子可是有些年頭了,這一次,可算是動工了,看樣子,王政這幾年手裡也寬鬆了一些。有時候去他家串門,碰到下雨天,兩間小房子都會漏雨,而且這些年楊霞身體一直不好,王政又老實,這一家人可受了不少苦。”
“不是吧,靠着在地裡種莊稼刨食,能夠積攢多少錢出來,蓋房子可是大事,我聽說,是要蓋個二層的小樓,這樣子算下來,沒有個五萬塊錢都夠嗆,王政那麼老實一個人,哪裡能夠拿得出五萬塊錢來?”
“瞎說什麼呢,我們家那口子也在王政家給幫忙弄房子的事情,是王政家那個小子回來了,那孩子幾個月前去東江打工,聽說,在那邊做了一個小飯店,生意火的不得了,還上電視了。”
村民們坐在院門前,不時的低聲討論着這兩天村裡發生的事情,而重點,則是王銘家這近乎翻天覆地的變化。
而在村民大多都在討論王銘家的事情時,村口處,王銘駕駛着三輪摩托車,對着前方轟轟行來。
“恩?那不就是王政家那小子,這電動三輪車好新啊,剛買的吧?看樣子,這孩子的確掙到錢了,我們家那口子一直嚷嚷着要買,也沒買回來。”
村民中有眼尖的,一眼就看到了駕駛座上的王銘,身後的車廂內,楊霞的臉上也帶着絲絲笑容,顯然是注意到了村民中相熟之人的目光注視。
王銘的爺爺坐在家門口的石獅子之旁,手中的茶杯緩緩放下,望向那緩緩而過的王銘以及兒媳婦,臉上有了複雜,接着,一絲笑容,也是從那蒼老的臉上顯現而出。
“看樣子,這孩子,還真有些了不得了呢,或許,我的觀念,真的…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