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到黑月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原本夏雨很興奮,雄心勃勃的想要與盧月一較高下。可是,與盧月見了面後卻發現她似乎很忙,而且臉色也不太好,與夏雨談話的時候也有點心神不寧,似乎一直在考慮其他的事情。所以,夏雨就沒提這件事。
夏雨向盧月和盧正介紹了小蝶,雖然兩人都十分驚訝,但也接受了這一事實。因爲妖獸變成人類這種事,雖然十分稀奇,但卻確實曾發生過。
再次來到黑月,夏雨感覺整個黑月的氣氛都與上一次不同了。上次離開這裡的時候,這裡就像是一個與世隔絕的小鎮,安靜而且祥和。可是現在,小鎮的上空卻籠罩着一層壓抑的陰雲,寨牆上巡邏的士兵增加了,外出的人減少了,黑月的氣氛前所未有的緊張。而這一切都只是因爲一個人,那就是鄭淵。聽盧曉曉說,鄭淵似乎已經來到月山城了,這讓盧月、盧正他們十分緊張。
晚上的時候,似乎是受到黑月緊張氣氛的影響,夏雨躺在牀上翻來覆去睡不着。他忽然有些擔心,聽聞鄭國的鄭王是一個野心勃勃的人,他即位的第一年就吞併了越國,而現在,他正在鄭國的最西邊與另一個國家打仗,如果鄭王又打贏了,那麼他接下來的目標會不會就是衛國呢?通明城距離邊境很近,一旦開戰,肯定會受到戰火的侵襲,到時候夏家和白家又該怎麼辦呢?
夏雨忽然在牀上坐了起來,嘆息一聲,想的太多,他覺得腦袋有點脹。於是,他想要出去通通風。他無聲無息的站起來,看了一眼另一張牀上,正在呼呼熟睡的小蝶。這丫頭的睡相很懶,被子都蹬到了地上。夏雨無奈的一笑,爲她蓋好被子。然後悄聲無息的走了出去。
黑夜,整個黑月寂靜無聲,寬敞的街道上一個人都沒有,夏雨緩緩踱着步,張開嘴輕輕一呼,頓時噴出了一團白霧,慢慢消散在了寒冷的空氣中。
“已經快要入冬了吧。”夏雨盯着嘴裡吐出的白霧。自言自語道。而這個時候,他卻忽然看見,在不遠處的一個街角處,走出來一個人。夏雨頓時一愣,竟然是盧月。
這時候,盧月也看到了夏雨。神色也一樣有點驚訝。
“怎麼還沒睡?”夏雨走過去,笑着問道。
盧月輕嘆一聲,神色有點疲憊:“睡不着啊,你呢。”
夏雨無奈的一聳肩:“同病相憐。”然後,夏雨遲疑了一下,問。“你……是在犯愁鄭淵的事嗎?”
聞言,盧月略微沉默了一小下。然後點點頭:“是啊,我很擔心月山城的據點。”說完,盧月又嘆息一聲,眉宇間陰雲不散。
見盧月這樣的憔悴和憂愁,夏雨的心頭卻忽然冒出一個疑問,他知道這樣問真的很失禮,可還是忍不出問了出來:“盧月,恕我失禮。你真的覺得……你們還能復國嗎?”
聽了夏雨的問題,盧月頓時一驚,她睜大了眼睛,驚訝的看着夏雨。沉默了一小下,她忽然擡起頭,看向了夜空中的一輪圓月,明亮的月光下。盧月美得讓人心碎。
“我不知道,越國究竟還有沒有復國的可能,我根本不知道。可我還能怎麼做呢?我是越國的公主,這就是我的宿命。我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經決定了。鄭王不會放過我的,你也看到了吧,我的通緝令都已經貼到衛國了,就算我逃到了天涯海角,鄭王也不會放過我。我只能一直戰鬥下去,直到流盡最後一滴血。”盧月低下頭,看着夏雨,這一刻,盧月的眼睛帶着一種莫名的悲傷。“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運,你肯定也有,夏雨,你的命運是什麼呢?”
“我?”夏雨想了想,卻忽然爽朗的一笑,搖了搖頭。“我從來不信命,不過要是說我想要做什麼的話,可能就是趁年輕的時候四處走走看看,見識一下這世上的大好河山,等我老了,就找一個清淨之處,安度晚年。”
聽了夏雨的話,盧月先是微微一驚,然後卻忽然輕聲笑了出來,憔悴的臉上頓時綻放出一朵美麗的花:“哈哈哈,這回答可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啊。”
夏雨尷尬的伸手撓撓臉頰:“有那麼好笑嗎?”
盧月收起笑容:“我只是不敢相信,你真的一點野心都沒有嗎?以你的能力,將來做個一城之主總是沒問題的吧。”
夏雨無所謂的一聳肩:“權勢與我如浮雲,人生苦短,但求自在。”
“但求自在……”盧月頓時一愣,似乎有所頓悟,低聲唸叨了兩句。“但求自在,但求自在。”然後,她好像終於明白了什麼,真誠的對夏雨一笑。“好一個但求自在,你活得可真夠瀟灑的,我有些羨慕你了,夏雨。”
“呵呵,我就是心大而已,這有什麼好羨慕的?”夏雨笑了笑,接着,他忽然又面容一肅,目光深沉的看着盧月,誠懇的說道。“盧月,無論什麼時候,如果你需要我的話,儘管開口。”
聽夏雨這樣說,盧月頓時一愣,似乎有點不敢相信,她擡起頭吃驚的看向夏雨,寒冷的月光之下,夏雨棱角分明的側臉卻讓人倍感溫暖。盧月忍不住燦爛的一笑,輕輕嗯了一聲。
第二日一早,夏雨便告辭了盧月和盧正,和盧曉曉動身前往月山城了。與之同行的還有黑月的一名長老和數名弟子。臨走的時候,夏雨發現盧曉曉把一個可愛的小狗面具放進了包袱裡,夏雨不禁好奇的問道:“你們黑月的每個人都有面具嗎?”
盧曉曉笑了笑,回答說:“不全是,只有戰鬥人員纔會有面具,如果是常年居住在本營的話,是用不着面具的。”
“哦。”夏雨點點頭,開玩笑的說。“呵呵,我現在跟你們在一起,用不用也弄個面具呢?”
“你想要面具的話,我還有一個哦。”盧曉曉說,然後便真的從包袱裡掏出了一個面具。伸手遞給了夏雨。不過這張面具上面什麼都沒有畫,就是一張白臉。“這個面具還沒用過,所以沒有畫圖案,你可以把你喜歡的東西畫在上面。”
“咦!我就只是說說而已,不用啦。”夏雨頓時一愣,連連擺手拒絕。
可是盧曉曉卻是盛情難卻:“呵呵,拿着吧。拿着吧,就只是一個面具而已。”
所以,夏雨最後還是接受了盧曉曉的面具,感激的道了一聲:“謝謝。”
這時,一旁的小蝶看到盧曉曉送夏雨面具,立刻也眼饞的纏上盧曉曉要面具。“曉曉。也給我一個嘛,爲什麼只給夏雨,不給我啊。”小蝶撅起小嘴,抓着盧曉曉的胳膊晃呀晃呀晃,一個勁的撒嬌。
盧曉曉頓時苦笑:“對不起,小蝶,這是最後一個了。”
見小蝶很想要的樣子。夏雨便拿出了那張白麪面具,對小蝶說:“你那麼想要的話,這個給你好了。”
小蝶看看夏雨手裡的面具,立刻一扭頭:“不要,那是曉曉送給你的,我不要。”
一路無話,半日之後,夏雨一行人便來到了這座鄭國的邊防重鎮。月山城。
月山城與其說是城市,其實更像是一座軍事要塞,街上到處都能見到盔甲上畫着狼頭的狼頭軍士兵,城內的商鋪也幾乎全都是爲士兵服務的,月山城雖然是一座人口大城,但卻幾乎有一半的人口是兵,城內常年駐紮着鄭國的一個軍的兵力。鄭國對這些士兵的管理試行屯田制。沒有戰事的時候,這些士兵就會在家中務農。
鄭國的軍隊組織形式與衛國完全不同,衛國實際上根本沒有直屬於王都的軍隊,每個城池的守護都是由家族組織的“私軍”來完成的。就像是夏家、白家、李家這種家族,都是有自己的私軍的。在戰爭狀態,王都就會召集這些家族組成軍隊參戰。不過,這樣組成的軍隊戰鬥力極低,家族之間通常勾心鬥角,或爭功,或推卸責任。這樣也導致了衛國雖然富庶,但是卻一直被周圍的國家欺負。
而鄭國則完全不同,鄭國是一箇中央高度集權的國家,它設有數只常備軍,全都是由王都的鄭王統一調配。也正因爲全是職業軍人,而且指揮得當,所以鄭國?軍隊的戰鬥力極高,附近的國家都十分懼怕鄭國。
黑月在月山城的據點表面上的名分是月山城樑家,黑月不僅僅只有盧家一支,樑家也是組成黑月的一支家族,樑家的祖上曾是越國的顧命大臣,也是黑月的創始人之一。
夏雨他們來到樑家的時候,樑家家主樑中興正在接待一位他非常不願意見到的客人,月山城衛戍軍第一團第三營的營長,張天寶。此刻,樑中興和張天寶分坐在大堂之上,堂下站着一隊殺氣騰騰的狼頭軍,大堂內的空氣都好像要凝固了,在一旁倒茶的侍女被嚇得渾身發抖。
“這個,張營長,你看今年的賦稅是不是有點太重了啊。”樑中興陪着笑臉,搓着手,小心翼翼的問道。
張天寶翹着二郎腿,也不搭理樑中興,端起茶盞細細的品了一口上等的好茶,纔開口說道:“呵呵,粱族長,最近王都命令我軍擴招,但是擴軍需要糧餉啊,我們也是無可奈何啊,只能麻煩月山城的各位族長大人了。大家同時月山城的居民,擡頭不見低頭見,粱族長,念在這份情誼,還望你能鼎力相助啊。”
樑中興一聽真是氣得牙癢癢,心想這個龜兒子,你他孃的沒軍餉不會向王都要啊!不過這些話也只能在心裡面罵罵了,月山城就是衛戍軍的底盤,如果在這裡得罪了衛戍軍的話,那麼樑家在月山城也就呆不下去了。所以樑中興只能選擇隱忍,這不僅僅是爲了自己,也是爲了黑月的大計。
“張營長,我也知道你們不容易,所以我特意備了一點小意思,還請張營長笑納。”樑中興說着,從懷裡掏出了一沓銀元,放到桌子上,推到了張天寶的身前。張天寶瞟了一眼,眼睛裡立馬露出貪婪的光,他嘿嘿一笑,毫不客氣的收起了銀元。
見張天寶收了銀元,樑中興立刻接着說道:“呵呵。張營長,可我們也一樣不容易啊,今年生意做得不太好,我這一年都是入不敷出啊。所以你看,能不能少交點。”
俗話說拿人家的手短,張天寶雖然囂張跋扈,但幸好是個貪財的傢伙。他奸笑一聲,說:“好吧,既然粱族長如此的通情理,我會向上面說明的。”
樑中興頓時一喜,急忙站起來,對張天寶行了一禮:“多謝張營長。”
張天寶也站起來。理了理身上的盔甲,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今日就先告辭了,粱族長。”
樑中興巴不得這個衰神離開,立即說道:“張營長慢走,有空再來。”
可就在這個時候,一名樑家弟子卻忽然碎步走上大堂。在樑中興的耳旁小聲說:“本營派來的人到了。”
張天寶本來要走,一看樑中興這幅神神秘秘的樣子,立馬停下了腳步,眉頭微微一皺。樑中興見了,立刻嚴肅的說道:“有什麼事,大聲講出來,張營長不是外人,不必躲躲藏藏。”
那名弟子見族長這樣說。立刻大聲稟告說:“大人,你孃家的人來了。”
這是黑月的暗語,孃家指的就是黑月的本營。
樑中興點點頭,立刻說道:“嗯,立刻把人請上來。”
“是,大人。”那名弟子立馬下去了,不一會兒。他就帶着夏雨一行人又回來了。
盧家的那名長老見到張天寶頓時一驚,黑月的情報收集能力很強,衛戍軍的營以上的官員情報他們全都有,這個張天寶黑月自然也仔細的調查過。長老心中奇怪。張天寶怎麼會在樑家?
不過,這名長老也是老油條了,立刻收起了驚訝的神色,面色如常的走到樑中興身前,禮貌的一拱手:“粱族長,好久不見了。”
樑中興哈哈一笑:“好久不見,好久不見啊。”然後,樑中興又非常熱情的把這個盧家長老介紹給了張天寶。“來來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月山城衛戍軍第一團第三營營長,張天寶,張營長。”
盧家長老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見過張營長。”
張天寶一手叉腰,一手握住刀柄,傲氣的打量了盧家長老幾眼,確定沒什麼問題,才點了點頭,然後對樑中興笑道:“不好意思了,粱族長,你也知道,這段時間我們衛戍軍正在大力追查叛黨黑月,鄭淵大人做事狠辣,我們壓力也很大啊,所以見到陌生人總是要看上兩眼。”張天寶嘴上雖然這麼說,不過臉上卻一點道歉的樣子都沒有,倨傲的仰着頭,簡直就是在拿鼻孔看人。
樑中興立刻陪着笑臉,點頭哈腰的說:“無礙,無礙。”
“嗯,那我就告辭了,粱族長。”
“張營長,慢走,慢走。”
然後,張天寶大喝一聲“走”,便帶着他的兵向外走去。送走了這個瘟神,樑中興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可就在這時,張天寶走到大堂門口的時候,他忽然發現了站在最後面的小蝶和盧曉曉,張天寶這個色痞子頓時起了非分之想,立刻停下了腳步,笑嘻嘻的向盧曉曉和小蝶走去。
“呦,想不到在這裡還能見到這麼漂亮的小妞,而且還一下就是兩個。嘿嘿,粱族長,你豔福不淺啊。”張天寶走到盧曉曉和小蝶的身前,上下打量着兩個女孩子,臉上盡是貪婪的神色。“嘿嘿嘿,如此美味佳餚,粱族長獨享可是大大的不地道啊。”
樑中興見了頓時大驚,要錢他可以給,可張天寶要是要人,那他是萬萬不能給的啊。可他剛想要開口阻止,另一個人卻突然發話了。
小蝶立馬上前,指着張天寶的鼻子罵道:“看什麼看!沒見過女人啊!”(。)