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也知道,安成上人能作爲遣唐使者,尤其是學問僧來到大唐,要在扶桑國內經過重重選拔,這百餘年間,扶桑人都以來大唐遊學爲至高榮譽,學滿歸國之後也大多在扶桑國內擔任要職。端看安成上人對大唐風土的讚歎與羨慕,甚至在不知歸期的情況下長住在此,想來此言並非誇張。
“上人在長安有住處嗎?可需本王安排?”李成軒也關切地問道。
安成上人露出受寵若驚的表情:“多謝王爺關懷,貴國德宗皇帝在世時,曾在長樂坊爲家師安排了一所宅院,如今家師歸國,貧僧便打算住在那裡。只因那宅院久無人居,需要修繕,故而在安國寺借住幾日。”
廣宣禪師忙道:“王爺寬心,貧僧已安排人手爲安成上人修繕宅院,不日便可搬遷。”
李成軒點頭:“那就好。”
幾人說到此處,忽聽一位小沙彌進來稟報:“阿彌陀佛,住持,上人的行李又到了二十幾箱,請問該如何安置?”
“還是搬來東禪院吧。”廣宣禪師命道。
小沙彌稱是告退。
李成軒敏感地察覺到什麼,開口笑問:“上人帶回很多行李嗎?”
安成上人點頭:“是啊,貧僧在外遊歷兩年,與當地一些達官顯貴、文人雅士交往,留下不少詩賦、遊記,還有各地友人饋贈的珍貴文集、書畫。貧僧每到一地總要增加一兩個箱籠,待啓程返回長安時才發現,竟有數十個箱籠之多!”
李成軒聽到此處,下意識地轉頭看向西嶺月。
西嶺月立即會意,也問道:“這麼多行李,上人是如何運回來的?”
“多虧貴國朝廷在各地的驛館啊!”安成笑着解釋,“貧僧每每啓程,總是苦於行李太多,後來偶遇一位兵曹大人,才得知遣唐使團只要出示印信,便可以尋求驛館幫助。”
“原來如此!”西嶺月故意笑言,“上人就可以輕車簡從地回來,將行李交給驛館運送了。”
“是啊,”廣宣禪師也笑,“上人隨行帶回三十箱行李,前幾日又到了二十箱,今日再來這許多,上人,我這東禪院快要放不下了啊。”
安成上人連忙擺手:“真是冤枉,這其中有一些是甄羅法師的私物,她得知貧僧找了驛館幫忙,便委託貧僧帶回來。”
“甄羅法師倒會找幫手。”廣宣禪師低笑。
西嶺月聽到此處,眼珠子一轉,已然想到一個主意,便故意當衆對李成軒道:“王爺,天色不早了,咱們該回府用晚膳了。”
李成軒故意蹙眉,轉頭斥她:“急什麼,本王與安成上人一見如故,還想與兩位高僧秉燭夜談呢。”
“這有何難,王爺今夜在敝寺歇下便是了。”廣宣禪師順勢挽留。
“這……”李成軒看似很猶豫,“可是本王俗家毛病多,少不得人服侍,恐怕會給貴寺添麻煩。”
廣宣禪師雙手合十:“王爺言重了,敝寺受皇家香火供奉,豈能這點規矩都不曉得。王爺既有意留宿,大可將府中下人帶來,貧僧自會安排。”
“如此甚好。”李成軒滿意地點頭,這纔看向西嶺月,jiāo代她,“聽見沒有?你回府替本王打點,讓郭侍衛、既明、阿翠、阿丹都過來服侍,本王要在安國寺‘小住’幾日。”
他重重咬下“小住”二字,西嶺月笑回:“是,婢子這就回去打點。”
西嶺月快馬加鞭趕回了福王府。
蕭憶和郭仲霆去打探神策軍的消息,此時還沒有回來;不過阿翠和阿丹已從宮裡回來了。西嶺月想起李成軒的交代,說是讓這對姐妹花也去安國寺,可見她們是李成軒的心腹,足以信任。
於是她把兩姐妹找來,沒透露太多,只道:“王爺要在安國寺小住,你們準備一下,隨我過去。”
阿翠和阿丹都很意外,後者問道:“王爺怎會到安國寺去?”
阿翠則問:“王爺要住幾日?”
西嶺月模棱兩可地回:“安國寺來了一位遣唐學問僧,扶桑國人,王爺和他一見如故,說是要在寺裡小住。至於住幾日嘛……”她想了想,“少則一兩日,多則六七日吧。”
阿翠一聽,忙道:“婢子這就去告訴方管家,讓他着手準備。”
兩姐妹說着便匆匆去了後院。她們收拾了自己的行李,還要替李成軒準備衣冠,故而時間很緊張。
西嶺月沒什麼可收拾的,她去大明宮小住時打包了行李,今日被阿翠和阿丹帶了回來,正好可以接着用。她把自己和蕭憶的行李原封不動拿到前廳,伸直了脖子等待蕭憶和郭仲霆。
兩人是趕在晚膳時分回來的,西嶺月連忙把今日在安國寺的發現告訴了他們,推測道:“我懷疑縣主去安國寺的時候,箱子就被人偷樑換柱了,換的就是安成上人的箱子!”
郭仲霆有些疑惑:“可是,安成上人的箱子裡也不會是一堆石頭啊。”
“你傻啊,”西嶺月急得口不擇言,“自然是有人先把安成上人的箱子換掉,再去偷換生辰綱啊!一個遣唐使的行李,只要買通驛館的人,不就輕輕鬆鬆換掉了嘛!”
“那封條和印鑑又怎麼解釋?”郭仲霆還是不明白。
西嶺月恨他遲鈍,直跺腳:“模仿縣主的字跡多寫幾張封條不就好了!印鑑更方便,錢司珍不就可以偷拿出來嘛!”
蕭憶方纔一直沒作聲,此時才附和道:“月兒的推測極有道理,今日我和郭郡公去調查神策軍,也發現一些問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